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筱月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这个两眼无神的青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脆弱无比,比如这句形同陌路的话语。
“你当真不认得我?我是孟筱月啊!”她一下子扑到慕容青云的身上,失声痛哭。
慕容青云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是由于虚弱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两眼依旧无神。
“孟姑娘,我想静一静......”慕容青云声音沙哑,平静地说道。
孟筱月缓缓起身,依然泪流不止,看到慕容青云眼神的一瞬间,她才知道,慕容守鹤要他永远忘记过往,从此做一个凡人并不是危言耸听。
她也不知道是该恨他封印了青云还是感谢他救了青云,她的天空随着他的那句“你...是谁?”轰然坍塌。
她弯着身子,感觉心好痛,一步步地朝门外走去,她知道,一切再也回不来了。
“等等!”慕容青云挣扎着爬起来,孟筱月的心猛地颤了颤。
“我...是谁?”他又茫然地问出这句话。
孟筱月笑了,笑得有些悲凉,“你叫...慕容旭......”她哽咽道,却没有回头看他的勇气,闪身便冲了出去。
“慕容...旭?”青年男子喃喃自语,不知为何,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眼中有着不知名的东西打转。
整整两天,慕容旭不吃不喝,终日盯着天花板发呆,他的泪水打湿了枕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只是感觉深深的恨意和不甘!
孟筱月推门而入,慕容旭仍然躺在床上,依旧是双眼无神。孟筱月轻轻的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已经隆起的小腹上。
“这是你的孩子......”她悲咽不已,“看在孩子的面上,求求你振作起来!”说完她泣不成声。
“孩...孩子?”慕容旭扭头看向她,眼中第一次有了神采。
“我的...我的孩子?”他喃喃自语,双手颤抖地抚摸孟筱月隆起的小腹,顿时出现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他甚至能感受到胎儿的心跳,他确信,这是他的孩子无疑!随即他的眼神逐渐恢复正常。
孟筱月见到这更是泣不成声,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绝代风姿的慕容青云了!慕容青云已经死了,只剩下慕容旭!
但还好,他不认自己,好歹还认还未出生的孩子。一想到这,她梨花带雨的脸上便浮现笑容。
“你觉得,他叫什么名字好?”孟筱月轻轻地问道,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
“慕容...青......”慕容旭话还没说完,孟筱月便忽然打断他:“好!那便叫慕容...卿!”她何尝不知道他下意识想说“慕容青云”。
“慕容卿?”他皱起眉头,自己刚刚想说什么来着?闭上眼睛又想了好久,最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想要这个孩子吗?”孟筱月忽然问道,声音严肃。
“要!”慕容旭显然被吓一跳,声音激动。
“那便找一座城,将孩子生下,让他陪你一辈子吧!”说道最后,她又鼻尖发酸,她知道,自己必须得走,但孩子也必须得留下,如若不然,慕容旭这辈子恐怕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留一个孩子在身边,他好歹对生活还有希望。
慕容旭眼神显得平淡,轻轻点头,他自然是听得出来,这个叫孟筱月的女子已有去意,但也未曾挽留,他们...好像真的不认识......
孟筱月嘴唇微微抖动着,泪珠又止不住的滚下脸颊,她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慕容旭也是眉头紧锁,他们...当真不认识吗?
孟筱月蹲在房门前的石梯上望着隆起的小腹发呆,小火鸟一蹦一跳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它长得极快,两个月的时间,在这种地方,它已经能算是大鸟了,身上的火羽冒着火焰,神异无比。此时的它歪着头看向孟筱月,眼神十分灵动,它用头轻轻地蹭着孟筱月的裤脚,表示安慰。
孟筱月回过神来,摸了摸小火鸟的头,露出会心的微笑。要不是此地过于贫瘠,也许,小火鸟会长得更快,长得更大。
小火鸟一声嘶鸣,顿时张开了冒着火焰的翅膀,蹲下身子,示意孟筱月坐上来。
孟筱月不解地看着它。
“我...带你去散散心。”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孟筱月脑海中响起。
孟筱月破涕为笑,她缓缓站起身,轻轻地坐在小火鸟的背上。一声长鸣,小火鸟冲天而起,在大庆王宫上空盘旋。
孟筱月眼神复杂地看着下面这片贫瘠的土地,恐怕慕容青云永远也没想过自己会沦落于此吧。
小火鸟越飞越高,她看到了大街小巷吆喝的商贩,看到了大大小小的宗门,看到了远处清冷的山,看到了流淌过王宫幽静的水,看到了半岛西边的大海,看到了南边葱郁的森林,也看到了头顶之上那若隐若现的金牛星座......
也许,他在这里过一辈子,也挺好的......高空中的孟筱月这般想到,空中划过几滴晶莹的泪水,随风飘散。
听了孟筱月的请求,大庆王立马答应给他们一座城,即刻便派大庆使者带他们前往大庆南部的万金城,册封慕容旭为万金城城主!
令大庆王吃惊的是,这弱不禁风的青年男子,竟展露出了半步王者的境界,想当初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怕还在先天境苦苦挣扎。
当日一行人便抵达了万金城,这一天,乔家搬出城主府,乔家老爷子看着御空而行的新城主,他有着无尽的委屈,却又无话可说。
五个月后,极西半岛已经到了隆冬时节,大庆王朝全境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万金城主府,孟筱月躺在床上,这三个月来,慕容旭都悉心照料她,哪怕他的眼神还是冷淡万分,但孟筱月亦是满足。但事实上,以她的修为,根本就不需要照顾,但她却依然接受了慕容旭的照顾。至少,他还算有点良心......她面带微笑开心地想道。
天帝历200年。
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随着婴儿一声嘹亮的啼哭,慕容旭第一次开心得像个孩子。
“我当爸爸了!我当爸爸了!”他激动的声音毫不掩饰地响遍整座城主府。
孟筱月看着怀里这个头发稀疏,双眼还未睁开的稚嫩乳儿,也露出幸福的微笑,但也留下了两行清泪。
她知道,大半年了,她也该回去了。她突然有点不想当圣女了,也许,就这样,陪他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随即她长叹一口气,她知道,这不可能!若是如此,便第一个对不起师傅,第二个对不起兄长,第三个对不起长青圣女的称呼!
她抚摸着怀里的孩子,眼神满是怜爱,喜悦与不舍交替着,在泪水和飘雪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婴儿的腹部有一团光晕闪烁了一下,瞬间便隐没了下去。
“卿儿......”她紧紧的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将他的模样紧紧印在脑海中,她知道,这恐怕是最后一个晚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孟筱月静静走到城主府的城墙上,慕容旭抱着婴儿,神色淡然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孟筱月突然笑了,笑容略显苍白,看着还在他怀中熟睡的慕容卿,她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卿儿...妈妈爱你!”她强忍着离别的悲痛,摘下手上的戒指用一个木制盒子装上,对慕容旭说道:“如果我回不来了,这个戒指,等他长大后交给他。”说着便将盒子递给慕容旭。
她留下的,便是长青圣女的传承戒指。可她回到神宫后才发觉,自己低估了传承戒指对于长青界,对于生命神宫的重要性。
她悲切地看了慕容旭最后一眼,便头也不回地飘身而去,“你曾是我的天下无双,最后也是我的念念不忘......”风里似乎裹挟着晶莹的泪水。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怀里的孩子蓦然睁开那双茫然的眼睛,放声大哭了起来,小火鸟对着孟筱月离去的方向长鸣不已。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天边,慕容旭这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搞什么?”他喃喃自语道,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
天帝历200年,就在婴儿出生的那个夜晚,天帝界传来噩耗,天帝界主秦天渡劫失败,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