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阿仁一边走一边四下里望。
“你看什么呢？放心吧，老板不会有事的。”
程方伸手开了车门，让周阿仁进去，自己这才拉开驾驶室的门，也忙钻了进去。
“那个小孩呢？”
周阿仁说着，转着脑袋又往车窗外望了望。
“哪个小孩？”
程方一边打着火一边问。
“就是刚才让狗咬的那个小孩。”周阿仁道。
“早走了。大概是去医院了吧。”
两个人说着话，程方已经把车开上了正路。
“哦。”
周阿仁听说小孩去医院了，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这精神一放松，立刻感觉整条胳臂疼得火烧火燎的，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凉气。大夏天的，哪来的凉气？刚才一阵剧烈运动，现在这一静下来，汗就冒了出来。汗手流到伤口上，蛰得又是一阵钻心般的疼。他紧紧捂住伤口，生怕血流出来，把车里弄脏了。
程方选了一家就近的医院，连忙挂了个急诊。负责挂号的人听说是被狗咬了，轻声嘀咕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多让狗咬的。”
程方和周阿仁也没往心里去，拿着挂号单急急忙忙往急诊科跑。
还没到急诊科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妈妈……妈妈……”小孩痛苦的哭声。
到门口的时候，就听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来，“你们这个得做手术。带钱了没有？”
“大夫，得多少钱呐？”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程方半扶半拽着周阿仁一步迈进了急诊室，喊了一声，“医生。”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抬头看了一眼他们问道：“怎么了？”
“让狗咬了。”程方答道。
“怎么又是让狗咬了？等会儿吧。”医生说完，转头又跟对面抱着小孩的女人道：“先交一万块钱押金吧。”
抱小孩的女人听到有人说话，也把头转了过来，见周阿仁忙抱着孩子站了起来，感激地道：“是你呀？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
“是你呀？”
周阿仁也一眼把她认了出来，正是那个被狗咬的母子。他咧嘴笑了笑道：“孩子怎么样？”
年轻女人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大声啼哭的孩子，摇了摇头道：“这不，医生说还要做手术。还要一万块钱的押金，我哪带着这么多钱呐？”说着，脸上露出凄苦之色。
“没钱，下一个。”医生冷冷地喊了一声。
“医生，你能不能先救救我的孩子，我马上回去给你拿钱。”年轻女人忙转身向医生哀求道。
“没钱，你还在这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想办法筹钱去？万一救了你的孩子，你没钱跑了，我这钱找谁要去？再说了，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没办法。”
医生说着，轻轻皱了皱眉头，朝年轻女人挥了挥手。
“医生，你行行好，先救救我的孩子。我家离这还有好几十里地呢。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两三个小时，我怕把孩子给耽误了。医生，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行行好先救救我的孩子吧。”
年轻女人说着，落下泪来。
“你求我也没用。这是医院的规定。我要是给你做了。万一要不回钱来，我的饭碗就保不住了。你就别在这磨蹭了，快点想办法筹钱去吧。别耽误着后面的人看病。”
医生不耐烦地又朝年轻女人挥了挥手，然后又喊了一声，“下一个。”
周阿仁见那小孩血一直在流，哭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看就不行了，恻隐之心大动，扭头对程方道：“你那有没有钱？先借给我，救救这孩子，等回去我再还给你。”
程方看了看周阿仁，又看了看年轻女人怀中那个浑身是血的孩子，轻轻皱了皱眉道：“有。可也没这么多呀。”
“有多少？”周阿仁问。
“只有三千多。”程方道。
那女人一听这话，又对周阿仁千恩万谢了一番，道：“我这还有三百多呢。”
听到她这话，周阿仁飞快地核计了一下，“再加上自己身上的几百应该差不多就有四千了。”扭头对那医生道：“我们差不多能凑出四千块钱来，你能不能先救救这孩子？不够的一会儿再给你补上。”
那女人一听这话，也好象看到了曙光一般，忙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道：“医生，你就行行好。先救救我的孩子，我这就回去给你拿钱。”
“来来，帮下忙，帮我把口袋里的钱拿出来。”
周阿仁抬起胳臂，扭着身子，让程方帮他从口袋里掏钱。他因为右胳臂被狗咬了动不了，左手捂着伤害又弄得满手都是血，因此上，才让程方帮忙。
程方伸手从周阿仁裤子口袋里掏出来那被汗手浸湿了的几张百元钞票，微微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也拉开自己的手包，从里面拿出一沓钞票，两下里放在一起点了点道：“这加在一起不到四千。”
“还差多少？”
年轻女人忙扭头问道。
“差一百多。”程方看了她一眼道。
“我这有，我这有，我这还有三百块呢。”
年轻女人说着，一手揽住怀中的孩子，另一手忙从衣服里掏出同样湿露露的几张钞票。
那医生看了冷冷地看着他们，这才道：“那好吧。我就犯一次错误，先给你们把手术做了。明天你们一定要把钱补上，不然的话，我的饭碗可就保不住了。”
“一定……一定。”
年轻女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把头连连点着，又对医生说了一通感谢的话。
那医生这才拿过单子开了，微微晃了晃脑袋低头开了起来。开好了，递给年轻女人道：“快去交钱吧。”
“我去吧。”
周阿仁往前凑了两步，咬牙伸了伸那只受伤的右臂。
“算了吧。你们都别去了。还是我去吧。”
程方说着，往前伸手从医生手里接过那张单子，又从年轻女人手里接过那几张钞票点了一下，道：“你这是三百。一共交四千，就算我们借给你了三千七。”
年轻女人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计较这些，把头连连点着，满口应承着，又感谢了周阿仁和程方一番。
“小卫、小卫。”
医生喊了一声。
“哎。”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一位白衣天使飞了进来。周阿仁似乎嗅到一丝淡淡的清香，这清香让他神情为之一震，似乎感觉伤口都不那么疼了。忙扭头仔细打量眼前这位白衣天使，见她虽然也是身着一套护士服，但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身上那玲珑的曲线；短袖的上衣外露出纤细白腻的两条藕臂来，戴着一方大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口罩上方露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下面露次尖尖的下颚，显得是那样细腻光洁。
“通知麻醉师，立刻准备手术。”医生吩咐道。
“哎。”
小卫应了一声又飞走了。周阿仁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转动着，直到她的倩影消失了才转过身来。
“你怎么了？”医生这才问周阿仁道。
“让狗咬了一口。”周阿仁忙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医生跟前。
“把手拿开，让我看一下。”
周阿仁慢慢松开了捂着伤口的左手，再看伤口已经肿了起来，泛着黑紫色。
医生站起身来，翻着他的右胳膊看了几眼道：“需要缝几针包扎一下，然后再打狂犬病疫苗。”
医生又坐了下来，低头开起了单子。周阿仁忙紧紧捂住了伤口。
“去交费吧。”
“我来，我来。”
就在这时程方交费回来了，忙紧走几步，伸手接过了医生递过来的单子，将小孩手术的交费押金单子交放在了桌子上，嘱咐了一句，转身忙着又去交费了。
等程方交费回来，医生已经给周阿仁处理完了。周阿仁的右臂上缠了一层层厚厚的纱布。
“怎么样？没事吧？”程方问。
“没事。不怎么疼了。”
周阿仁还故意朝他咧嘴笑了笑。
“狂犬病疫苗要打五次才能有效，日期都写上面了。”医生又嘱咐了一句，然后又递给了他们一张单子。程方接过来看了眼，又递给了周阿仁。
见周阿仁他们要走，年轻女人要站起来。周阿仁道：“别起来了……别起来了。”
“周先生、程先生，你放心，你那钱，明天我一准给你。”
年轻女人又对周阿仁千恩万谢了一番。
“手术室准备好了。”护士小卫快步走了进来。
周阿仁情不自禁地又扭头看了她一眼。
“走吧。”程方催促了一声。
两个人出了急诊室，一边走，程方说：“刚才老板打电话问了。”
“他那怎么样？”周阿仁担心的问。
“呵呵”程方笑了笑道：“他那边没事了，都摆平了。那个骚娘们答应赔钱了。你想要多少？”
“摆平了？”周阿仁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程方一眼。
“摆平了。这么点小事，咱们老板再摆不平，就别在晶江混了。”程方理所当然地笑了笑道。
“哦……”周阿仁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程方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周阿仁的肩膀道：“老板还说了，等这里的事完了，让我直接送你回去。”
“去哪？不去见客人了？”
“呵呵，就你这样子还能见客人吗？”
程方笑了笑指了指周阿仁的胳臂，周阿仁也笑了。
“当然是去你住的地方。老板还说了，这些日子，你就别去公司上班了，好好在家养养。”
“没事。一点小伤不用了。”
“还一点小伤？肉都快掉了。你就好好在家歇着吧。”
“可公司里现在正忙，过两天就该庆典了。”周阿仁道。
“公司再忙也不缺你一个。既然老板这么说了，你就在家好好养着吧。估计这庆典你是参加不上了。不过你放心，那红包到时候我会替你领了吧。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