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阴冷的地下墓室。
熊煌武抱着一堆瓶瓶罐罐,乐滋滋地朝王浩喊道:
“浩子,这次咱真要发了,收获颇丰啊,你看这一个个的,跟鸡眼贼收藏的那些是不是都一个样!”
王浩站在紧闭的古墓正室大门前,正摸索着绿锈斑驳的铜门纹路。
此时听见熊煌武兴奋地声音,没好气地说:
“别傻乐了,真正的大宝贝在这里面呢,快帮我研究研究怎么开这扇墓门!”
“好嘞!”
熊煌武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明器放进背包,跟王浩在墓门前鼓捣起来。
王浩和熊煌武是从小到大的铁哥们,两人高中毕业后报了同一所大学的一个冷门专业——考古学。
想着以后和印第安纳·琼斯一样,两人也要过着惊险刺激的寻宝生涯。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骨干的。
当导师分给他俩一人一锄头,指着荒地中早就空无一物的清朝古墓时说:
“田园考古学重要的就是‘田园’二字,去练练手吧,年轻人!”
他俩才知道电影里的秘密宝藏、危机四伏,都他娘是骗人的。
挖了半天,熊煌尉扔掉锄头,甩动着酸麻的手腕,望向空旷的田野,暗骂道:
“咱两这那是印第安纳·琼斯啊,分明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伯伯!”
梦想碎裂了,两人从此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四年逃课时光。
毕业即是失业,找工作是到处碰壁,直到在粉巷中偶然结识了贩卖古董的鸡眼贼。
鸡眼贼,三十来岁,人如其名,长着一双贼眉鼠眼,整天滴溜溜的乱转。
他面黄肌瘦,好像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但王浩深知,这鸡眼贼腰缠万贯,是粉巷中有名气的货爷儿,就是销赃明器的主儿。
他的店儿挂着羊头卖猪肉,白天买些玉佩吊坠之类的不值钱碎件儿,背地里却从盗墓贼手中倒腾新鲜的土货儿。
一次聊天中,鸡眼贼得知王昊两人学的考古学,便动了心思,攒动他俩去地里探探宝。
嘴上说的是给小哥俩找个发家致富的路儿,实际上他最近也缺好货。
王浩他们一开始还断然拒绝,毕竟盗墓是犯法的事儿,逮住了要蹲好几年大牢。
但时间一长,哥俩儿穷得揭不起锅了,再加上鸡眼贼每次酒桌上不停煽动,思想防线动摇了。
于是,鸡眼贼将他知道的几处疑穴送给王浩两人,前提是出来的货必须从自己手里过。
这次是王昊两人手里最后一个疑穴,挖了两天,都七八米深了,想着脚底下应该没古墓,要有早给挖穿了。
谁知熊煌武最后一铲子,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两人眼前。
话说回来。熊煌武是个急脾气,检查了一遍墓门,耐不住性子,从包里掏出自制的雷管,打算要炸开这道厚重的铜门。
王昊吓得赶紧制止他,气道:
“你他娘的是想团灭啊,这雷管一炸,墓道准塌方,到时谁也出不去,当陪葬品嘛!”
熊煌武灭掉打火机,瞪两大眼珠子道:
“那咋办?这裤子都脱了,大姑娘还不肯掉裤衩子,把人憋疯的节奏!”
“瞧你那出息,我再仔细瞅瞅!”
王浩举起手电筒,照亮墓门中央一处婴儿拳头大的凹槽,仔细观察起来。
这处凹槽和铜门上的花纹混在一起,如果不细心,很难发现。
凹槽的形状看着很眼熟,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但突然怎么也想不出来。
他隐约觉得,这处凹槽肯定就是打开墓门的关键所在。
这时,熊煌尉也瞅了过来,惊讶道:
“嘿,浩子,这玩意儿和你脖子上的那块玉佩一个模子。”
听熊煌武这么一提醒,王浩从脖领里掏出玉佩。
两人紧张兮兮地望着王浩一点点将玉佩送进去,直到一声嗡鸣声响起,墓门顿时有了松动。
“成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熊煌武更是激动地手舞足蹈起来。
接着他们使出了吃奶得劲儿,硬生生地将厚重的铜门推出半米宽的缝儿。
熊煌尉背起书包,第一个就要往里窜。
王浩突然拉住他,望着黑漆漆的墓室,心中有些不安:
“老熊,慢点,我总感觉这里邪性!”
“哪儿邪性,你的玉佩打开的门,说明这里就是你家,自家人进自家,怕个啥!”
熊煌武大不咧咧的说道。
王浩被熊煌武的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儿去,这货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还有什么我家你家的,这是古墓,埋死人的地儿,别乱给自己套近乎。
墓门内是一个无比宽阔的大厅,平坦的地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朝大厅中央汇聚过去。
正中央摆放着一具巨大的木制棺椁,有一人多高。
几条粗长的锁链,从东西南北四个角落牢牢缠绑住棺椁。
令人有些匪夷所思,好像怕棺椁里面有什么东西逃出来一般。
王浩认真观察地面上的这些黑色纹路,不像是哪个朝代的文字,倒和教材里商朝时期的卜卦符文有几分相似,说不清的怪异。
熊煌武径直跑到棺材旁,也不嫌膈应,抱着棺椁,用力亲了一大口,兴奋道:
“哎呦喂,我的大宝贝,可想死爹爹我了!”
话音未落,一个阴冷的笑声突兀出现在黑暗的墓室里:
“嘿嘿,熊老弟可别乱认亲,这里的东西已经有了主人!”
不知什么时候,五个人影悄声出现在门口。
王浩转身一看,最前面的正是贼眉鼠眼的鸡眼贼!
“鸡眼贼!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浩握紧手里的铁铲,后退几步,眯起眼睛冷声问道。
“哼!什么意思?”一个大汉手中的土枪对准王浩,朝一边摆了摆,骂道,
“都给我滚一边去,这地儿我们包了!”
“去你妈的巴子,玩黑吃黑啊!”
熊煌武扬起铁铲,气势汹汹地刚杀过来,就撞上了对面的枪口。
吓得松掉手里的家伙,举起双手,和王昊退到墙壁。
“哎呦喂,老大,这座棺椁可真够大的,我盗了十几年的墓,还是头一次见到,里面宝贝肯定老好了!”
“是啊,这还得多亏了王浩小兄弟的那块玉佩!”
鸡眼贼路过王浩时,还不忘嘲讽道。
任王浩再傻,也明白自己上了鸡眼贼的当了。
怪不得鸡眼贼之前对王浩无比热情,每次请喝酒时总劝自己下墓,还时不时地瞅着自己的玉佩。
敢情他早就看出来,自己的贴身玉佩是打开真正墓穴的钥匙。
前几个疑穴让自己和熊煌尉亲自动手,是为了积累经验,好为这次好做准备。
这可真是被人当牲口卖了,还帮着数钱,蠢到家了。
虽然想明白了这些,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逃出去,难免事后鸡贼眼做不出杀人灭火的勾当。
正当王浩寻思着如何逃脱时,鸡眼贼几人对着锁住棺椁的粗链子是又扯又砍,折腾小半天也没成功。
“把他俩带过来,一起弄!”
鸡眼贼摸了把额头的汗珠子,朝紧守王浩两人的手下喊道。
那手下刚回应完,转头时,只见一只拳头在自己眼里迅速放大。
王浩夺过土枪,朝熊煌武喊道:
“快逃!”
熊煌武一脚踢飞躺在地上哀嚎的汉子,跟着王浩朝墓门的方向狂奔。
“想跑?看你腿快还是老子的子弹快!”
鸡眼贼掏出自己的袖珍手枪,瞄准两人打了一枪。
“咔嚓!”
只听一阵清脆的响声,王浩应声倒地。
“浩子!你大爷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熊煌武见自家兄弟被打中,红了眼,抄起土枪,二话不说,朝着鸡眼贼几人回击。
一阵交火过后。
“老熊……”
王浩拉着熊煌武的裤脚,有气无力的发声。
“浩子,你没死啊!”
熊煌武一边扳动扳机,一边蹲下扶起王浩。
“子弹打中了我的玉佩,命大,有老天爷护着。”
王浩捂住胸口,疼得直吸冷气。
“那就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哥们我也没伴了,非得拉着这帮孙子给你陪葬!”
熊煌武悄悄抹了下湿润的眼眶,激动道。
王浩起身时,碎掉的玉佩渣子掉到在地上的黑色纹路,大厅内顿时发生了变故。
只见无数黑色纹路徒然变亮,随后室内的地面由外向内纷纷快速塌陷,浮现出掩藏的深渊。
“卧槽!见鬼了,这下怎么办!浩子!”
王浩呆滞地望着五六米远的出口,慌了神。
“啊!老大救命……”
地上的那个汉子没爬出多远,随着地面一同掉落下去,深渊中传出他声嘶力竭的惊恐呼救。
“往墓室中间跑!”
眼下根本没法过去,王浩当机立断,和熊煌武往棺椁处逃跑。
四周的锁链“啪”地一声断开,鸡眼贼的手下有一人被当场抽中脑袋,倒在地上直接暴毙,白的红的溅了他一脸。
他哪儿见过这场面,吓得尖叫一嗓子,率先爬上了棺椁。
等王浩两人爬上棺椁时,整个大厅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处深渊,只剩下巨大的棺椁孤零零地飘浮在半空。
“都别动!”熊煌武瞪着还要拔枪的鸡眼贼,喝道。
鸡眼贼收回手枪,眼珠子转了一圈。
“王浩小兄弟,你看这整的,全是个误会。快让小熊兄弟放下枪……”
他重新放回手枪,笑呵呵地劝道。
“谁他娘的是你小熊兄弟还是小熊饼干,再乱吵吵,老子非把你打成筛子!”
熊煌武毫不客气的骂道,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王浩拍了拍熊煌武的肩膀,示意他别激动。
现在生死未卜,大家都骑在棺椁上,万一擦枪走火,整个棺椁掉了下去,都得完蛋。
“鸡眼贼,你可是算计的好啊!把我们兄弟耍得团团转。”
王浩冷笑道。
“浩哥……浩爷爷喂,我哪儿敢耍您呐!”面对枪口,鸡眼贼的口气弱了不少,连称呼都改了,但仍然油腔滑调道,
“我寻思着两位小爷爷拿不下这趟活路,所以带人来帮忙,事后还是老规矩,二八分成。”
“大爷的,这货还死鸭子嘴硬,浩子,让我一枪崩了他,替你报仇!”
熊煌尉怒气冲冲道。
王浩朝他摆摆手,看向鸡眼贼,问出了内心的疑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玉佩能开启这座古墓的?”
鸡眼贼的小眼珠子刚转了几下,熊煌武就明白他又要耍心思,用枪抵了抵他的脑袋,威胁道:
“你仔细想想再说,我这把枪里的子弹只认识老实人!”
鸡眼贼思索了半响,重重叹了一口气,此时受制于人,只好道出了实话。
前些年,鸡眼贼从一个盗墓贼手中低价买到一张拓本,是商朝时的壁画,上面记录着关于某个帝王祭祀的几处疑穴。
还说,只有手握亲族信物的后裔才能开启最后的古墓。
当时,他心想这拓本够扯的,自己生意忙的不可开交,哪里去找信物,就没当回事。
直到遇见了王浩,才发现他的玉佩和拓本上的信物图案一致,便把仅存的希望寄托于王浩。
结果,没想到自己赌对了!
“咋样!浩子,我就说这古墓是你家,你还不信!”
熊煌武得意道。
王浩没有理会熊煌武,他陷入了沉思,这玉佩的确是自己祖传的,难道自己真是那什么三千年前的亲族后裔,也太戏剧化了吧。
鸡眼贼见王浩半信半疑,急得举手发誓道:
“两位小爷爷,我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就让我……”鸡眼贼瞅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咬牙发誓道,
“就让我从这里掉下去,粉身碎骨——”
他的话刚说完,老天爷就跟他开了个要命的玩笑。
只听一声无比高昂的龙吟声响起,棺椁上的几人胸中气血翻腾,一阵头晕眼花。
待到心神俱定时,众人已是出现在一条星光璀璨的奇幻通道内。
“鸡眼贼,你大爷的!丫就一乌鸦嘴!”
熊煌武破口大骂道。
几人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得目瞪口呆,棺椁迅速飞驰起来,众人紧紧抓住棺椁,唯恐掉落。
也不知道飞了多长时间,只见星空上方出现了一只裂缝。
那裂缝缓缓裂开,一股无比浩瀚的气势涌向寰宇。
裂缝中露出一只漆黑的圆点,圆点不断扩大的同时,又如同摆钟一般左右晃动。
“我去去……”熊煌尉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那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一只眼睛吗……”
王浩喉结上下一动,咽了咽口水,喃喃回应道:
“老熊,你他娘的又猜对了!”
鸡贼眼的一个手下明显被吓得失心疯了,抡起大耳刮子,朝自己脸上不停抽打:
“娘啊!这不是真的!是梦,快醒醒……”
宛如黑洞的眼眸突然停止摆动,那只巨眼好像发现了飞驰的棺椁,漠然的注视过来。
下一秒,一只粗大的触手从虚空中探出,直接洞穿了鸡贼眼的一个手下,带着他的身体再次隐入虚空。
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发生,待到其他人反应过来时,个个惊恐万分。
“这是哪位神仙爷爷?等我回去一定给您初一十五准时烧香,可千万别吓我了啊……”
鸡贼眼低头使劲作揖,哭喊求饶道。
带走一人后,那巨眼如同俯视蝼蚁般继续看向众人,无动于衷。
一条虚空裂缝从星空中闪现,如同群蛇出洞般,几十条触手飞向棺椁。
“鸡贼眼你今天吃米饭就大粪了,这嘴怎么那么臭!”熊煌武骂了一句,朝王浩急喊道:
“浩子,快问问你家老祖宗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兜风,再不快点,咱哥俩就要变羊肉串了!”
眼见触手随时都要追赶上来,王浩也是心急如焚,双腿夹住棺材板,如同驾马狂奔般喊道:
“老祖宗啊,都说隔辈亲,咱爷孙隔了三千年,亲上加亲。要是您天上有灵,可得加把劲儿了,不然咱老王家代代独苗的光荣传统就要毁于一旦了,驾——”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龙吟声响起,棺椁立马加快速度,化作一道流星划破星空,将触手甩得不见踪影。
星空通道的尽头出现一个漆黑的缺口,棺椁带着众人直接一头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