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签一下字,江太。”一位西装革履的年青人指着一份文件的签名处说。
这位江太,自然是黄菡萏,她坐在偌大的法式长椅上,也许是在普罗旺斯住习惯了,没有这种椅子她可能还坐得不舒服。弱不禁风的她现如今是荣获诺贝尔医学奖的得主,此刻她正在签一堆手续。说实话,这次得奖她是没有丝毫的惊讶,不过手续多的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的医学。
她的医学理论几乎是高中生的水平,但她的团队却异常统一地把荣誉给她,要知道这个近四百人的医学团队几乎每天都有意见不和的时候。
而这个团队在脑部医学技术上取得了重大的突破,由于团队人数过多,当诺贝尔组织的人询问以哪个名字命名时,他们纷纷表示衷心希望以黄菡萏的名字,并且希望她上台领奖。
以下是黄菡萏的一番演讲:“很高兴我能获得这个奖,衷心感谢你们,我的伙伴们,愿你们能与爱的人一直在一起。在这里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各界脑科医生能加入我这个行列,我所爱之人需要你们的帮忙。”
她便是如此说服众多的医生加入她的团队,只是,江涛当年的伤太重,又经过多年,许多脑组织已经退化消失,想要他真的醒来,只能说是神灵打救,诊断过他的医生都会摇摇头。
“即使世界所有人都放弃你,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黄菡萏眼睛湿润了,她假装紧眯着,使得别人以为她在注视着哪一位,可至于台上,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楚楚。这是这团队第一次看到她流泪,他们以为她是天地间最坚硬的人,却忘了她终究是女人,世上本应最柔软的人。
这一年,是二零三一年。
四十三岁的菡萏屹然是一副阿姨的模样,长年累月的进补品使得她脸容依然饱满,但是眼角边处微微折起的皮肤似乎透露了年龄,但她还是属于耐老的那种女人。
“听说超超又找到真爱了,好像还是一位让他真正的发怒的女人,她一定很得超超的心吧。”黄菡萏看着江晚玉,越看越是喜欢。
超超确实是找到了一位能让他真正动怒的女人,如果菡萏看到她,一定会为之一震,太像了,像他隐藏在心中许多年的剪影,超超第一次看到她时,其内心也是颤抖不已,仔细询问之下,竟然得知,她就是陈嘉丽的女儿……
“你的续集让我抓住了机会。”他似笑似悲地说道。喜的是她跟她妈妈的眼光一样喜欢他,悲的是时隔多年没见,她的女儿已经十七岁了,而这一年的超超四十二岁。
一直在离婚的他似乎这一次有着某种自信,连财产都没有公证,他对小女孩有着不言而喻的信任。
“真正的爱情是绝对的信任,没不应该有着各种猜疑。”超超领着她,到处与亲戚朋友介绍着。
另一方面,菡萏新动力光磁半永动发动机于两年前研发成功,意味着能替代江家微核能发动机的新的汽车时代来临。
而此时的江家,保留了三个世纪的雄厚底蕴家族,终于面临了最大的一次家业冲击,他们最清楚,这次要面临的是什么,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技术的创新,意味着他们的所有都将成为过去……
这一次,年七十三的江保人终于坐不住了,一夜之间仿佛便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虽然他平时也已经是老人的模样,可这次,他是真的老了,甚至有些颤抖不止。
黄菡萏此刻坐在江家一个偌大的客厅,坐在她对面的,是江保人以及他的家族弟兄,保人左边大腿上坐着一个年约七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绿色的西装,仿佛小大人似的,手里却拿着孩童时代的玩具。
而站在她身后的,是那个小白兔。小白兔故意穿着跟江家佣人同样的衣服,可她此时的身份不一样,她是在菡萏资助下,读完律学并且拿到执照,因此此刻的她,是菡萏的律师代表。
黄菡萏在技术上有一套,在心理战术上也有一套,她企图取回她应得的那一份……
她变了,原本的她丝毫不会在意江涛家有多少家财,尽管她家当时穷得响叮当,而且如果可以,她希望江涛家境也很贫困。
但现在不一样了,人总是会成长的,而野心也会随着需求而日益增大。此时她更需要一大笔资金,垄断她的新技术,而不是将技术卖出去。
“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见外了,我的新技术,你看行不行?”黄菡萏双指轻快有节奏地敲击着这张黄花梨木桌。
他们一家面面相觑,许久才听到江保人勉为其难的一声“嗯”……
黄菡萏露出笑容,似乎中间夹带一丝残忍,从小白兔中拿出一摞文件丢在这桌上,那自信,无与伦比地说:“这块猪肉,你我分了,你看如何?”
“黄鼠狼给鸡拜年……”妹姨阴声细气地说道。
站在一旁的小叔说:“果然是一直窥视着我们的家业!”
“哼,我就知道,陪江涛只是个幌子!”连平时孤言寡语的叔父也忍不住双袖一甩,愤岔道。
越来越多质疑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只有江保人和几个长者一直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黄菡萏再悠然自得地说:“今天我们不谈感情,只谈交易,江叔叔,你是有眼光的,我的半永动机,比你的微核能发动机耗能更清洁,效率更高。不如你来告诉我,这个汽车市场,怎么走?”
保人终于是动了动嘴唇,瞬间那些嘈杂的声音都安静了下去。
“你是对的。”
仅仅有这一句话,就把周遭丑恶的嘴脸都变成了错愕的表情,他把所有的目光也都吸引过去了。
事实上,他们都清楚,黄菡萏的新技术已经开启了新的汽车时代,但他们这个近三千亿的财团起初并没有在意这个三百亿的独行侠。
可惜时代变了,在如今法治机制十分完善的情况下,除了得到发明者的授权,否则不管花多少钱,也没法使用他的技术。
很显然,菡萏并没有愿意把这技术出售,而是只乐意和他合伙做大这个市场的蛋糕。
如果十几年前,菡萏是蜉蝣撼大树,那么现在,至少也是一头小鹿,在撼动江家这棵大树了吧。
江保人缓缓吐出:“你觉得,要多少?”
“那起码也是得需要八百几亿才能发展的项目,您说对吧。”黄菡萏似笑非笑地说道。
(众人皆知江保人此时的身家是一千五百三十亿,黄菡萏如此说,是想分他的一半身家,也侧面贯彻了菡萏分一半的习惯。)
“要是我说不呢?”江保人低压着声音,没有丝毫情感。
“那我就在十年内把你剩下的一半身家也吃掉。”黄菡萏笑容显得更加邪魅。
“哼,虽然你的方案很不错,但我还是不太愿意别人把我跟你扯在一块!”江保人身躯轻震,语生怒意,却又有几分保留地说道。
“我可没指望今晚就能跟你们合作,不过你还是慎重考虑比较好,毕竟你们家族那么大,没有个几百亿,可养不活这些纨绔子弟。”黄菡萏特意瞥一眼江保人身后的那些江家新进的后辈们。
江保人此刻也是很懊悔的,若人分三六九等,以前的黄菡萏一定属于最低等,而李雪冰属于最高等,可没过几年功夫,黄菡萏已经成长到了能咬住自己不放,而同辈的李雪冰,此刻却沉默不语,坐在角落里。
黄菡萏看了一下手表,毫不在意地说:“这些合同资料,足够你们忙一段时间看了,今晚不早了,我得回去给他爸翻身了,晚玉,走吧。”
应声的是一直坐在江保人左边大腿的西装小男孩,他犹如八爪鱼般钻出他的怀抱,溜达地牵着黄菡萏的手往门外面走,留下众人失落,或者愤怒的目光。
在场的各位面面相觑,许久没有说话。
“江叔叔,不要和她合作,交给我,我一定能打败她的!”沉默已久的李雪冰终于忍不住跑到江保人的面前,这一刻,这个四十四岁的未嫁女人,就如同二十二岁的时候一样挽着江保人的手臂不放。
“你是说,你有方法?”江保人眼睛中罕见地露出一丝欢欣。
李雪冰摇摇头,“很抱歉,目前还没有,但是我也不会让江家的产业有一毛钱掉到那个女人的手上。”
她总是那么自信,高傲。
四十多年以来,江保人都是十分宠爱李雪冰,本想她成为儿媳妇,后来又有让她做女儿的意思。
江保人一开始很是欣慰,家中最放心的人非李雪冰莫属。可他又想了想,最后是长吁一声,笼罩在这个小房间久久没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