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车棚处的矮墙有些绿苔,点缀了几分斑驳。爬山虎盘在墙头向阳而生,白铎走过被岁月踏碎的青石板,来到了姜离身边。
夕阳透过橘黄色的云朵,把黄昏洒向人间。
若不是夕阳的余晖,姜离的面色还要显得苍白些。宣来在时,她便和良人靠在院落中央的大槐树下看夕阳。宣来不在时,姜离便等他来一起与自己看夕阳。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姜离终于开口,声音温软。
白铎这一年以来只要一有时间他都会来这里看看,不用去别处,姜离每天都会再次。不过不是为了等待白铎,而是在等待那个叫宣来的男人。
他,是她的丈夫。
“其实我倒是挺喜欢这种感觉的,一个人就静静的待在一个地方。况且,你前些日子刚刚做完手术,趁着阳光暖些,多晒晒也是好的。”白铎伸手抚了抚槐树的树干,自己徒然坐下,曲着左腿,嘴角咬了一根狗尾草,双臂枕在脑后。
“今天又是给我汇报宣来日常的?”姜离靠在树干的另一端,曲着双腿,把脸埋的老低。
白铎一顿,眼神有些落寞,他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如鲠在喉。
“不,今天不一样。其实......”白铎咬了咬嘴角,烦躁的嘁了一声。
“其实他回不来了对吗?我老公他再也不能陪我看夕阳的对吗?!”姜离猛地起身,用满是泥渍的手掌紧紧的攥住白铎的衣袖,原本清秀的脸上已经挂满泪痕。
“对不起...是我的错。”白铎把头偏过去,眼帘低垂,任由姜离捶打。
“那你告诉我,我老公是怎么死的!我要为他报仇!”姜离嘶吼道。
白铎起身,他咬了咬牙冷漠道:“他为了救你去打了四角笼,赢了他获得你的医药费,输了便以手脚做抵押。很遗憾,他最后的对手是我......”
“你要报仇的话就来找我吧,我不会还手。只不过...你能不能等我两年时间,有个人很孤单,我要陪她。”
白铎望向天边由橘红化成淡粉的霞光,他看到了她,这时候白铎才明白,姜离为什么老喜欢看天边的云了。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姜离不知怎么的,突然冷静了下来。
白铎看了看天空那飘动的云,原来是起风了。
“如果我提前说了,你怎肯用我的钱治病。”
“白铎,我说到做到。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我不想去探究什么原因,也不会考虑你出钱救了我的命。我知道我这么做是错的,但,我就是要做。因为我的丈夫因你而死。”
“我等着。”
***
等到夜深了,白铎才从街上游荡到祁放家。
过过苦日子的白铎很不喜欢祁放一到晚上就把家里弄得灯火通明,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作啊,那些光亮你都用不上。
等到此刻白铎才真正意识到,万家灯火,总有一盏为你而亮的感觉。
“回来了?”祁放躺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带着一副圆边金丝框眼镜,换了一套黑色睡衣。
白铎满脸不快的看了祁放一眼,随后不声不响的上楼了。
“跟谁甩脸子呢?”祁放起身。这时后才发现,原来他身上那件根本不是什么黑色睡衣,而是一套跆拳道服,腰间还系着一条黑色带子,带着边儿上还绣着七条金黄色条纹。
“怎么?练练?”白铎脚步一顿,缓缓的下楼了。
半小时后
白铎和祁放瘫坐在练功室里,两人身上各有淤青。
“我怎么感觉我像是欠了你多少钱是的?有必要下手这么很吗?”白铎皱眉,轻轻的碰了碰嘴角的淤青,疼的直咧嘴。
祁放扭了扭脖子,从不远处的桌子上拿出了一叠档案袋。
“你却是欠了我不少钱,慢慢还吧。”祁放把袋子递给了白铎,他也不恼。
如果换做是他的话,肩上背着两条人命,也会被压的喘不过来气的。
“这是什么?房产证?还写的我的名字!我丢,祁放你要干什么?!你在这样我报警了啊!”白铎直接原地傻掉,脚步挪移之间离了祁放几米远。
“你不就是警察吗?还有你不是跟我说你租房被拒绝了吗?我想了想,干脆你也别租了,我找人和那两位老夫妇谈了谈直接把房子买下来了。”祁放语气平淡,像是买了包辣条。
“嘶——”白铎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万恶的资本主义,真是...太她母亲的棒了!”白铎抱着房产证亲了一口,心中乐开了花。
“那位老先生不愿意租房给你,但你可以租房给你那战友的女儿。”
“说的就是呢。”
白铎拍了拍祁放的肩膀,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他了,就帮他洗一回床单吧。
“我还蛮好奇的,你在黑道混了这么多年,居然还用我帮你买房?”祁放瞥了瞥白铎,突然问道。
“买东西了。”白铎淡淡道。
“什么东西能花光你所有的积蓄?”祁放摇摇头,表示不信。
“人命值吗?”白铎看向祁放。
祁放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眉头紧锁。
“你这个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我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你去医院见了姜离对吧?你为什么不和她说实话?是秦虎杀的宣来,不是你!”
“你够了!我告诉她,她就去找秦虎,去找风云武社的那帮人报仇?宣来死了还不够,你想要姜离也出事吗?是我就是我了!不要在争论了......”
祁放和白铎各自对立,祁放猛地朝着白铎面门打了一拳,恶狠狠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条人命,你给背了。你是警察啊!到时候你自己枪毙你自己吗?”
白铎冲着祁放咧嘴笑笑,伸出手来拍了拍祁放的肩膀,让他不要这么激动。
“是我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哈。”
祁放睁大了眼睛看着白铎好一会儿,突然道:“从你被赶出笼子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在人间了,不用破罐子破摔的。明早跟我一起去报道,我都给你安排好了。那里的人,很有趣,你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