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好的轻功高手,只怕也不一定有这两人飞得这般快!他们一前一后,从酒肆出来,在树林间已经飘飞了二三十里。
赶在前面的那个,一身劲装,腰胯短刀,似一座投掷出去的铁塔。
后面追的那个,白衣飘飘,背跨三尺长剑,拎着个大葫芦。
穿过林子,又现出一个村落来,村头一个破落茅草屋,搭拉着藏蓝色的酒旗,没有风,太阳毒辣辣地照射着大地。
“阁下果然好脚力!”那铁塔般的汉子落下地来,“余意再喝上几杯浊酒,待晚上凉快些,同我去捉黑山贼,如何?”
后面那长衣男子一张雪白的脸,“范大人赏脸,小人岂敢不从?请!”
“请!”
两人让进酒肆来,备下两壶酒,两碟小菜。
白衣男子拿出他的大葫芦,“店家,与我灌满酒壶,这一包梅子肉,细细切碎了,泡在酒里”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来“这锭碎银权且收下,待会儿多退少补。”
范姓大汉浓眉星目,天气虽热,一身官服却裹得严严实实,“阁下喝酒好细致,必是海量,来,店家,把这两个盏子换了,拿两个碗来!”
白衣男子似笑非笑,“果然,江湖都传言范大人千杯不醉,酒量天下无双,想是不会错了。”
“哎~不必范大人范大人的客套,我看我年齿应该虚长兄弟一二,江湖上叫一声范二哥便是。”
“好,好,范二哥却不想知道我是谁么?”
“哈哈,我正在心里嘀咕,又不好明问。兄弟大名,若方便便说来,若不方便,咱们萍水相逢,喝这一碗也是缘分。”
“哈哈哈,其实小人的名字,却不方便。”
“那也无妨,他日狭道相逢,兄弟胜我个一招半式,想起今日的交情,也给我个痛快!”
“范二哥如此胸怀,真天下豪杰也,小弟这点微末武功,不敢班门弄斧。”
“过谦了,阁下一身好俊的轻功,普天下,轻功能让范某心服口服的,只有两人而已,兄弟今日却让我刮目相看。”
“那是范二哥未曾使出全力而已。”
范二哥喝一口酒,没接这个话茬,正色道“不知兄弟的名字,是哪里不方便,人孰无过,兄弟你这么年轻,机会多得是!”说着,他那一双星目似乎射出寒光来,像是俯视着长衣男子的灵魂。
长衣男子微微一笑“小人只是为俗事所困,没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唔~那便好。”
“这次萍水相逢,想看看范二哥惩奸除恶的风采,才斗胆和范二哥赌一赌轻功,小人只在一旁观望,绝不敢旁生枝节。”
“你既然追得上我二十里,刚才打的赌便是我输了。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来,再满上一碗。。。”
二人说些闲话,又睡到日落西山。
“小兄弟,你我缘分,到此为止,接下来路途凶险,你自珍重!”那范二哥束紧腰带,检查了下他的短刀,向白衣男子拱手道“后会有期!”接着一个翻身,飞也似的去了。
白衣男子也作了个揖,便紧紧跟在姓范的后头,方才那范二哥的意思,是接下来要无视他的存在了。
一路向着山顶险恶处而去,登山本来就比走平地费力,那范姓大汉却越发快速,简直非人。白衣男子额头上冒出汗来,心中暗暗叫好:不愧是大理寺五天王,十万两要他的人头,是要我以命相博了。
心中想着,渐渐使出全力,一路紧跟。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十五的月亮分外圆,一路荆棘,白衣男子只在树梢上纵跃。
突然传来破空之声,“嗖嗖!”,十数只箭已到眼前,白衣男子心中一凛,取出长剑,身子疾转,“当啷当啷”,箭羽纷纷落地。
却听到上方有异响,刚抬头,一张铁索大网罩将下来。
白衣男子正在惊讶,眼看难以逃脱,一个黑衣人手持短刀,将铁索搅到一旁,正是范姓汉子。
“来了两个!”
“怕什么!上!”
一声喊,树丛中跃出百十个人来。
“范逸雄,今天是你的死期!”
黑山贼涌上来,将白衣男子和范逸雄团团围住。
“好灵通的消息!”范逸雄短刀出鞘,却是一鞘两刀,“事已至此,还不束手就擒!真想见识我的手段么?”
黑山贼哪里与他废话,一个个瞪红了双眼,使出全身气力,纷至杀来!
范逸雄手持双刀,上下翻飞如梨花带雨,手起刀落,贼众的脚踝一一被割断,不时有人掉下树来,残暴的黑山贼群中像是起了一场风暴,哪里有人挡得住他!
白衣男子挑落几个贼人,渐渐被黑山贼孤立,他一个纵跃,在不远处的树梢上旁观,心里暗想:好个蛮牛范逸雄!坊间天下第四的名头名不虚传!
远处草丛中白光一闪,长剑男子想起一件熟悉的事来,大叫一声“小心!”
范逸雄酣斗正激,听到这一声提醒,一只铁矛已破空而来,他惊出一身冷汗,全力疾闪,也只是用短刀堪堪隔开,短刀尚自震颤不已。那铁矛带着两三个黑山贼,将树梢打得粉碎,一时间血肉横飞。
说时迟,那时快!
三只铁矛不由分说,又直奔范逸雄面前而来!
范逸雄撇下黑山贼,大喝一声,提气跳跃,一一躲过铁矛。
“砰砰砰!”三支铁矛似炮弹爆炸,可怜黑山贼身手一般,被击得血肉模糊。
范逸雄跳在空中,正自惊讶,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猛然抬头,千万道剑光闪动,是一个白衣长身的男子。
落地的一霎那,脚边散落了一地的银针,月色下,针头上闪着冷色寒光,上面有毒。
“承蒙相救!”范逸雄警戒着四周,也不及看白衣男子一眼。
白衣男子缓缓飞落,叹一口气,“此乃结草衔环之礼。”仰头看去,浑圆的月盘中,树枝上站着他熟悉的两个人。
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我二人与阁下同受委托,要取此人性命;阁下收了订金,却坏了我等好事,是何道理?
范逸雄心中大惊。
白衣男子收起长剑,“我本自有处置,欲待范先生办完紧要事,再舍此身决一死战。范先生行事磊落,若死在暗器之下,我所不齿。”
“然阁下已接了这桩追杀令,今欲反悔乎?”
“哈哈哈,这是诏令和订金!”白衣男子长袖一挥,说着,用一只飞镖将一纸信封射到两人站的树梢上。
那两人收了信封,“阁下此举,是自招杀身之祸。”
“哈哈,哈,我本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白衣男子狂傲不羁。
“往日承蒙教诲,来日若刀兵相见,切莫相怪,善重!”那两人说完,树影一晃,已消失不见。
范逸雄双足发劲,正要追过去。
“先生莫追。”白衣男子喊道,“今事已破,我与范先生并无违拗,只怕大理寺五天王已尽遭暗算,先生不如早做打算。”
范逸雄目射寒光,“你们到底什么来头?”
“在下只是区区受雇于人。”
“雇主是谁?!”
“在下行事不成,已是有负于人,不可再说他姓名,莫怪。先生不如早回大理寺,事情或有转机。”
“你究竟是谁,可留下姓名。”
白衣男子缓缓退去,月光下,只留下一道倩影。
“在下姓白,来日缘会!”
范逸雄留在当地,自言自语道“白,原来他就是白玉京,天上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