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姚想起来还没有告诉周小文已经拿回了信，但是听到他的话，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怀疑的，毕竟是周小文的东西，如果那个本子上刚好有他的名字，或者认出来是他的字，依郑恬恬的性格，拿走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余姚转念想，郑恬恬不会不知会她一声。上次她拿了罗淑的信，虽然是有交换条件的，但从今天她来还信看，郑恬恬的人品或许还没有糟糕到要去偷东西。
而且，余姚看了看卓希瑞，那毕竟是他妹妹。
“也有可能是赵粒。”
她也是真的这么怀疑，毕竟今天晚上这场冲突，赵粒看似被排除在外，但到底是参与者之一。
所以，她及时报复，余姚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晚上和你吵架的人？”
“算不上，但和罪魁祸首是一起的。”
余姚把目光投向卓希瑞，对方也正柔和地看着她。
“吵架？我错过什么了？”周小文一头雾水。
“就是，很正常的吵架。”余姚觉得周小文今天和她不在同一个频道，嘴角微抽，勉强解释道。
“走吧。”
余姚才想起来，这条路也不是卓希瑞家的方向，而她在心里大概对比一下，卓希瑞家或许要坐车才会更合适。
“卓希瑞？”她这好像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要不，你先回家吧，等一下太晚了。”
“还好，不差这一会儿。”
“对，一会儿我们俩结伴回去。”
余姚看了周小文一眼，她想不通他今天是不是智商不在线。
但是她妥协了。
秋意渐浓，三个人走在长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或许暧昧，也或许是十七八岁的年龄里彼此相互支撑着前行。
余姚知道，以往她那种“事不关己”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
第二天是周一。
余姚又独自在家度过了一晚。
早上起来洗漱照镜子的时候，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幕幕，她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但是她也知道，她不能再执着于罗淑的去向了，也不会再对她抱有期待，眼下虽然她仍旧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在哪里，但是她至少要把高考这关过去。
对她来说，这是个难关。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个这么固执的人。
收拾东西的时候，余姚看到罗淑那封信安静地躺在床头，她想起来信里的一字一句，有些烦躁，顺手就把它塞到枕头底下了。
而后，她想起昨天对卓希瑞说不知道怎么回信。
毕竟，她不知道卓希瑞写那句话的目的。
“猜猜我是谁？”
现在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余姚锁上门往学校走去。
她很珍惜每天在路上的这一点时间，不同于学校和家里，她心里是自由的。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秋风瑟瑟，头顶上枯黄的树叶簌簌落下，余姚此刻也不觉得有多自由了，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多到她难以承受。
昨晚辗转了很久，又不得不吃了半颗安眠药，早上起来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加上情绪不稳，她这么走在路上，有一种脚踩在棉花上的不真实感。
前面就是学校大门了。
学生们正三五成群地往里走。
不同于成年人的世界，仍旧可以被称为少年的学生们脸上洋溢着青春特有的味道，而她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她想起来爸妈离婚后的第二天，她被余家年开车送到学校，周小文就在教学楼门口拦住了她。
过了几个月，余家年最初说停职休息是为了照顾她的学习生活，但后来却是没有坚持几天。
“孟朗。”她喃喃道。
也是这一刻，她才意识到，无论是罗淑还是余家年，他们都擅长以她为借口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那些事与她却没有任何关系。
“余姚——”
卓希瑞大踏步地向她走过来，而距离他们昨天分开还不到10个小时。
“早。”余姚站定。
“没带伞？”卓希瑞也是少年人的模样。“天气预报说会下雨。”
他们走进学校里，没有任何悬念地成为了全校目光的聚焦点。
余姚没有回答他，她不喜欢带伞，除非瓢泼大雨，但多数时候她也是会躲在屋檐下，或者在渐小的雨势里奔跑。
她认为自己有种作孽的体质。
“再见。”
余姚到了楼梯处，自顾自地和卓希瑞告别，也不管对方是否应答，一个人迈着虚浮的步子上了楼。
而卓希瑞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余姚写了一晚上检讨书，今天她要在全班面前和叶小童两个人轮流做检讨。
一进门，就看到大家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紧随其后的是陈柏川。
“好了，你们谁先来？”
余姚和叶小童像两个犯错的孩子站在讲台一侧面对着全班学生。
“我。”
余姚抱着“早死早托生”的念头，却被叶小童抢了先。
果然，这种事还需要赶时间。
“我向余姚同学道歉，也向老师和同学们道歉……”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叶小童的后脑勺，今天，她没有扎马尾。
“我不该在知道余姚和周小文是兄妹关系，还造谣他们，给全校师生包括余姚带来巨大的烦恼……”
余姚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句“兄妹关系”使得她猛一抬头，却对上了郑恬恬的目光，对方正眉头紧锁地看着自己。
连着陈柏川在内，全班都沸腾了。
“我去，我没听错吧？”
“叶小童，你这才是造谣吧？”
……
“安静，都安静！”陈柏川从吃惊中反应过来。
“我没有，这是真的，不信，你们问余姚。”叶小童一脸无辜。
但余姚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脑子里在飞快地想这件事是不是郑恬恬怂恿的。
她仍旧和郑恬恬对视。
教室里的灯光照在郑恬恬身上，仿佛是聚光灯一样，余姚认为她不是一般地显眼。
其他人在议论什么，陈柏川说了什么，余姚都没有听进去。
她下意识地走到郑恬恬面前。
“不是我。”她听到郑恬恬说。
而余姚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她。
早自习的时间似乎尤为漫长，余姚站在原地，听到陈柏川在叫她的名字。
“余姚……”
但她转身看向讲台的两个人，觉得天旋地转。
她想把叶小童的头发都拔光。
想让她知道毫无保留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会是什么样的窘迫感。
余姚又重新往讲台方向走去。
而叶小童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余姚再次返回来，还在和第一排的女生议论，“她妈离婚以后，和周小文他爸走了呀。”
“啪——”
甚至连陈柏川都没有来得及阻止，余姚用尽全身力气给了叶小童一个响亮的耳光。
“铃……”
早自习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