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侯府的日子,真可谓是心力交瘁,身心俱疲。
她那便宜二婶方雪瑶不知到哪儿找了个教规矩的老嬷嬷,阿初每天天不亮就被叫起来学习礼仪,她去找老爷子,老爷子想了想说没什么问题呀,还笑呵呵的让老嬷嬷多“照顾”阿初。
阿初心想:这还是我亲爷爷吗!
假的吧!
于是,地狱模式开启了!
阿初不是顶着书走猫步就是半蹲着身子学礼仪,教习嬷嬷手里有条小皮鞭,她一见就觉得十分的头疼。
时不时地挨几鞭子都是常事儿,偏生教习嬷嬷是个宫里请来的,有手艺,鞭子打到身上看不见伤痕,就是钻心的疼。
炎若兰心疼她,常常带着点心小吃来看她。
但她每次吃的时候教习嬷嬷都会在她身后看着咳着,有时候阿初嘴张大了,阿初都担心她把肺给咳出来。
本就不大点儿的小点心,阿初要分十口吃完,嬷嬷才会露出稍微满意的表情。
噗——!
要命!
日复一日,挨打次数越来越多。
阿初绝望:又不能还手!这他娘的鬼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晚上,明月当空,星云浩瀚。
洋洋洒洒的月光照在阿初身上,平添了朦胧丝气。
阿初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这一天天的倒也有趣,前几日炎瑾玥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往留仙居跑,那是烛尘和韶华的住处,正赶上老爷子出来撞了个正着。
方雪瑶匆匆赶去时,老爷子只说了四个字“不成体统”。
于是,教习嬷嬷的挨打小模板又多了一个。
阿初抗揍不会叫,就听炎瑾玥整日里哭哭啼啼,要紧的是哭成这样了还想往她师父身上扒。
十分的有毅力。
阿初端着这两日学做的新品桂花糕,虽然模样有些惨不忍睹,但味道还不错。
正好拿去给师父尝尝~好让他老人家夸夸自己。
阿初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留仙居院子很大,好几间住房,就连炎凤珏都被韶华般来了这里。
院中种着一颗大梧桐树,秋夜云高月冷,莹白的月光洒在院中,白日如火般的嫣红枫叶在此刻看来颇有些薄冷萧条,飘零的枫叶四散,更添几分洒脱不羁。
阿初远远地见烛尘在梧桐树下站着,紫衣潋滟,一尘不染,带着些丝丝缕缕不在意俗世繁华的孤傲清冷。
惨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犹如披上了一层朦胧冷纱,淡漠如画卷,不染纤尘,不问俗事。
阿初心就这么缓了一霎,双眸恍如水。
山川明月不及回眸一眼。
伸手接下随风飘零的三两红叶,好怕这是她做的一个梦,梦醒了,师父不曾来过。
烛尘转身,栗色卷发轻晃,头上碧玉青簪泛着幽幽冷光。
“师父~”
阿初笑嘻嘻的晃了晃手里的桂花糕,虽然形状不太好看。
“这个是我新学做的,师父可是第一个尝的呢~就是样子不大好看。”
烛尘苍白纤长的手指捏起一块,阿初一眨不眨的看着,略微紧张起来“怎么样?”
“还不错~”
烛尘吃了一块就放下了,看着阿初“这几日,觉得怎么样?”
阿初知道师父问的是在侯府呆的怎么样。
“唔,挺好的,姐姐对我很好,爷爷也很疼我...”抬眸看向烛尘“师父问我这个问题,是要走了吗?”
烛尘静了半晌,点头。
阿初“哦”了一声“那,师父这一去,要多久?”
“......”
“不知”
阿初撇撇嘴“不知是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顿了顿,心下一沉“还是半年一年?”
“师父...”
“阿初舍不得你,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烛尘摸了摸阿初的头,像平时一样。
忽然,手指微不可闻的僵了一瞬,阿初沉浸在离别之情中尚未察觉。
烛尘白绫下的眸子缓缓闭上又睁开,声音依旧淡漠如水:
“师父要去的地方很危险,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保护你。”
“不过师父答应你,会早些回来陪阿初一起过年。”
阿初虽然不满,但也知师父心怀苍生,行走天下救人无数,不是仙,却胜仙。
“嗯,师父可要说话算话~”
烛尘点点头。
过了许久,她听见烛尘忽的笑了。
阿初抬头,只觉周围草木花香渐渐浓郁起来,她竟有些昏昏欲睡,连忙看向师父,却见他在笑。
不似平常浅淡的笑,也不似被青泽逗的无奈失笑,是一种又冷又柔的笑,阿初没见过,心下异样。
“师父?”
“呵呵~师父~”烛尘开口,淡漠中添了几丝人情气息。
阿初直觉不对,但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看着烛尘那张绝色脸旁,那双眼眸、隔着白绫仿佛有一道旋涡吸引着她。
阿初往前走去,手不自觉地想伸出去摸一摸烛尘的脸,但不管怎么走,她就觉得跟他隔着好远好远,内心焦急。
“师父,为什么,我够不到你?”
烛尘弯起好看的嘴角,神态慵懒,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浮乖张“那是因为...”
烛尘忽然又顿住不说话了,嘴角好似有血迹留下,原本就苍白的面色变得透明。
阿初头晕目眩,神智越发的模糊。
“因为什么,师父你怎么了!啊——”
烛尘好似睡着了般,忽的向后倒去,阿初一惊,想去接住却发觉自己离他还是很远。
烛尘被一道红衣身影扶住,那道身影看不真切,耳边传来一声厉喝“阿初!站住!”
阿初恍然惊醒,浓郁香气散去,她清楚的看见自己踩在井边,只要再走一步就会掉进深井里,井口窄小,掉下去就算水性再好也无法施展。
简单来说,下去就凉了。
阿初慌忙撤回,向后看去,只见韶华面色苍白,嘴角有一丝殷红血迹,阿初大惊:
“韶华!你怎么了?”
韶华没答反问“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声音严肃紧张,阿初没多想“我看见师父吐血了,对了师父!”
韶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气道“在一起九年,你何时看他受伤流过血!”
“你是说,幻境——!”
韶华擦去唇边血迹,拉上阿初就跑,二人着急,阿初看不到韶华神色,只听他边走边急道“赶紧找到韶华,不然——”
不然什么,韶华没说,两人找着,闻到前厅香气浓郁,不加思索直奔前厅而去。
在厅后回廊边儿看见了烛尘,却不是一个人,只见他与炎瑾玥站在一起。
炎瑾玥此时面色红润双目迷离,微微仰着优美的脖颈,而烛尘则是低着头,嘴角笑意加深,侧着的半张脸妖媚异常。
有一道轻而淡的丝丝白气从炎瑾玥口中流出,飘进烛尘的嘴里,阿初大惊失色。
吸食人气——
这不是她的师父!
伸手摸向腰间长鞭,却发现这几日学规矩没带过,正焦急间摸到一把剑,阿初眸色一深,手中剑势如虹,精准的斩断二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白气。
炎瑾玥好似受了极大创伤,面色瞬时惨白异常。
“阿初,你——”
阿初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刺入了烛尘胸口,天地好似失了颜色,只剩眼前殷红黯淡。
不!
不会的!
“师,师父,不,不,我没有!”
阿初低头,只见满手的鲜血殷红诡异,心脏好似被人用刀挖了一角,痛得她几乎站不住脚。
头疼欲裂。
阿初抱着头跪坐在地上。
“阿初,阿初——!”
她听见韶华焦急的声音恍如极远处传来,可韶华就躺在她身旁啊~
地上大片大片的鲜血,与韶华的红衣连在一起,如妖娆诡异的花朵大片盛放。
她杀了师父和韶华——
阿初的心疼的近乎麻木,她想呕吐,头还是痛着,双眼染上血腥气,猩红凶厉。
她满眼满心的血腥空洞,看着烛尘渐渐闭上的眼,不再犹豫,将剑反手插入自己的心口。
却被一双冰冷苍白的手握住了剑身,没有血留下,只有外泄的丝丝缕缕幽香。
冷淡的茶花香,浅的几乎闻不到。
“醒来!”
空灵淡漠的声音响起,阿初怔愣着的眸光才好似有了焦距,看向四周。
她还在留仙居,梧桐落叶清冷孤傲,月光莹白肃穆。
她看着焦急的韶华和依旧淡漠的烛尘,口中喃喃“师父,韶华~”
说完只觉腥气上涌一口鲜血喷出,渐渐没了意识。
“阿初——!”
除了韶华的声音,阿初昏厥前好像还看到师父略显紧张的神情。
是错觉吗?
师父有了紧张的情绪,这一发现,竟让她。
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