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有一次骑着单车在校道上看见黄菡萏蹲着,走近了才知道,她发现了有一朵红色的花被车碾碎。
那红花,在周围也没有另外一朵,估计是别人丢出来的吧。
“颜色暗淡,花蕾软弱,应该是不新鲜了被丢出来的吧。”江涛慢慢推着自行车走近黄菡萏的身边。
“不新鲜就要被抛下了吗?”黄菡萏右手拇指食指拿着它,顺时针转了几下,又逆时针转了几圈,像是在观察它身上的伤痕。
江涛轻拿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说道:“虽说被碾扁了,但还是能看得出,这红花的花瓣红中带黄,花蕊比花瓣长了一倍多,看这般模样,应该是金凤花吧。”
“但是它还有花壳在末端,应该是开花不久的。”江涛再补充了一句。
“只因为它被摘下来比别的早,就被迫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吗?”黄菡萏隐隐流露出了难过的感情。
“要说花开花落之事,用古人的话最能解释了。”江涛停住了自行车,蹲在了菡萏旁边。
“你说。”黄菡萏看着手里的残花。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江涛很悠然地说出这句话。
黄菡萏看看他,手里还拿着那朵残花。
“原意是指花开的时候不能一起观赏,花落的时候不能在一起惋惜。”
“它这里的“不同”,解释成了“不能同时,不能一起”的意思,但依我的个人见解,就这一句来说,“不同”直接理解成“不同”会更加好。”江涛看着它。
“那便成了,花开的时候每个人有不同的感觉吗?”虽然说得有些粗糙,但是黄菡萏还是有些理解他的意思。
“对,用不同的态度去观看它。有的人,是看花是花,看到的是它此时处于生命中最美的时刻,喜的是生命最美之喜。”
“还有呢?”黄菡萏追问着。
“有的人看花不是花,喜的是它本身的必然凋谢,正如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同样是喜它盛放,一个拿鲜花去送给亲爱的人,开心的是对方。一个是用在缅怀,自己心中会有慰藉,是这样吧。”黄菡萏悟性很高,一点就明。
“对!”江涛把这字拉长了些。“就像花开的时候我们可以拿去送给亲爱的人,而在花农眼里,这却是收获的时候。”
“那,会不会有的人看花开,却看到它最后枯萎残落的结局而感到忧伤呢?”黄菡萏望着江涛,轻声地问。
“有如三毛曾说,岁月极美就在于它必然的流逝,花开花落,本来有喜有悲。”
“那悲呢?”黄菡萏拿起手里的残花看了看。
“有的悲,悲的是花期结束。”
“那还有的悲呢?”
江涛沉默一刻,转眼眉间阴霾一扫而光,转悲为喜。
“或许悲在没有绽放给合适的人看,又或许,悲在花开时。”他微信着,深情着看向黄菡萏。
“为什么这样说?”
“若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其实从花开,到花落,花儿一直在等着爱花之人出现吧。”江涛微微笑了笑,“等到,那便只有喜,等不到,那就只有悲。”
“那等到了吗?”
“它等到了。”
四月。
在去往某一教学楼的校道的树上最近开满了雪白五瓣花,小白花指尖大小,一朵朵成束,一束束成簇,一簇簇合成团,圆圆的开成一个球形,十分好看。
陈嘉丽和黄菡萏两人在树下拍了好些照片,陈嘉丽是天生十分好看的女人,不管什么角度都能拍得好看。
而黄菡萏的照片,则是连拍了好多张,终于是有一张拍的好看,侧脸照,头微低,唇微扬,右手背贴着额头,稍微遮一下阳光般模样。
地上有些被风刮下来的花瓣,那照片刚好抓拍到地上花瓣飞扬的瞬间,煞是好看。
后来她是把今天拍的好些照片晒洗出来,江涛却挑中了这一张,一直放在钱包里面。
可黄菡萏虽然爱花,但是却不知道这小白花的诟病。
“最近我觉得张芷咏和吴筠熙对你好像不怀好意。”陈嘉丽是个机灵的人,感受得最为真实。
黄菡萏也有这样的感觉,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她们俩。
“宿舍内有些摩擦,很正常吧。”黄菡萏自我安慰着,同时在很认真地看着一桌子今天刚晒洗出来的照片,“越看越好看。”
此时张芷咏和吴筠熙走进了宿舍。
张芷咏穿着一身洁白,洁白的裙,洁白的上衣带有一些粉色的点缀,给人的感觉干干净净,与皮肤有些黑的黄菡萏恰好形成某种鲜明的对比。
而吴筠熙手里拿着大概是一小袋橙子吧,听到那“啪”的一声丢在桌面。
陈嘉丽此时察觉这两人对黄菡萏有着恶意,大脑里紧急散发出危险的信号。
“菡萏啊,不如我们出去买点吃的吧,我突然很饿了。”陈嘉丽急中生智,便扯着菡萏的手臂要出去。
“可你不是刚刚才吃……”略有迟疑,“嗯好吧好吧。”话毕便收拾一下桌面的照片。
“真丑。”吴筠熙拿起黄菡萏觉得最好看的那张照片,嗤之以鼻地说道。
黄菡萏听了很生气,但她不知道吴筠熙是开玩笑还是有意为之,便冷静下来,道:“哪里丑了?”
吴筠熙一时语噎,她还没有考虑清楚是否要闹得那么大,是否还要留几分薄面人情给黄菡萏。
“人丑,花丑。”张芷咏冷不丁地说道。
“对,花也丑。”吴筠熙又跟着说。
黄菡萏是温柔贤淑的女人,自然从来没有与别人吵架过,更别说陈嘉丽了,她已经躲在黄菡萏后面想拉着菡萏出去了。
可菡萏不乐意了,“说我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说花丑!”
“这花呢,叫石楠花,味道都让人嗤之以鼻,倚仗你平时爱花,可怎么不认识这恶心的花呢?”张芷咏丝毫不顾及宿舍的情面,言语中充满了轻蔑。
“那又怎样,我可不觉得它恶心,相反是你,无事生非,没狼撵狼。”黄菡萏挣脱了陈嘉丽的拉扯。走前两步,正向着张芷咏,义正言辞地说道。
“说的就是你,人丑心丑还不知羞耻,你那丑陋的基因,本来就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消失才对,现在竟然还想攀附上我的江涛师兄,”张芷咏柳眉间紧锁,愤怒的眼睛似乎散发出一种有力的光照射在黄菡萏身上,恨不得把她吃掉的模样。
但女神不愧是女神,连发怒都是那么的好看。
可没有人觉得她此刻好看,就连站在她这边的吴筠熙都有些怀疑这还是不是平日间里高贵的张芷咏。
从小到大,黄菡萏就没有好看的时候,可这不代表着经常有人以此来辱骂她。
“你这么说就过分了!”陈嘉丽走前几步,把菡萏护在身后,相比一舍之间的颜面,嘉丽还是想要护着黄菡萏。
可黄菡萏不知道该如何吵架,想到朝夕相见的张芷咏因为江涛而变成这样,又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她们,一时间竟不想面对,跑了出去。
张芷咏见她跑了出去,便落下一句话:“最好是想不开从哪里跳下去了。”
陈嘉丽正想回怼,转眼一想便压住,“我可是斯文人,可是会原谅你无知年幼的,哼。”说完便跟了出宿舍。
吴筠熙一时间还转变不过来,不过想到张芷咏很是喜欢江涛师兄,觉得这是她对爱情的力量,便理解了些。
吴筠熙是知道的,张芷咏想办法弄到江涛的联系方式,一开始人家还是很礼貌地回复的,可有一次张芷咏把她爸亮了出来,江涛就开始忽视她,最多偶然回复一两句,什么谢谢关心之类很普通的话。
在这前几日张芷咏的一位男闺蜜告诉她,江涛和某个女生走得很近,还拿了照片给她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张芷咏顿时眼冒金星,“凭什么我比不上她,她那么丑,又穷又臭。”一下午那么久,愣是把她的男闺蜜骂得狗血。
可此时张芷咏总感觉还是不够痛快,便发短信给江涛,像是在骂狗男女那般,“老子我有什么比不上黄菡萏那个贱人,老子我爸可是X公司的总监,随便一个月的零头都够你妈养老一辈子,跟我有什么不好?”
发了过去,她觉得舒心了些,便美滋滋地开始化妆了起来。
只是黄菡萏跑了出去,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