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6月18号,秦岭渝川县境内某个不知名的土堆旁,四个穿着皂衣皂靴的人正紧紧盯着其中一位老者手里的罗盘。“娘的!这鬼地方真邪性,这盘子上的指针咋来来回回转个不停,到底是不是这里啊?”一个大胡子的中年汉子朝着老者喊道。“爹,管他是不是呢,你看这四周地势,前面这座山是个圩子,咱现在站的地方,是个灶眼儿,看到那边那个大坑了么,那就是书上说的虎泉极地!它背靠的这座山,和周围三座山形成了一个虎口山势,下面肯定有金坷垃啊!咋着,老头,干不干?您也好歹坑个气!”旁边这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不耐烦的说道。“二哥,你别瞎说,等爷爷看完再说。”里面最小的这个,还是个孩子模样,他穿着皂衣皂靴,看上去像个装大人的老夫子。“仨儿,你他娘的不会是尿裤子了吧?头一回见这阵仗,真没出息,来,你二哥看看你裤裆湿了没,哈哈哈。”这个年轻人说着就要掏小孩的裤裆,“别闹了,一群瓜娃子。老子还没言语呢,你俩呼喊啥,二愣子,你也不管管这俩猴崽子!”一旁的老者终于开了腔。“爹,这俩龟儿子不是没见过这么大阵势么,您老看的咋样?”中年人一挥手,“都给老子闭嘴,听爷爷咋说!”老者放下罗盘,抬眼望去远处不远的虎口山,“常言道,不入虎口,怎得真宝,遇见极地,就算不为发财,也得走上一遭,去看看里面的门道,也不枉活这一生。甭废话,准备开山镐和火药,按照我定好的位置埋炮眼!”老者一声令下,大胡子中年人和两个年轻人立马动手拿工具,他们从背后口袋里拿出三把大镐子,对准标记好的位置,一人一镐,破土开山,老者则悠闲地躺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拿起怀里的烟袋锅子,慢慢悠悠地装好了一袋烟,抽了起来。老者倚在大石头上,翘着腿,一口一口嘬着烟袋锅子,嘬一大口后,再慢慢吐出来一大口烟雾。“仨儿,待会下去,爷爷给你摸个金坷垃咋样?”老者笑嘻嘻地问旁边这个正在挥舞开山镐的孩子,可这孩子头也不抬,继续用力地挥舞铁镐,一下下砸到地上,再带出些碎石和泥土。“瓜娃子,你聋啦,咋不言语。”“谁稀罕你给我摸,我要自己亲自去摸宝贝!”小孩抬起头,满是尘土和汗珠的小脸上却带着一丝坚韧。“好小子,有志气,比你爹强,待会下去,跟着我,爷爷带你见见阵势。二愣子,完事了没有啊,挖个炮眼还这么废物?”老者说着朝前面的山体走去,走到一半,就听那个中年男子喊了一嗓子:“好了,准备下炮仗喽!”
半晌,四个炮眼都填好了炸药,中年男子朝着老者一点头,随后,只听四声巨大的爆炸声回响在这片空旷的谷底里,随着爆炸,炸出来大量碎石和泥土,整个谷底瞬间被尘土填满了。片刻后,年轻人大喊了一声:“找到了,你们快过来啊!”其他几个人连忙用皂衣后面的口袋捂住鼻嘴,顺着声音去会和。等到了年轻人那,发现他脚下有个四五米深的大坑,往下看,隐约看到了一个圆顶型凸起的异物。中年人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回头对老者说:“没错,爹,圆顶型砌砖,上窄下宽,多半是墓道入口,咋样,下么?”老者上前看了一眼,“下,二娃子在前面,你和我在中间,仨儿在最后。仨儿,我把这把匕首给你,用着防身,待会下去,跟紧了我们,里面路太多,还有些危险的机关,小心要你娃儿的命!”孩子接过老者手里的匕首,握在手里还挺沉的,看上去也很锋利。这时,年轻人用铁镐砸碎了封闭墓道的墙体,顿时,一股腐朽霉烂的气味扑鼻而来。四人慢慢爬进墓道里,中年男子点燃三个火把,一个给了前面的年轻人,自己拿一个,一个给了最后面的孩子。漆黑的墓道弯弯曲曲,走个没完,越往里面,后面的孩子就觉得阴冷刺骨,明明是六月天,可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而且,里面似乎越来越嘈杂,隐隐约约听着好像有人在小声私语着,孩子有点害怕了,前面那三个人走的很快,而且,墓道弯曲难行,他被落在了后面。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一声巨大的嘶吼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天地都静止了,嘶吼声刚过,就听见远处一个人大喊:“仨儿,快跑快跑,把火把丢掉!”孩子知道,这是他爹的声音,那个留着胡子的中年汉子,发出的这一声大喊,声音中夹杂着巨大的恐惧,孩子赶紧扔掉火把,一脚踩灭了它。原本昏暗的墓道彻底漆黑一片,孩子之前也跟着他爹和二哥下过墓,凭着积攒的一点经验,他顺势趴在了地上,一只耳朵紧紧贴在地上,右手紧紧握住那把匕首,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很寂静,寂静的好像时间都静止了。“爹,二哥,你们在吗?”孩子小声地说了一句,没有得到应答,忽然间,一股猛烈的风从他前方刮了过来,风中还掺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感觉自己瞬间凉透了,从头发梢到脚后跟,整个人被这股风打了个通透,冷极了!正当他准备抱紧自己胳膊的时候,忽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正前方,有个东西在盯着他,准确的说,是盯着趴在地上的他,他慢慢抬起头,只见漆黑的墓道里,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紧紧看着他。顿时,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孩子一趔趄,从地上弹了起来,往后就跑,后来他自己说,当时忘记了是怎么跑出来的,只知道朝着来的方向,一直往前跑,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跑着跑着,就感觉后面那东西快速地朝他扑了过来,他心里想:“完了,完了,今天算搁在这了,娘的,我还没去看望隔壁村子的黄二爷了,他还说,等我回去把他那个方罗盘送给我呢。哼,反正是死,老子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说着,他站住了脚步,往后面看去,他把手中的匕首横了过来,横在自己身前,一股带着腥味的冷风扑面而来,那东西停在了墓道顶上,一双猩红大眼紧紧盯着地上的孩子,还有他手里那把匕首。“咦?怎么回事,它似乎害怕我手里这把匕首。”正当孩子诧异的时候,上面的东西一转身,从孩子后面扑了下来,“去你妈的,看刀!”孩子一把将匕首朝着扑来的东西刺了过去,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匕首刺出去撞在了一块麟甲一样的东西上,愣是没刺进去,相反,巨大的撞击力反震伤了孩子的手腕,一股钻心的痛楚让孩子大喊一声,朝后面倒去,他摔倒在一块突起的石砖上,他的后背猛烈撞击在了石砖上,剧烈疼痛让他失去了感觉。迷糊之间,他看见那双猩红巨眼又在不远处紧紧盯着他,空气冷的让他的手脚失去了知觉,忽然,他的左手摸到了石砖后面一个突出的硬物,好像是个开关的东西,他也顾不得多想了,使出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摁了下去,忽然间,他躺着的地面塌了下去,而他也在此时彻底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他躺在一间土房子的床上,在当地的山民家里了。等他恢复意识后,问救他的山民在哪里发现他的,山民说是在距离他们下去的地方十几里外的一条溪水旁,他可能是随着溪流,冲了下来。
看到这,我才算看完了这本日记的第一部分。这个活下来的孩子,就是我的爷爷。我爷爷的职业,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叫炸山鬼,官话就是盗墓贼。这个日记的内容,是他在回到家里后,第一时间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写了下来,时间定格在了1942年10月23日,他在山民家里养了三个月的伤,又辗转到江苏,最后靠着乞讨,回到了杭州。哦,对了,忘记了自我介绍,我叫陈冬,我的爷爷叫陈长生,江湖外号陈驼背,就是那次以后,我爷爷的腰再也没直起来过。我以为我的命运会和我爷爷大不相同,但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安排,炸山鬼的腰牌和传承,是我无法避免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