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寒冷,,疼痛在这个矮小,肮脏的小女孩儿身上来回涌动,她迈着冻得红肿的小脚,正一步一步往那条幽暗,寒冷的河流走去,没有叶子的树枝在寒风中吱吱呀呀地响,这响声就像是饿鬼看到美味的食物磨牙的声音,让人害怕颤抖,她的步子沉重而绝望,她最终还是选择离开这个让她厌恶,痛恨的世界!死的方法有很多种,她却选择了最痛苦的一种,怕水的她选择淹死自己,还是在这严寒的冬天,这是她对自己最后的惩罚,河面上一层淡淡的水汽,就像魔鬼张着血盆大口一般,“快跳,跳下来,一切都解脱了,跳!跳!”
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她的骨髓,她在水里挣扎了两下,头和手一会儿露出水面,一会儿淹没在水里,荡起很大的水花,她是后悔了吗?不,那是人的本能反应!她慢慢安静下来,等着魔鬼一点一点的把她吞噬,“弟弟,对不起,姐姐要去找爸爸妈妈了,”她心里念着最后的一句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看看爸爸妈妈张开双手等着她来拥抱,笑了。
好暖和,好香的味道啊,强烈的饥饿感让她眼皮慢慢睁开,模糊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温暖的黄色布满了这个不大的房间,米黄色的窗帘和墙壁,还有黄色的阳光照在床上,她的嘴角露出了笑容,随即她又一脸疑惑,这是哪儿啊?
床前面的电脑桌上立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他们笑得很幸福。
他们是谁?
她使劲的想了想,但是大脑一片空白,他们是我的家人吗?她头转向一边看着柜子上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照片,为什么没有我?
他们到底是谁,她想起身去把照片拿的更近一些,她手掌撑在床上,想要坐起来,刚要使劲,身体仿佛被电击般刺痛,她重重地摔在床上,门随之推开,走进来一位有着一头长长卷发的女人,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闪着光,她走到女孩儿身边,弯腰摸了下女孩儿的额头,又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她的手掌暖暖的,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终于退烧了。”
她帮女孩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孩子,饿了吧,在等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她的声音好温柔。
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女孩突然拉住她的手,“妈妈,别走。”可能是烧糊涂了,女孩儿叫了声这位陌生人妈妈。
女人愣了一下,眼睛的悲伤一闪而过,她坐到女孩床边,温柔的看着她,抚摸着女孩儿的脸颊,她的这声‘妈妈‘让这个女人的心疼了起来,鼻子很酸,她强忍着眼泪拉着女孩儿的手说,“我不走,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就回来,我让哥哥来陪你好不好?”她说话很轻,柔柔的,让女孩儿紧张的情绪稍微放松一点,她点点头,放开了女人的手。一个小男孩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外往屋里看。
“小杰,过来陪会儿妹妹。”话音刚落,那男孩已经跑到女孩儿身边。
“妹妹刚醒,你慢点,别吓到妹妹。”
男孩儿乖乖的点点头。女人出去之后,男孩儿上下打量着女孩儿,她被看的很尴尬,男孩一屁股坐在床脚下的垫子上。
“我叫黄文杰,你呢?”
我不是他妹妹吗?他为什么要问我的名字?难道。。。。。我不是他的妹妹,那我是谁?
女孩儿的脑袋像是被重重的打了一拳,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到。她疯了一般扑向男孩儿,男孩儿吓得跳了起来,她摔在地上,男孩儿赶紧去扶她,她抓住男孩儿的衣领,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怀疑和惊慌,男孩儿更害怕了。
“发生什么事了?”长发女人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眼前,她把摔在地上的女孩儿抱在怀里,女人身上的香味让女孩儿安静下来。
这就是妈妈的味道啊!
“妈妈,她?”男孩儿脸上的惊吓还没退去。
女人对男孩儿摇摇头,止住男孩儿的话语。她把女孩儿抱到床上,安抚着她的脸颊,女孩儿眼里的惊慌慢慢淡了下来。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女人温柔的看着女孩儿。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女孩儿的声音里透着小心和怯弱。
“你觉得我是谁啊?”她笑着看着眼前这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儿!
“他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你不是我妈妈,那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我为什么在这里?”女孩儿看看男孩儿,又看看眼前的女人,像是受惊的小兔子,把头埋在怀里。
“哥哥逗你玩呢,我当然是妈妈了。”
“妈!”男孩儿忍不住开口想说点什么又被她制止。
女孩儿看着男孩儿,刚刚平静的眼睛又是不安。
男孩儿看到女孩儿的样子,心里被刺了一下,他犹豫了,慢慢走到女孩儿身边,握住女孩儿的手,“哥哥刚才逗你玩呢!”
女孩儿笑了,脸上开了花一样开心,她也紧紧握住男孩儿的。
“哥哥!”
“不行,绝对不行!你这想法太天真了!”一个四十岁左右,身体发福的男人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脸坚决。
“你小点声,别吓到那孩子。”女人紧张的说。
“小莹,这真的不行。”男人把声音压低。
“怎么不行,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刚才叫我妈妈了。”这个叫小莹的女人有些激动。
“可她不是我们的女儿啊,我们的女儿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都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小莹!”男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赘肉抽动着。
女人甩开男人的双手,“我放不下,不管多少年,我都放不下,她是我的女儿啊,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女人浑身颤抖,双手捂面。
男人看着女人抖动的肩膀,走到女人身边,“对不起,小莹,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了,你别哭了!”男人把女人抱在怀里。
她颤颤巍巍走到衣柜边,蹲下身体,从最下面一格的抽屉里的一个铁盒子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面有四个人,一个男人和女人各抱着个婴孩,女人看起来很虚弱,但是她笑得很开心,男人看着女人,一脸幸福,两个婴孩儿还在襁褓里,他们睡得很香。这是他们唯一的全家福,照完照片不久,女人抱着的婴儿就感染了急性肺炎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把照片递给身边的男人,“这是女儿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了,我一直不敢拿出来,只要一想起来我就恨我自己,她还那么小,她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走了,如果不是小杰,我也会跟着女儿一起走的。”
每一个字都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来,她痛苦地低下头,“如果她还活着,会和那个孩子一样叫我妈妈。”
“可是,可是她有妈妈啊,她的家人肯定在找她呢。”
女人听到丈夫的话抬头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她握住丈夫的手,“你忘了你是在哪里把她救上来的吗?家人会让这么小的女孩儿那么晚一个人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吗?你看你救她上来她穿的衣服,这么的天,穿那么少,破破烂烂的,你再看看她,瘦的只剩骨头了,她应该流浪了好久,她应该没有家人了吧?”
“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要不这样吧。”女人飞快接过丈夫的话,生怕晚一秒丈夫就会反悔,“你堂弟不是在公安局上班吗,你去打听一下,看最近有没有失踪人口的报案,她要是有家人的话,她家里人肯定会报案找她的,如果找到她的家人最好,找不到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把她送出去的。”女人很坚定。
小男孩儿轻轻的把门打开,走了进来,站在爸爸面前,看了爸爸一眼然后拉着爸爸的手小声说,“爸爸,把她留下来好吗?”
看着眼前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期待的眼神,这个男人点了头。他想到,那天陪领导喝完酒之后去河边吹风,看到那个女孩儿走到河边,他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孩儿淘气一个人跑出来玩,没想到,她竟然会跳下去,他想不明白,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在这个年纪会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还记得把女孩儿救上来的时候,她轻轻地叫了声‘爸爸’然后昏了过去,也许是这声爸爸让他鬼使神差的没有把女孩儿送到医院而是抱回了家,可能那时候他也有一种他们女儿回来的错觉吧。
他穿过客厅,走到女孩儿房间,她睡着了,中年男子轻轻地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屋子暗了下来,他站在原地,女孩儿均匀有力的呼吸声在告诉他,她正在恢复健康,这时男人的脸上浮现了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笑容。
他走了出去,拨出一串号码,在他打出电话的那一刻,他心里已经决定把女孩儿留在身边!
在焦急不安中度过了两天,终于,堂弟的答案让他们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没有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
他们没有再去刨根问底的找女孩儿的身世,这是上天把他们的女儿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