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约半年前的事情。
“我知道呀,展架早就派人送到酒店了,”周宜家戴着耳机,手上抱着几卷横幅搬到商务车后备箱:“今天肯定全部搭好了。”
做着公司的广告策划,平时什么活都得帮着干。国庆后的股东活动接连不断,累得周宜家两头跑,差点怀疑人生。
“小李你拿过去吧,记得哪吗,二楼3号厅?”
司机点点头说了句知道,把后边的东西都摆整齐,关了后备箱就开车出发了。
看着车开走,周宜家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这才想起来都过一点了,自己还没吃午饭。刚刚见同事都从公司食堂回来了,说大都是素菜,而且估摸着菜也都凉了,顿时没有食欲。
“办得差不多了,今天去外面吃吧…”
上次经过北风路的红绿灯拐角那,发现新开了一家招牌酸菜鱼,看着生意很好的样子,现在也不是用餐高峰期,不用怎么等。
想好了她就掏出了钥匙,开上自己的白色小Polo,车上的蓝牙接着烟鬼新出的电音,想到美食周宜家的心情好了大半。
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得身上暖暖的,让人想打瞌睡。随着车上的歌放了一首接一首,周宜家忽然发现出了问题。
“怎么还在鼓楼南路呢…”
她奇怪地嘀咕着。照理说,直走1公里左拐后再开半公里,过两个红绿灯应该就到了。但是她发现自己好像绕了很久圈子,车上的歌都放了五六首了。
正纳闷着,手机响了。
周宜家瞄了眼,发现是行政打来的电话,接起来应对几句挂掉了。被这么一催,她心里更焦躁起来。
“什么情况我的天…”
眼睁睁看着过了宝贵的十几分钟,周宜家终于有些崩溃,便决定点开手机导航跟着走。
“直走200米,红绿灯后,左转…右转,沿东风路继续前行…前方到达目的地。”
茫然地跟着导航女声开了大概二十几分钟,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有些犯困,开着开着精神居然恍惚起来。
好不容易听到前方到达的播报,周宜家的心态却崩了。看着眼前的景象,周宜家一个激灵,脑袋清醒了七八分。
这里哪是市区,导航分明把她导到郊外居民区来了,几公里长的马路边除了绿草丛生的田地就是正在建的搬迁小区,最显眼的是前面有座老庙,看起来像是荒废的,大门紧闭上了锁。
“我要举报,”周宜家口吐芬芳地骂着,皱着眉头点手机上的客服服务,把车熄火,一本正经地投诉了一番:“这都什么事,天爷呀。”
拿着手机发泄了番,心情好多了。然而她转了车钥匙想重新启动时,却发现打不起来了。周宜家一愣又试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成功。
当她拿起手机想查一下这附近的汽车维修电话时,惊愕地发现突然失去了信号,连救护车都打不通。
她才注意到的一点是,本来艳阳高照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忽然阴沉起来。丝风钻进了车里,凉得她直起鸡皮疙瘩。
周宜家心扑通扑通的,跳到了嗓子眼。她终于猜到现在是什么情况,照毛叔的话,这是碰上鬼遮眼了…
“不怕不怕…毛叔罩我…不怕…”
她小声嘀咕着,指腹不停摩挲着锁骨上戴的那条指甲盖大小的心形银饰吊坠,不安地坐在车上打量周围的情况。从外面看不出来吊坠里边是空心的,毛叔前阵子还画了道小符让她塞在里面保平安。
“砰”一声,后车厢忽然传来巨大的敲打声。吓得周宜家差点没跳起来。
她憋着气动也不动,确定后视镜里边没有东西,才敢缓慢地回过头看。什么都没有。
周宜家松了一口气,刚要把脑袋转回去,又听闻“砰”一声,这次她真实见着后车厢的座位上留下了五只手指抓下的凹痕,又弹性地缩了回去。
正当她震惊时,更大的动静响了起来,座位摩擦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后面扑上来一样。
这可把她吓得不轻,手里抓着手机开了车门,什么也不管就撒腿往外跑,还听得见身后的奔跑声。
周宜家拼命地逃着,抬头瞧见前面的老庙的木门敞开着,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往里边躲,进了门就使劲地推上木闸。
进了老庙以后,身后的脚步声果真消失了,只剩她的心跳声和喘粗气的声音。
老庙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建的是普通寺庙的样式,比起寺庙更像土地公庙的感觉。上下都积落了很厚的灰尘,角落的蜘蛛网也都有些年岁了。
奇怪的是,香烛桌上不见神像,只有一块外框由玻璃裱起的类似麒麟清透的红色石像。在这么阴沉的光线下,这座石像却依然熠熠发光。
“菩萨保佑,啊呸,什么神都好,求求你保佑我…帮我回家,我做牛做马都报答你…”
周宜家合着的双掌有些颤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跪在香烛桌前的积灰的蒲团上,对着石像使劲拜了拜,眼睛不安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如你所愿。”
她话音刚落,忽然,一个磁性悠远的男声响起。周宜家猛然抬起头,发现香烛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穿白衣的男人,朝她俯视轻蔑地笑着。
这个白衣男人剑眉星眼,皮肤透得像纸,脸上虽像是笑着,眼里却透着诡异的阴冷。
细看他腰间还挂着一个红色的麒麟吊饰,如果不是周宜家继续往下瞟见他的脚底下是浮着的,差点以为自己是艳遇了。
分明是个鬼啊!
周宜家脚底下仿佛生了根,此时估计是腿软了,跑也跑不动了。她想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僵硬地低下脸,不敢出声。
“吾知晓你看得见吾。现在你所祈的愿已成,外头的小鬼已被吾打杀了。”
“你…”周宜家知道装不下去了,只能垂着眼睑颤抖着小声问:“你…你是谁啊…”
“吾乃勾陈。”
白衣男人冷眼看着她耷拉着脑袋,身体缩成一团,觉得她渺小得像一只待宰的兔子。
那天后,周宜家就被迫捧着那座麒麟石像带回了家。勾陈除了要她每日定时供奉,不时还要揪出附近的灵异事件让她解决,说是帮他攒十件阴德。
周宜家也试过找毛叔帮忙摆脱这尊大佛,但是进了风水屋,勾陈就不现身,只留下浓重的气息在她身上以示警告,即便是毛叔也束手无策。
毛叔说既然没有害人之心,只当是凶神,就得在偿还人情后恭敬地送走,硬送怕会招惹血光之灾。
日子久了,慢慢地,周宜家也适应了勾陈的存在。算一算加上前几次,她已经正好帮勾陈办了十件功德了,可还不见他有离开的意思…
“好你个小兔子,让你办个事,屡次只知道怪我。若不是我当场保着,你那干儿子怕早没了,哪能等到你那老算命先生救命。”
勾陈在前面给她带着路,直到飘到那栋实验楼前,抱着胸戏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