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果真如小童猜想,渐渐大了起来,但幸好,借宿到了守灵人的家中,他们三人挤在一间屋子,匆忙用过饭后,各自裹了一层棉被入睡。
小童睡得很快,不知道夜荷睡了没有,羡离也不想找他聊天。自己近来也是疲惫不堪,需要休息。但是雷声大作,惹得羡离如何都不能陷入睡眠。
渐渐地羡离陷入昏睡中。
不知是在什么地方,羡离只知道自己在奔跑着,身后有什么正追赶着,穷追不舍……于是只得一直往前跑,一直跑,耳边只有嗖嗖的风声,脚下看不清楚,时而有颠簸,非常的累,又无法停下来,心里又急又慌,就那样跑着,急着,慌着,仿佛是无止境般……忽地,一脚踏空,似摔下了无底洞,人蓦然一惊,然后便醒了。
思及刚才的梦,心头不由的慌、乱、急似乎还没有全消,空空荡荡的,甚是难受。
雷声依旧在隆隆地在响着,他逼迫着自己入睡。
一股晨风从窗户的空隙中吹入,顿觉沁凉一片,心头顺畅许多。
天色尚早,羡离起身披上长衣,走至门前轻启半边门,外边依然是一片沉暗。
雨停了,但起了秋风。秋风里黄的红的叶落满了庭院,天是极碧的青色。
他顺着脚下的石子道一路走下去,时辰一点点过去,天光渐渐明亮了些,也不知何时起,周围渐渐有白气,先是淡淡的,后来逐渐变浓,最后三尺之外不可视物。
原来是起雾了。
他停步环顾,周围白蒙蒙一片,人在其中,云缭雾绕似的,倒有几分神游仙境之感,不由得微微一笑,脚下继续前行。
步出院外,才发现已起了蒙蒙白雾,人行其中,雾气缭绕,隐隐约约可见楼阁亭台的轮廓,倒是让人有几分神游仙境的感觉。
借着天光,隐隐绰绰可视物。于是脚下便随意而行,悄悄漫步在这寂静的青灵岗。暗淡的天光里,一切都如隔纱相望,模模糊糊,却添了一份朦胧神秘之美,一路走,一走看,静幽幽的,除自己的脚步声外再无其他,仿佛整个天地只有自己一人,虽有些寂寥空旷,却更多的是自在。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一道高高的围墙和一扇紧闭的门,那刻也不知是什么使然,他走过去,拨开门闩,嘎吱一声开了门,然后推门而入。
晨雾之中,羡离也不觉得冷,一直一路走着,也不知走到哪儿了,也不知走了多久,只是当鼻尖闻到一股药草的清苦之味时,不由得便循着这味儿一路行来。
周围浓浓朝雾环绕,一切都显得那般的不真实,令他有些恍惚,这是梦?是幻?这是人?是仙?
蒙蒙的雾中,他最先看到的是一道修逸的背影,颀长瘦削,仿似弱不禁风。
当那人转身,指间夹一枝蓝花,侧脸如玉雕般优美,仿似画中之人蓦然回首,但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有人在哪?
羡离倏忽间觉得心口动了一动,一股雾气像蛆虫遇腐肉一般紧紧吸附着。羡离早就预感有异,连忙撤到雾气稍淡的地方,用手轻微一拍,胸口紧紧吸附的雾气顿时消散。
莫非雾中那人,就是昨晚在树林,用浓雾救走人那个人。
她也是在跟踪羡离?
那双澄透的眼睛向她望来,似清秋秀丽的新月,带着七分温柔两分迷茫一分好奇地看着她。那一刻,神魂静如亘古之水,却又能清晰感觉到心湖上一圈圈浅浅涟漪微微荡开。
羡离调息凝灵,几支符劵从羡离腰间溜去,划作火红长舌的幼童,羡离略略一笑,去把那个人撕碎。
那四个吐露着血红长舌,只有眼白的幼童,发出向蛇一样嘶嘶声,手脚并用地向前掠去。羡离长袍未动,灵力将浓雾隔绝出羡离几步之遥,他静静地依靠在墙沿边,看着快速穿梭在浓雾中的几个火红影子。
那人实力不俗,火红影子消失了,也没有了嘶嘶声,但是这四个似小狗的火红孩童,并不是想要攻击她,主要是羡离不想一直有人跟踪自己,所以刚释放火红影子上的灵力已经附着在她的身上,意味羡离也可以随时找到她,现在姑且就让她在跟踪跟踪吧!
脚步声渐渐近了,轻盈得仿似踏在云端,一束黑雾从雾中向羡离急射而来,羡离嘴角一抹邪笑,双脚一蹬,灵力在羡离翻涌着,不断地在四肢百骸中流动。
那黑雾还未接触到羡离,便化作了一阵雾气,羡离紧盯着雾中的那人。
转眼却看到一抹白影飞快掠过。看不清面目,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一个赤着双足的女子,身材高挑窈窕。黑缎似的长发和雪白的衣襟迎风翻飞,翩然若仙,尤其惹眼的是白衣下摆上那道血痕,盛开如一朵靡丽的花。
在她身后,一整扇结实的木门倒在地上,已经四分五裂。
雾中的人知道羡离故意想放她走,她识趣地从雾中遁去,因为她看到羡离漂亮的眉眼闪过一丝警告,那唇也十分不悦地抿成一条薄线。
她转身离去,身影瞬间隐入雾中,如来时般杳无踪迹。
时光悄悄流逝,待耳畔隐约有人声笑语之时,蓦然醒转,天已大亮。
雾气散去。
羡离裹紧着长袍,跟着记忆,返回了守灵人的家中,见夜荷和小童已经收拾好了。
见羡离推门而入,小童道:“刚才雾那么大,你去哪了?”
羡离返回自己的床铺,也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继续往玄门前去,道:“醒的有些早,便出去在外面略看了看,天亮了我就回来了,收拾好咱们就走吧!”
三人已经收拾好,细心地将床铺也整理好。守灵人知道他们要走了,起身欲送他们出青灵岗。
临走时,羡离对守灵人问道:“这青灵岗每天早上都会起这么大雾吗?”
守灵人摇摇头,回道:“说起来也奇怪,以前青灵岗从未起这么大的雾。偶尔出点雾,也是晨间极薄的雾气。”
羡离道了声谢,并请守灵人切勿再送了。
自己对着守灵人行了礼,夜荷走在前面,回过头与羡离对视了一眼。说不起这雾就是昨晚就走人的那个人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