汝南灵山,韩龙有三位恩师,酆公玖、张仲景和张绣。
前两人都是隐士贤者,韩龙自报家门,说出他们时没有压力。但张绣,却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曹操称霸中原,与张绣几番激斗,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猛将典韦,皆死于这一过程。官渡之战期间,张绣臣服曹操。当日,曹操牵着张绣的手,一起参加宴会,并为自己的儿子曹均,求娶了张绣的女儿。
但张绣明白,曹操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统一天下的野望,向天下人显示自己胸怀宽宏的手段。
杀子之仇,不是假装它不存在,就会自动消失。一个父亲,看着害死自己爱子的凶手,安然的在眼前晃悠,他心中的仇恨会越积越多。总有一天,仇恨会冲破桎梏,将张绣和他的家人,送入地狱。
比如,年轻气盛的曹丕,没有他父亲的忍耐功夫,已明目张胆的流露出秋后算账的态度。张绣渐渐陷入绝望,眼睁睁看着他和他的家族滑向覆灭的深渊,却无能为力。不得不去寻求他从前的谋士——贾诩的帮助。
这个张绣极为敬重的谋士(史载,绣执子孙礼),只说了一句话,“死吧,一了百了”。
张绣是一切仇恨的根源,只有他死了,他的家族才能幸免于难。
于是,张绣“生病”了,一天天加重,并在一月后“死去”,他不敢回自己老家,在贾诩的帮助下,潜藏于汝南灵山,一个天下隐世山门之所,外人不得窥探之地。
天下之大,知道整件事情的,不过五人,如今三人已经逝去,知情人只剩下韩龙与贾诩。如今,却被于禁一嗓子喊了出来。
韩龙心中一片冰凉。
他一直使用白虹剑,避免用枪,就是怕人认出他的武功师承,没想到无意中夺枪杀敌这个动作,却暴露了最大的秘密。
韩龙懊悔不已,与其怨恨于禁的眼光毒辣,不如怪自己不够小心,——为什么要用枪呢?!
如果张绣曾诈死的消息传到曹魏,恩师的家族,很可能遭遇不测。
如果真的连累了恩师的家人,韩龙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韩龙与于禁,还不知道张绣的儿子——张泉,已因魏讽政变而死)。
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于禁,羞愧、担忧与愤怒混合的复杂感情,冲昏了韩龙的理智,他不在游斗,而是一步杀一人,一条直线向于禁所在的高台冲去。
三重拒马突兀出现在韩龙前进的路上,左右则是营墙,韩龙在这里遭到了第一次伏击。
这是早就设好的圈套,韩龙刚刚杀到,两侧营墙立刻刺来六柄长戟,分别勾向他的头、腰、腿等要害部位,两面营墙都预留了刺击的空洞。
愤怒中的韩龙,战斗意识却比平常更高,白虹剑斜劈,甚至比伏击者还要提前一点点出招,右方三支长戟立刻断开,韩龙身向右移,避开了左边的刺击,但这时从前方涌出更多的身披铁甲的长戟手,谁都没有叫喊,默默地冲向目标。
韩龙再次劈向营墙,摧枯拉朽般冲到营墙后,那里有一队贴墙站立的长戟手,他们瞪眼看着原本是猎物的韩龙突然出现在面前,——韩龙白虹剑的锋利与摧毁营墙的速度,出乎埋伏人员的预想。
但这时,弓箭手再次出现,箭矢齐发,乌压压落向韩龙所在的地方,韩龙不得已又扑到营墙外,滚到墙根处,险之又险的躲开箭雨的攒射,右面墙壁后的十余埋伏人员却有一半丧生在自家人箭下,即使他们有铁甲,也有脖颈等覆盖不到的地方。
于禁端坐高台,看着这一切,暗叫一声可惜,只要韩龙刚才反应稍微慢一点,即使他身上有天蚕甲护体,也必死无疑。
“吃一堑长一智,那小子恐怕不会再这么莽撞”,于禁遗憾的想到,白白浪费了自己专门对付韩龙的布置。
营地外围的杀声越来越激烈,董挚身上又中了三箭,一箭深入甲片缝隙,董挚折断箭杆,冒死突击,终于冲破了箭雨的阻拦,杀散了于禁的弓箭手,与赵瑛里应外合,攻破了于禁大营的中路防御,但此时,董挚率领的夷兵,又有近百名倒地。
董挚:“少夫人,老贼的营地忒古怪了,忽窄忽弯,我们的兵力优势施展不开!佯攻突击队如何配合重点突击队?”
赵瑛看着远处高台上的敌军将领,一名老将稳稳坐在那,十几名亲卫护侍身后,胡须花白,阴鸷地注视着战场,正是于禁。
“多路突击,精兵开道”,赵瑛说,“我们两千五百人,老贼只有五百兵,不必管什么重点突破路线了,每支突击队都是主攻,目标就是于禁所在的高台!文将军还没冲进来,你再分出两百人接应他,其他人随我来!”
半个时辰过去,荆州军已全部突进营内,虽然有五比一的兵力优势,但于禁的守军熟悉营地构造与地形,在各个关键节点展开阻击,配合弓箭手的防御,荆州军每杀死一名敌人,自己都要付出两名甚至三名战友的代价。
于禁防守,滴水不漏,各个防守支队的调度布置,和他独特的营垒构造一般,看似不整齐,内里却有着复杂的规则,短时间内就能完成聚散离合的行动。
韩龙此时已经和杀上来的荆州军汇合,几次三番想要突向于禁,都被瓢泼箭雨与长戟挡回。
无论韩龙还是赵瑛,都是越打越心惊。明明是生死仇敌,也不得不佩服于禁的老辣。
但辛好,于禁终究是兵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的五百部曲已经倒下一半,荆州军却还有两千人,最多一个时辰,于禁就要命丧于此。
突然,东北十里外,又有一道狼烟升起,那是担任后军的邓凯在发消息,——于禁的奇袭队已经回援,并开始突击邓凯的防线。
邓凯部曲只有五百人,支撑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时辰,于禁的奇袭队就能回归大营。如果那个时候还没有杀死于禁,就会被前后夹击。
很快,杀进营内的荆州军都知道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韩龙向赵瑛提议道:“这次由我在前面开路,不能再顾惜伤亡了,如果于禁援兵到来,我们前功尽弃!”
张绣的秘密已经暴露,想起恩师家人命悬一线,韩龙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于禁这个泄密者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