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许诺航不行了
循着他的指向，他抬眸。
泛白的牛仔裤，可爱的粉色针织衫，扎成两束的黑色直发。
竟然是晴子。
期末。我已经忙得要死了。哪还有时间伤心。
摘自夏初雪的博客期末，每个人都像装上了发条。每天早起晚睡，图书馆人满为患。
初夏觉得大学里大家最好学的时候就是期末了吧。
鉴于本学期她没有好好听课没有好好做题的辉煌成绩，初夏已经成为了整个班级最忙最勤奋的学生。
“你在干嘛？”常宇看着桌对面奋笔疾书的家伙皱了皱眉。
她手里，真是他为她归纳总结的高数重点。
“抄一遍，你的字不好认。”她头也不抬。
他看着自己龙飞凤舞的字一脸的迷茫。
不好认？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摇摇头，继续为她归纳制图考试重点。
图书馆里忙忙碌碌，日子就那样匆匆而过。
偶尔，初夏会忙里偷闲去看看莫夫人和小雨，只是每次，都见不到千帆。
莫夫人说，你是个好孩子。那些过去，就过去吧。千帆有我们照顾呢，你去找那个应该照顾你的人吧。
每次，初夏都是摇摇头。
她知道，有些东西，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就像她和千帆。
如果当初大家都冷静一点，也许，根本就不会这样两败俱伤。
可是这世界没有如果。
她和常宇也是一样。
一个残缺的夏初雪，一个被人不断抛弃的夏初雪，又怎么有权利得到那么完美的常宇。
能做朋友，已是福气。
奢求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只是听说，晴子和千帆走得很近。
“也许只是想让你安心，也许是真的动了情了。”小雨顿了顿，“不过晴子，是真的。”
初夏笑了，也许只有晴子那样的女孩才能真的温暖到千帆吧？
“所以你和常宇？”小雨试探着。
“我和他没什么。”初夏依旧是笑，却笑出了凄凉。
小雨摇摇头。
彼时的她，已经在做复健，每一步都很吃力，每一步都像新生。
静静依旧淡然，不论复习得多么忙，依然不紧不慢地发着讯息。初夏觉得电话那头的人一定是个对静静很重要的人，不然她不会笑的那么温柔。
明珠和颖子还是咋咋呼呼地过着日子，虽然很多时候都是颖子一个人在闹。
颖子闹的时候，许彦成总是笑着，一脸的幸福。
偶尔，许彦成会揽过初夏的肩，“表妹，你看哥哥我热情不？”
她会笑到岔气。
安桐也会不冷不热地出现，说得最多的就是，你们真的应该在一起了。
这样的话初夏听得多了，也就不再辩驳。
一切顺其自然，挺好。
是的，挺好，就像秦牧每周的短信：“一切都挺好。”
考试的时间永远是最快的。
考完最后一科，所有人都心情大好。
“初夏你真的不跟我走哦？”颖子拖着箱子。
“不去了，我总会有地方去的。”她勉强挤出一个灿烂的笑。
到这个时候，她恍然才发现，自己没有家可回了。
窗外事各种拿着行李回家过年的人。
而自己，能去哪里？
哪里都不想去。
拒绝掉所有人的邀请，她心里仍旧茫然。
自己的方向在哪？自己的家……
看着颖子的身影在视线里慢慢消失，她的目光暗了暗。
宿舍里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揉揉酸涩的眼睛，正欲转身，瞥见C2楼下两个站立着的身影。
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瘦小苍老还有些跛。
是许彦成和他父亲。
手机响起，许彦成。
“妹妹，我们回家过年吧，我们在楼下。”
不知为何，瞬间，她就湿了眼眶。
我们回家过年吧。
她在心里默念。
回家，过年。
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她飞快地奔向衣柜。
胡乱地塞了些衣服，生活用品。
掸了掸箱子上的灰尘，急急地奔向楼下。
那些过去，就把它们丢掉吧。
千帆和莫夫人，自己和舅舅。
“舅舅！”飞快地奔过去。
许文斌笑得慈祥，“我们回家，回家！”
许彦成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走吧。”
三人缓慢地走着，有说有笑。
C2某角落里的常宇露出了笑容。
握住手里的月季形吊坠，初夏，你开心就好。
寒假的日子，初夏第一次这么快乐。
连岸的舅舅家，和多年前一样，只是那时，她是悲愤，现在是欢乐。
许彦成像个称职的哥哥一样宠着她，为她学做各种饭菜，虽然她从来都是批评。
幸福真的是有点过头了。
她望着除夕夜的礼花。
“来，吃饭！”许文斌一瘸一拐地端上饺子。
这是初夏第一次和他们吃年夜饭。
“这个饺子怎么这么难看？初夏，是你包的吧？”许彦成调笑着夹起一个饺子。
“才不是！”初夏回神，“表哥，是你的杰作吧？不要赖在我身上。”
“是你！”
“你！”
年夜饭过后，手机几乎被短信挤爆。
“新年快乐，朋友。”常宇的短信稳稳地排在了第一个。
她似乎能看见他写短信时脸上的笑容。
静静，颖子，明珠，晴子，小雨……
最后一个，是千帆。
“初夏，新的一年，我们都要好好的。不快乐的，过去吧。愿一切安好。”
她拿着手机，久久不知该如何回复。
终于，还是动起了手指。
“新年快乐，一切安好。”
这是她唯一能送他的文字。
他们之间，太多的过去，太多的亏欠，太多的解释不清。
望着窗外的烟花，那些过去，隐隐作痛的回忆，真的能像烟花一样，绽放，然后消失么？
幸福有些过头了，就需要一些辛酸来中和。
这句明珠的至理名言在初夏身上百试百灵。
沉浸在幸福里的初夏在新年过后的某天接到常宇的电话：你挂了两科。
她险些握不住手机。
两科？
她似乎看到导员铁青着的俊脸在对她嘶吼着：“夏初雪你丫的能不能用点心！”
默默地打了一个寒战，轻声问电话那头：“怎么办啊……我连书都没带……”
言语里不乏依赖。
常宇偷笑，稳了稳心绪：“提前十天到学校来，我辅导你。”
她的脸皱成了包子：“只有这样了……”
他笑着安慰她，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
直到常宇的新后母喊他吃饭：“手机不能当饭吃！”
他知道，家里的新女主人对他妹什么好感。
可是又怎样呢？他是常家的孩子，独子。无可取代。
所以她也只能佯装对他极好。
和初夏道别，他慢条斯理地下楼，吃饭。
动作完美到无可挑剔。
初夏皱着眉窝在沙发里。
挂了两科。
她可是指定的交换生。
这这怎么得了。
2月17.学校里还是一片冷清。
拖着行李的初夏遇见背着书包的常宇。
抱着书的颖子碰上抱着书包的许彦成。
四个人相视而笑。
图书馆里，常宇不停地找着重点，划着题型；初夏不停地背着考题，问着问题；校园里，成子和颖子不停地笑着，手牵手，悄悄话。
一起吃饭一起放松，十天的日子，四个人像极了家人。
饭桌上，颖子打着趣：“初夏，你和班长就速配一下，咱么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一语出口，三个人都开始沉默，桌上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那个，我开玩笑的。”自知说错，颖子埋着头开始扒饭。
初夏看着常宇，不禁一丝忧伤涌上心头。
我们，真的没有未来的吧。
也好，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多好。
最终，是成子打破沉默：“来，我们预祝初夏明天的补考，全部都过！”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常宇举杯：“笨蛋雪，不要辜负我哦”
“必须的”初夏笑出了阳光的味道。
四盏杯相碰，“叮——”地一声清脆的响声。
回宿舍的路上，成子和颖子免不了又去二人世界，照旧留下常宇和初夏单独相处。
“初夏，明天，加油。”C2楼下，常宇轻轻按住初夏的肩膀。
“我会的。”她抬眸，微笑。
明媚的阳光灼痛了他的眼，明明是夜里，阳光的气息还是那么强烈。
她不再是那个悲伤哭泣的初夏了，她似乎回到了最开始的自己，那么强烈的阳光，只有她能办得到。
攥了攥手中的月季吊坠，他犹犹豫豫。
“我回去了，困。”她摆摆手，作势要走进宿舍楼。
“初夏，等等。”他拽住她，急急地把月季吊坠塞到她手心。
她愣了一秒。
回过神的时候，常宇已经不在，只有手里的吊坠还留着他的体温。
轻轻展开手心，月季形的掉最静静躺着。
她轻笑，幸福的味道。
英语，制图。
初夏答得有条不紊，阳光温暖地照在她身上，胸前的月季形吊坠闪着金属的光泽。
开学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明珠，晴子，静静。
各种特产，各种礼物哄得初夏合不拢嘴。
这个春天，阳光明媚。
“初夏，看到你恢复以前的笑容，真的很开心。”小雨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刚做完复健练习，她抹着额上的汗珠，笑得淳朴可爱。
初夏觉得这样的小雨才是最可爱的。
这次来看小雨，并没有遇见千帆，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
无论怎样都好，大家都要努力快乐地活下去。
这句话被常宇说了千遍万遍，在她脑海无法磨灭。
这个春天，常宇的悲喜都在初夏身上，初夏的快乐都在常宇脸上。
补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初夏兴奋地请常宇吃大餐。
所谓的大餐，无非是学校南门的麻辣烫自助。
常宇吃得呲牙咧嘴——他最不能吃辣。
这个发现让初夏笑得前仰后合：“傻瓜宇，你又有一个小辫子在我手里了！”
常宇撇嘴：“切，那你能怎样，要不是我，你早就重修了好么？你要感激涕零”
“那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唉？”初夏双手托腮，好笑地看着他。
常宇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本少爷不缺钱不缺爱……”
初夏撇嘴。
“这样吧，我就少个女朋友。”他抬眸看着她，眼含深情。
本来是一个很浪漫的告白吧，却被初夏搞得不能再砸了。
“噗——”嘴里刚刚吃下的青菜全部反方向运行。
“咳咳……”她拍着胸脯，内心战栗地喝着水压惊。
他这是在告白么？
咳咳……才不是……
“这样吧，我现在手里没货，以后一定留心，一定帮你找个好女朋友”
常宇轻轻笑了起来，“好吧，你记得，你欠我一个女朋友。”
其实，还有谁比你更合适呢？
这句话，常宇闷在了心里。
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萧瑟，初夏心安理得地披着常宇的外套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一阵冷风吹来，迎面而来的人让初夏心里一震。
揽着晴子的慕千帆眼里的陌生让她心悸。
“初夏，真巧。”晴子尴尬开口，试图打掉慕千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是啊，好巧。”常宇打破沉默，“你们这是去哪？”
“我们约会。”慕千帆冷冷地答复，言语里的僵硬显而易见。
初夏如雷击般动弹不得。
眼睁睁地看着试图挣开慕千帆的晴子被他带走。
“你，还好吧……”觉察到初夏的异常，常宇试探着。
“他恨我。”她喃喃着。
这个世界上，她什么都不怕，只是怕诺航和千帆会恨她。
由是如此，夏初雪你有什么资格去得到幸福……
看看时间刚刚8点，初夏轻轻推开宿舍的门。
“丫的，你终于舍得回来了？”颖子绣着十字绣大嗓门地喊着，“那个表演系的系花来找你五次了！”
“表演系的系花？”初夏一头雾水。
“就是安桐。”看着甄嬛传的明珠好心提醒。
“安桐？”初夏撇撇嘴，她当然知道安桐找自己的原因。
无非是关于常宇的生日安排。
半个月后，是常宇的生日。
这句话安桐在网上提醒过她N次，虽然没有她的提醒她都牢牢记着，但也是很感谢安桐的。
这半月来，安桐常常在网上闪她，不冷不热，却掩藏不住她的关心。
每每那样的时刻，初夏都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常宇的生日你的想法？”不知何时，安桐已经站在初夏面前。
“我没有意见。”初夏笑着，做投降状，“安桐大小姐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贫嘴。”安桐冷然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那我要是让你以身相许呢？”
“悉听尊便！”初夏依旧做投降状。
“得，我怕常宇那厮杀了我。”安桐笑着叹了口气，“那就照我上次说的做。我还有事，先走了。”话音一落，安桐娇小的身影已经开始在她的视线里变小。
看着她的身影在走廊里渐渐远去，忽然初夏就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心情好了，初夏决定凭着这份好心情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收拾书桌。
有些杂乱的书本，衣柜里的衣服，柜子里的瓶瓶罐罐，初夏都一一摆放整齐。
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初夏抹了抹汗珠，抬眸，那个白色的瓷娃娃静静地站在书架的角落里。
想起收到这个娃娃时诺航的笑容，鬼使神差地觉得一阵酸楚。
下意识地去拿下那个娃娃，捧在手里，感受它亮亮的温度。
“砰——”初夏手中一滑，娃娃应声而落，跌在地上，留下一片片残破的记忆。
初夏愣愣地看着满地的碎片，心中升腾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那种不安渐渐强烈，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慌乱中，她拿起电话，颤抖地翻着电话薄。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不安是对的。
静静从门外走进来，红肿的眼眶透漏了她此刻的情绪。
“初夏，准备准备，九点的飞机，许诺航不行了。”
许诺航不行了……
这几个字在初夏脑中回旋，她愣愣地，愣愣地抬头，眼里满是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