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变态,我称它为人类的原始灵魂。之所以现代社会生活条例大部分人都愿意去遵守,原始灵魂深藏于神经末尾应该算是灵长类动物进化成功的关键。
那么,你想杀人么?
杀人这个想法是我从小就有的一个不敢碰触但又觉得有一点刺激的想法。那时候我大概有被迫害妄想症,和我妈一起睡总是觉的我妈不是我妈,她会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又尖又利的匕首一刀刺进我的心脏,我回过头,满眼都是她阴森森的笑。可从来没有刀刺过来,也没有恐怖的笑,身后只有她均匀的呼吸。但我日日夜夜为此担心着,我担心身后的人并不是我妈,更怕她会杀掉我。所以担心之余我想过我应该先下手为强。被杀比杀人要可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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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感受过如此大的风,那风刮的我脸生疼,我睁开眼看见程泽胸膛上的血迹,他张开的双手,他通红的眼睛,还有只有在小时候我才见过的他的眼泪。
等到我落地的时候这一切应该就结束了吧。我想现在楼下应该停了很多警车,还有很多围观的群众,人群里应该有我的妈妈,会有程叔刘姨。他们大概都后悔没有打119,放个充气垫子什么的在楼下,这样即便我坠楼也许还会有活下来的可能。
可我这样的人真的值得救么?
我住在兴台街富华小区95号楼二单元三号,这房子是我姥爷留下来的,家里就我和我妈。
我姥爷年轻的时候是海军基地的指导员,我姥走的早,他一个人拉扯我妈。
我妈、程叔还有潘军有都是大院里的孩子,程叔是程泽的爸爸,现在开了家物流公司,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成天念叨着程泽回来子承父业,可程泽志不在此,警校毕业以后便当起了勤勤恳恳的小刑警。
潘军有,是我那个亦未见过面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没有生恩没有养惠的亲爹。
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妈说潘军有小前儿就喜欢她。他这人特别滑,长了张好嘴。高中毕了业通过我那个爷爷的关系参了军,新兵连结束凭借自己见谁都能打顿嘴炮的能力一路平坦狂奔之上。
后来我妈大专毕业他俩就扯了证。我妈当时也是真喜欢他,但她说那个时候太年轻,以为自己驯服了一匹狼,还是白眼狼。
她说人生太短暂,太多决定都来不及仔细考虑,不过重来一遍她还是会嫁给他。
我不明白她是何意,为什么还会选择那个禽兽不如抛弃妻子的家伙,她告诉我天命不可违。我说这是什么狗屁的天命啊,老天如果让我受罪,我一定不会像我妈那样子妥协,妥协一辈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扭转天命,不惜代价。
确实,我扭转了天命,也扭转了好多人的命。
九十年代市场经济开始繁荣起来,好多人都下海经商,程叔就是其中一个,他退伍后用手里全部的钱买了辆二手小面包,靠着自己的人脉开了一家小物流公司。按照当时的话来说程叔就是个送货的,因为当时还没有物流公司这么洋气的名字。
我们和程叔是邻居,程泽是我的发小。我妈是个护士,为了多挣点钱供我念书她经常值夜班,所以她常常把我放在程叔家寄养。
我在程叔和刘姨跟前儿长大,早上都是程叔开车送我和程泽去上学,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天天如此。
我经常打趣他“程叔,你这个大老板给我们这些小孩当司机了。”
每次他都憨憨一笑“程叔不仅是你的司机还是你的专属快递员呢,有什么想送的,想运的东西尽管跟程叔说,这方面我可是行家。对,找程泽也行,我和你刘姨呀就希望你和小泽……”
“爸,别说些有的没的。”程泽在我旁边翻了个白眼打断他“我跟这货这辈子就是哥们儿,就她这臭脾气谁敢要她。”
我使劲拧了一下他,给他拧的嗷嗷叫也不敢还手,程叔笑呵呵的,我和程泽在后座嬉闹。
那天上学路上,路上没有很多车,天气很好,太阳晒得车里暖洋洋的。
“对了,罗阿姨今晚夜班么,我妈说晚上炖牛肉让你们过来吃,她说阿姨值班的话她先给牛肉盛出来一点。”程泽钳住我的手也不抬头看我,就自顾自的喃喃道。
“哦,她没跟我说,等我打电话问她一下吧。”
“乐乐,你妈真是不容易啊。”趁着红灯的功夫,程叔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姥爷去世的早,不然还能帮衬着点你们娘俩。”
我笑了笑,把手从程泽手里挣脱出来,好像有一股力量直戳我的心窝子,戳的生疼,我默不作声头转向窗子。
“哎呀爸你提这些干嘛。”程泽看我有些失落赶忙揽过我的脖子,“我们要迟到了您专心开车吧您呢。”
我知道他知道我心里难过,他总是这样能发现我的不开心,又很让我安心。
讲起我妈,我总是很心疼。
我妈刚和潘军有结婚的时候,我姥爷已经查出来得了肝癌。她本来以为能好好陪着我姥爷度过最后几年。
结了两年婚,我妈一直没有孩子,潘军有因为这事儿给家里搞得鸡飞狗跳。后来他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就走了,什么都没留下。正值这时候部队转移,所有的退伍退休家属都需要离开大院,举家搬到富华小区。也就是我现在的家。
他们离婚后我姥爷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在一个大雾的傍晚,离开了我妈妈,只留下了二单元三号和我妈对他无穷无尽的思念。
姥爷走了不久,我妈发现她怀孕了。别人眼里的惊喜在她这里只有惊慌,犹豫,无助。和潘军有的离婚,姥爷的去世,还有姗姗来迟的我,这三件事的压力像洪水猛兽一般的向她袭来。
但那些都没打垮她,而她也决定好好的生下我。抚养成人。
95年的春天,我出生了。
我叫罗乐芙,跟了我妈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