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里安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一个黑头发的年轻人拿着一把长枪和两个恶魔战斗。最后年轻人变成了一条巨龙击败了恶魔召唤的巨魔人。那年轻人突然转过身来,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正是那个小镇上的东陆人,直接把他给吓醒了。
醒来的他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小溪里。河水冰冷刺骨,达里安浑身抖得厉害,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慢慢地他好像已经适应了水的温度,感觉自己已经融入到了水中。溪水缓缓地流淌而过,亲吻着他全身的肌肤,感觉有点暖暖的。
达里安,达里安...”达里安感觉有人正在叫自己的名字,他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感觉整个脑袋嗡嗡的。他实在太困了,眼睛完全睁不开,又倒了下去。
“醒醒,达里安,醒醒,你该起床了”语气很温柔,听起来好像是母亲的声音。
达里安嘟哝了几句:“我头疼,让我再睡一会吧,母亲。”
母亲?不对,我应该在去特埃顿的路上。这是怎么一回事,达里安瞬间被惊醒,腾的坐了起来,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当然那里什么都没有。
“看你这孩子,毛里毛躁的。”母亲温柔地责备着,语气里却满是担心“你不该喝那么多酒的,我的达里安,你才刚成年哩”
“母亲?!”达里安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脸庞,慢慢收回腰间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急道:“您怎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傻孩子,都已经睡糊涂了,这里是我们家,你的房间啊。”
“我的房间?”达里安揉揉了眼睛,打量起四周,整个房间的墙面上贴满了报纸,阳光透过窗帘撒在床上,上面扔满了衣物,床尾摆放一个木制衣柜,衣柜旁挂着一套褐色的皮甲,那是他十六岁时兄长送的生日礼物。
这的确是他的房间,达里安轻声说道:“那昨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呢?”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的达里安。”母亲假装生气道:“才刚刚解禁就喝得那么醉。以后还不得变成像巴特那样的老酒鬼。下次可不允许了哦。”
“喝醉了?”达里安顿时感觉一阵头晕,无数的画面在达里安脑海中闪过,“狂狼”佣兵队的成员、昏暗热闹的酒吧、俏皮可爱的侍女、面目可憎的...算了,想不起来了。
是了,达里安恍然大悟,昨天的他刚刚满十八岁,按帝国法律规定已经成年,可以买酒喝酒了。他虽然是“狂狼”的队长,却是年龄最小的那个。
昨天晚上他和他的队员们就是在镇上的酒馆里庆祝。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似乎还和人打了一架,总之昨晚过的十分充实。
“咕...”达里安的肚子叫了起来。他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呵呵,肚子饿了吧,快点去洗漱,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有你最爱吃的牛肉汤哦。”母亲摇摇头道,转身离开了房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迷糊了。
达里安一动不动地看着母亲离开,又环顾了下四周,打开窗户让秋分吹了进来。秋日里的空气弥漫着醉人的香味,达里安深吸一口气,感叹在家的感觉真好。
他穿好衣服,随便洗漱了下,“噔噔”地跑下了楼梯。刚下楼,他“吱”的一声站住了,大气也不敢出。因为他的父亲此时就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醒了?”父亲头也没回开口道。
“嗯”
“用餐去吧。”
“好的,父亲大人。”达里安如获大赦,但也不敢放肆,只好轻手轻脚地走进餐厅。
餐桌上,母亲已经摆放好面包和牛肉汤,还有一碗蔬菜沙拉。达里安看着沙拉皱了皱眉头,那里面有他最讨厌的胡萝卜和芹菜。他把沙拉推到一旁,也不用勺子,端起来就“咕咚咕咚”地喝下半碗汤,往嘴里塞了两块面包,又把剩下的汤和牛肉倒进肚子里。
“嗝——”达里安打了个饱嗝,对着正在厨房忙碌的母亲喊道:“我吃饱了,出去一下。”
“早点回来,牛肉晚上还有。”
“嗯,知道啦。”达里安觉得肚子里暖暖的,全身的力气又回来了。
达里安又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眼睛不时地偷瞄着报纸后面的父亲,生怕被叫住。昨晚喝得烂醉,免不了被父亲训斥。
就当达里安走到门口,正要打开大门的时候,父亲的声音响了起来。
“站住!”
“是。”达里安站了个标准的军姿。
没有接到父亲的下一步指示,达里安心脏急剧加速,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用余光偷偷地瞄过去,心想这下可死定了。
“外套,穿上。”父亲抖了抖报纸,接着说道:“晚上六点前必须回家。”
达里安如释重负,在父亲许可的目光下,回房间穿上一件黑色的夹克。路过客厅时,父亲已经放下了报纸,正在闭目养神。达里安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看着父亲。
他从来没有这样子看过父亲,以往父亲永远都是严肃而又高大威猛,但是现在他的两鬓已经发白,皱纹也顺着脸颊爬了上来。
“早去早回。”父亲仍然闭着眼,挥挥手道。
“嗯”达里安忍住泪水,走出了家门。
屋外的阳光很刺眼,达里安不得不用手去遮挡。他走下台阶,“呼——”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达里安很确定那是花剑的破空声。他一个前滚翻轻松躲过花剑的袭击,正要站起身来,却被人一脚踹到在地。剑锋抵在他的后颈,散发着阵阵寒意,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已经死了。”
“这不公平,我还没准备好,你这是偷袭,甚至我都没有武器。”
“在战场上,没有公平之言,敌人不会等你准备好,更不会给你送武器。”那声音继续说道“能靠的只有自己,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的好哥哥,现今的三级佣兵预备,未来的狂狮佣兵团副团长——诺顿·爱德华阁下。”达里安很无奈,若是平常自己肯定挡住或者躲过去,只是今天确实状态不好。现在只能屈服于哥哥的淫威,说出那番违心的话,没办法谁让自己晚出生了八年,打不过那个家伙呢。
这是血与泪的教训,不过他很好奇诺顿为什么只想当副团长而不是团长,他还就此事问过诺顿。
达里安还记得那么骄傲的哥哥带着满满脸的崇拜说道:“当你见过那个人你就知道了,这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耀眼的人物了。”
“那如果他,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他不幸故去或者离开佣兵团了,你不是就有机会了嘛。”达里安当时是这么回应的。
当然换来的就是一顿暴打。
此时,“嗯,不错。起来吧,我的弟弟达里安。”诺顿恼人的声音
达里安转过身,拍掉伸过来的手,双手撑站了起来。
“嚯,都长这么高大了。”诺顿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道“过两年怕是要和我一样高了。弟弟,加油,别让你的实力拖后腿。”
达里安懒得继续和他废话,转身就走。他担心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往诺顿脸上来个一拳。
“等下。”诺顿将他拦住,指着旁边一口长长的箱子说道。
“那是什么?”达里安心里有种预感,里面的东西就是他一直想要的?
“打开就知道了。”诺顿没好气地说道“本来昨天就该给你的,谁知道你喝的烂醉…”
达里安没等他说完,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子。果然里面是一把单手长剑,剑柄和剑鞘都是黑色。
“噌…”达里安兴奋地拔出剑来,手感略沉,剑体银白,护手是他喜欢的弧形设计。更让他兴奋的是剑刃已经开锋,这是一把真正的剑。
“哇,太好了。”达里安大叫一声,跑了出去。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把真正意义上的语气,迫不及待地想给小伙伴们看看。
“注意安全。”诺顿有些担心,这份礼物是不是给得太早了些。
没跑出多远,达里安就遇见了“狂狼”的好伙伴们,他不动声色地将收起长剑,悬在腰间,向往常一样和他们打招呼。
这时,一位眼尖的看出了达里安那把剑似乎和平时的不一样。在众人的要求下,达里安又把出了那把剑,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露出银白的剑身。
“哇,好漂亮。”“快看那锋利的剑刃,寒气逼人啊”……伙伴们围了上来,一阵赞叹。
达里安将剑收回剑鞘,淡淡说道:“只是一把普通的单手剑罢了,不值一提。日后等我们成为佣兵,宝剑、美女那不都是应有尽有?”
“哈哈哈……”伙伴们被达里安的给逗乐了。一帮人嘻嘻哈哈地开始了每天的任务——治安巡防。
自从成立“狂狼”后,这是他们明天必须完成的一项事情,无论刮风下雨。这也是小镇居民们那么纵容他们的原因之一。
“达里安,达里安,快看,”最前面的成员压低声音呼唤着“是卡莉小姐。”
达里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看上去二十光景,脸色苍白,金色的长发鬈曲地披在肩头,一对大眼睛现出忧郁的神色,嘴唇粉红,两手雪白。她穿着一身粉色的长裙,正与身旁的人交谈。
“卡莉小姐?”达里安有点疑惑,不远处的那个女人很漂亮,但是似乎和他记忆中的卡莉小姐不太一样。
“是啊,是啊,别楞着了。快去打个招呼!”
不知道谁推了他一把,达里安一个趔趄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回头一看,刚想骂出口,一群人一哄而散,瞬间跑没影了。
那个女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了达里安,捂着嘴笑了起来。
真漂亮,达里安在心里赞叹道,脑海中卡莉小姐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前来,正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达里安憨憨地笑了一下,整整了衣领,壮起胆子走上前去,自认为十分绅士地说道:“下午好,敬爱的女士们。”
卡莉笑的更欢了,都快直不起腰,而身旁的人见状,向达里安回应了声识趣地走开了。这时,卡莉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转身就想要逃跑。她好像觉得这样做太没有礼貌,于是转过来对着达里安说道:“下午好,达里安。”
她低下头轻咬嘴唇,犹豫着是不是该选择逃跑。
达里安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回到:“你...你记得我?”
卡莉抬起头,眼睛里闪现着蓝宝石般的光彩,笑得达里安心都化了。“当然记得,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忘了你,我都会记得的。”卡莉丢下一句话,拉起长裙绕过达里安快速地逃跑了。
这句话的威力实在太大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达里安才有所反应,喃喃说道:“那真是我的荣幸之至。”
整个下午,达里安都晕乎乎的,完全沉浸卡莉甜美的笑容和声音之中,那句话就像被用剑刻在达里安脑海中一样,让他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