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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两难

幽暗的丛林中。

黑衣人盘坐在地上,闭目,凝神,运气,冥想。

“赤宫主好手段啊!”

赤水云缓缓睁开眼,站起身瞧了一眼面前的青年男子,他的声音极轻,仿佛是久病缠身发不出力气来,但眼神中的锐气却冷如冰雨。

“季如雨中了我的‘傀儡蛊’,今后便任我摆布。”赤水云带着几分得意,“利用她去杀其他山庄的弟子,以此引起五大山庄围攻枫林山庄。”

“可是季如雨的武功微不足道,凭什么去杀其他山庄的高手?”

“这个你大可放心,傀儡之蛊无药可解,只要一中蛊便收施蛊之人操纵,完全失去意识,犹如行尸走肉,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这可真是好啊,只要赤宫主愿意,岂不是全天下的人都任你摆布了?”青衣男子轻轻咳了咳。

“傀儡蛊虽能操纵人,但每操纵一次施蛊之人必须消耗一定的内力来控制,若遇上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高手不仅徒劳无功,且有反噬的危险,一旦被蛊毒反噬,必死无疑。”

“看来这赤羽宫的蛊毒并不是天下无敌嘛!”

“萧庄主,副楼主吩咐的事不可别忘了!”赤水云一脸不快。他一向自诩赤羽宫的蛊毒天下无敌,无人可解,听到有人质疑他的蛊毒内心极不愉快。

连续五天,每夜三更时分,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便开始她的杀人行动,五大山庄上百名高手均惨死在她剑下,整个江湖武林为此沸腾,一股诡异、肃杀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江湖。

“各位庄主,小女肯定不会滥杀无辜的,这其中必有误会!”季重山面对前来问责的五大庄主,心知理亏,恐保不住唯一的女儿。可是他自己清楚,即使季如雨是中了邪,但毕竟被人看见他杀人了,就连自己山庄的总管也是死在她手上,这让他懊恼不已。

“季庄主,无论如何,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个交代,给整个武林交代。”叶恨桃道,“季如雨杀人是我们亲眼所见,且她所用的也是枫林山庄的武功,绝不会有假。”

“季庄主若存心护短,我等只好自不量力向季庄主讨教几招了。”牛道同握紧手中的长剑,愤然说道。

“各位庄主,人是我杀的,我愿跟你们走,任你们处置!”季如雨一袭黄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面上的表情有些苍白。

她的眼神空洞无力,连平日红润的唇都显得又青又紫。她努力地想要记起自己杀人的经过,可是无论如何就是记不起一点一滴,可全世界都说她杀了人,那么她应该就是杀了人吧。她知道自己肯定是中了什么毒之类的,可是看遍所有的大夫都查不出任何原因,就连闯荡江湖数十年的爹爹都查不出是怎么回事。但此刻五大山庄上门讨命,她绝不愿因自己一人之命而连累整个枫林山庄。

“小雨……”季重山怔怔地看着自己唯一的爱女,内心痛苦万分,犹如刀绞。

“爹爹,小雨不想成为杀人的女魔头,就让各位庄主杀了我为他们的弟子报仇吧,正好我也可以解脱。”季如雨噙着泪水说道。

“季如雨,你杀我伏魔山庄十三名弟子,今日我便要为他们报仇!”陆不平一声怒吼,一双肉掌早已凝聚了十分气力,一招“伏魔掌”便狠狠往季如雨脑门拍去。

季如雨闭上眼,静静等着死亡之神将她带离这个世界!

只是,她再也等不到明晨回来了。她的眼角沁出了两滴晶莹的水花!

忽然,半空中一声飞鸿的哀鸣,一道刺眼的刀光划过,迫得陆不平急忙撤掌。

一袭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雪白如云,鸣鸿刀在手中方才鸣毕,不是发出“刺刺”的声响,仿佛饥渴已久的猛兽。

段如风犹如天神般落在场中,把季如雨护在身后。

“谁敢碰我小师妹一下,我便让他命丧当场!”段如风眼中充满杀气,冷冷说道。

“大师兄……”如雷和如电一阵欣喜。

纪晓芸也急忙跟了上来,与段如风并肩而立。

“大师兄……”季如雨抓着段如风的手臂,泪如泉涌。

段如风转过身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眼神中的杀气顿然被柔情取代,仿佛是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平日里她最爱打扮了,可今日连那薄唇都是青紫的,显然受了不少苦。

“没事的,有大师兄在呢!”他抚摸着她那一头长长的墨发,温柔地说道,随即又走到季重山跟前单膝跪下,“师父,弟子回来了!”

“快起来!”季重山赶紧把段如风扶起,“好些日子不见,风儿的武功又精进不少!”季重山除了季如雨,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大弟子。

“段少侠,季如雨杀我们五大山庄上百名弟子,今日要她偿命,你要护他,便是与五大山庄为敌,与整个武林为敌,枫林山庄便是武林公敌!”江宇星指着季如雨,一字字道。

“师父……”段如风一骇,望着季重山,充满疑惑。

季重山叹了叹气,沉重地点头。

“小师妹肯定是中了什么邪术,否则不可能杀人。”如雷急忙说道。

段如风顿了顿,忽然又单膝下跪,声音沉重:“师父,不肖弟子请求师父将我和小师妹逐出枫林山庄!”

“大师兄……”

段如风此话一出,在场无不惊异,但是几乎谁都知道他想要干嘛。要想救小师妹又不连累山庄,除非他和小师妹都不是山庄的人,这样别人就没有对枫林山庄下手的借口。

季如雨怔怔地望着段如风,他的侧脸有一颗晶莹的水珠滴下,那一刻他发现眼前这个从小一直保护着她的大师兄好像满心的悲伤。

纪晓芸望了段如风一眼,极力强忍住内心那再不筑堤就要泛滥成灾的洪流,如果有一天他也能像爱他小师妹一样爱她就好了,哪怕要她即刻死去,她也愿意。可是同时她也知道,这一生一世都应该不可能了罢,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他的心里始终想着他的小师妹。

季重山望着段如风坚定的眼神,内心的痛苦如万箭穿心,为了救自己的女儿而委屈自己最疼的徒弟,他甚至想等影月楼的事解决后便退隐江湖将山庄交给这个徒弟,可如今……无奈之下,季重山只好点了点头。

段如风嘴角微微一笑,向季重山叩了三个头,然后便起身持刀护在季如雨身前,冷冷道:“现在我不是枫林山庄的弟子,我的一切都与枫林山庄无关,你们都冲我来!”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叶恨桃的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刚刚段如风的做法让她的心不禁微微一颤,想到自己的一生虽贵为一庄之主,在江湖中受人敬仰,可是越是见惯了江湖中的尔虞我诈,人心叵测,她的心便越冷,越冷越狠。当看到段如风为了救自己所爱的人不顾一切的时候,那冰冷的心仿佛在瞬间被融化了,有一刻甚至想就此作罢,放过他们。可是,不能。

段如风冷哼一声,手中鸣鸿刀一抖,冰冷地说道:“偿什么命?杀便杀了。”

“段如风,你休要张狂。”江宇星愤然一声,手中长剑应声出鞘,便是一招“剑挑落叶”,剑尖直袭段如风。

段如风鸣鸿刀一抖,出刀的刹那在纪晓芸耳边低语了一句“先带我师妹走”,随即卷入缠斗。

纪晓芸无奈,她并不想救季如雨,这个将他整个人都占据了的女子,她不想救。可是当下形势危急,为了不让段如风分心,只能是先带她走了。

萧碧水见纪晓芸带着季如雨欲逃,急忙追出。段如风一声清叱,鸣鸿刀一声哀鸣,划出一道清影,阻挡在萧碧水面前,迫得萧碧水连忙倒退,手中长剑同时闪出一道清冷的剑光,袭向段如风。

段如风见纪晓芸带着师妹已经逃走,不敢恋战,一招“驽马长嘶”,鸣鸿刀一声凄厉的长嘶,崩出一道如冰霜般的刀芒,击在地上卷起一阵白烟,顿时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身影。待白烟消弭,段如风早已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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