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雪霁初晴。
北风虽寒冽，但天气还算晴朗，祭天大典将如期举行。
因除夕夜被宇文弘诺那些个小老婆折腾到太晚，我与宇文弘诺虽没有迟到，但也一直打不起精神来。
国之重器，在祀与戎。
对宇文国来说，这祭祀的事情，是一等一的大事，看得比军事还要重要。
大部分封地的王侯，也都被召回京城，出席这重大的祭祀活动。
还好在这之前，宇文弘诺因我失忆，曾请礼部一位熟谙典制的老先生为我讲过这些祭祀之事。
一年的祭祀之中，尤以这祭天大典最为隆重，因此我记得也最牢。
正月初一被称为“元日”，皇帝自称“天子”，这一日定要带领太子祭天，后宫女眷之中，能够前来观礼的只有皇后及太子妃。
这一日，先在瑞疆神宫举行宴会，宴请满朝文武大臣，宴会结束之后，皇帝带领太子祭天。
我虽是第一次参加祭天大典，但因事先知晓了这大典的程序与礼仪，自然也踏实不少。
根据典制，这祭天大典之中最为重要的有两步：第一是皇帝第一个登坛献祭，叫初献。第二是作为国之储君的太子第二个登坛献祭，叫亚献。
作为后宫之首的皇后，要跟随皇帝前来观礼。
我与万兆晴作为未来后宫女主人的储备人选，自然也要跟在太子身后，登上祭台观礼。
其他皇子皇女及文武百官，没有登上祭台的资格，只能在祭台之下叩拜。
祭台是非常重要的地方，祭天这一日，除了日常打扫的宫人，其他人是不允许上来的。
大典开始之前，祭台上所有宫人早已被摒退，只留主祭司主持大典。
当宣布大典开始，我们便在皇帝的带领下，由玉阶登上祭台。
为表对上天的一片虔诚之心，需徒步走上祭台下的玉阶，玉阶取九九之数，陡而且高。
今日虽天气晴好，风却不小，待走到玉阶之下，我抬头一望，心中便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身着的翟衣十分繁复，而我本就驾驭不了十分长的裙装，常常踩到自己的裙裾绊倒，今日不仅这裙裾有好几层，还要穿着它走上那么陡峭的台阶，对我本而言难度颇高。
兴许是雪在今早方停不久，玉阶上虽已被打扫干净，却结了一层薄而透明的薄冰，在阳光映射下，发着亮晶晶的光。
我跟在宇文弘诺身后，踏上玉阶第一步一踩，脚感就告诉我，今日我定要在这玉阶上出事。
克服想和心内恐惧，我战战兢兢，几乎颤抖着，履着薄冰，一阶一阶向上爬，要不是碍着礼仪，我真想手脚并用。
以至于当万兆晴冲过来，与我争抢宇文弘诺右后方的位置之时，我也是放缓了脚步，自己不动声色地移动到他身后左侧。
即便这样，玉阶上到一半，眼前还是出现了一个令我惊悚了一下的意外，不知何时，万皇后也走到了宇文疆之前。
大典刚刚开始之时，还是宇文疆带着万缱萱走向玉阶，宇文弘诺带着我们跟随其后。
此时，帝后二人却诡异地调换了位置，成了宇文疆跟在万缱萱的斜后方。
没有人站出来指出这样换位不对，祭台之上的主祭司神情肃穆而淡定，祭台下的文武百官也鸦雀无声。
这说明说什么？说明皇后的地位，要高于皇帝了么？
我眼神只顾盯着前方，因惊愕而脚下一顿，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自己的裙裾。
幸好宇文弘诺趁风吹动他宽大袍袖之时，用力向后甩了下手，袖角拂过的的手，我就势拉住，才没有从玉阶摔下。
宇文弘诺也感觉出了身后的异样，但因不便回头张，便又用袍袖向后轻轻甩了我一下，我立刻乖乖视线收回来，再也不敢东张西望。
祭台最顶端是一个方形玉台，祭台正中间，则是圆形的白玉小高台，玉台上放置一张白玉桌案，此刻上面早已摆放好一大两小三个白玉香炉。
皇后带着皇帝向玉台而去，我则与万兆晴跟着宇文弘诺，走到他们身后，主司祭立于一旁。
待我们五人站定，我就觉着眼前画风十分奇怪，与我事先接受的培训完全不同。
皇后第一个献上祭品，干了初献的活。
宇文疆虽是我天上同僚冒牌顶替，但好歹也是这些凡人眼中的皇帝，却干了亚献的活。
我正纳闷，宇文弘诺身为太子，亚献的活被自己老子抢了，他还穿得如此隆重带着我们两个太子妃费半天劲上来干什么，难道是来看热闹的么？
谁道我完全操心过多，这主祭司十分有才，宇文疆献过祭品之后，他又高声宣布太子终献。
这样典制里记录的祭天大典，今日来了个创新，原本只有初献和亚献二个环节，今日又加了一个环节。
我不禁在心内思量，皇后初献，皇帝和太子分别亚献和终献，这是在向天下臣民表示，皇帝和储君今后排名要排在皇后的后面了么？
我不知道这宇文弘诺今日是不是长了后眼，我一走神他就能看见。
我刚为这事纠结想不明白，他就发觉了，竟回眸冷冷扫了我一眼。
他眼风如同一把锐利的小刀子割在我脸上，立刻将我割得清醒了，是以祭祀结束走下玉阶之时，我再也不敢分神，而是提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谁道这九九八十一个玉阶，我刚数到第八个，就闻右前方一声尖叫。
我心中一慌，抬头一望，觉着哪里不对，又数了数，原本好好走在我前面的四个人，竟然少了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