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后,吴道凝正领着本队在营外操练,忽听东南角的箭楼上一声号角,便急率全队走向营中央的校场。却见郭杖策骑在马上,呼喝着一队队人马出了南门。
南门外的拒马已被抬到了十丈之外,吴道凝率队竖列在拒马之后,见前方烟尘滚滚,似有大队马匹奔来。郭杖策点了两个校尉,令各领十骑前去接应,又让两个校尉统五十名弓手,听候发令。
二十名骑兵成两列还未去远,转眼有一骑奔至,马上人浑身是血,手中拿着半截枪杆,喊道:“郭将军,胡人截杀运粮马队,我等死战逃脱,胡人追了上来,距此已不远了,请速驰援!”
吴道凝见到此人,便想起前几日自己与谢百重在胡骑飞奔之下死里逃生的经历。那胡酋狰狞的神色似就在眼前,他捏紧了手中长弓,传令身后军士拔刀待命。
不多时,马队冲到了百丈之处,零零散散有一二十匹,有的负了人,有的负着担子。方才前去的二十名汉军护在后侧,不时回身一箭,驱赶追近的胡人。胡骑却似北风卷地一般,竟约有上百人马,呼啸奔腾。数骑突出,已触及汉军的后翼,几名汉军中箭、跌落下马。
汉军的马队奔跑已久,显出疲态,蹄下已然零乱,几匹负着粮草的无人催赶,便停了下来,没在胡马扬起的高高尘土之中;另有几个骑兵掉了队,胡人赶上,一一射落马下。照护的二十名汉军东走西顾,互相之间逐渐离得远了、失了照应,待要奔回队伍,却不敌胡人马快,转眼也被杀死了好几个。
马队距离本阵只有五十丈远时,胡骑却已然追上,从两边夹击上来。郭杖策见马队再难奔进弓箭射程,便又点了两将,各带人马上前救护。谢百重不在其中,他却一拍坐下黑马,跃出阵去。吴道凝生怕他有什么闪失,急急搭上一箭,也奔了出去。
胡人来的飞快,吴道凝一箭方才射出,却见谢百重已与一名胡将斗在一处,他一枝长枪连点带扫,全取攻势;胡将两把弯刀舞成一团,也守得严实。拥上的汉军三人一组,各持了盾、枪和长戟,枪刺敌兵、戟砍马腿,一下杀翻了数十个胡人,隐隐占得上风。吴道凝与二十个弓手站成一排,将远处胡人的阵型射散,胡人落单,便不是一组组汉军的敌手。
转眼间,马队周围的胡骑已都被杀散了,一声呼哨,近处的胡人纷纷掉转马头,随着大队退去。谢百重枪尖化作点点寒星、罩住那名胡将,却让他转不过身去,胡将眼见同伴都已退了,便不敢恋战,左手弯刀飞出、照谢百重脸面掷去;右手去揽缰绳,欲转身逃脱。
吴道凝见那飞刀去的极快,眼看就要击中谢百重,正要惊呼出声;谢百重忽如猿猴一般将身子一缩,那刀贴着他头皮而过。他双腿夹紧马腹,“照夜白”与他心意相通,后蹄一蹬、直窜出去;谢百重全身力气也借着缩身之势一下弹出,手中长枪竟似凭空多出了二尺,堪堪插在那胡将的背心。谢百重右手捏着枪柄末端,只一挑,那胡将便飞下马来,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照夜白”长嘶一声,扬起前蹄、神态甚是倨傲。
汉军见此,无不高喊喝彩,一时如同鼎沸;谢百重将长枪举过头顶,得意洋洋地纵马回营。忽从远处飞来一箭,待谢百重看清,来箭已到了跟前。他不及闪避,胁间中箭,跌下马来。吴道凝向那箭射来之处看去,见竟是前几日的那名胡酋,驾着高大黄马扬长而去。他腰间的狼头一摇一晃,龇牙咧嘴、似是活物一般。
汉军抢上前去,将谢百重救回营里。郭杖策指挥军士清点运来粮草,又去收服方才跑脱的马匹。吴道凝关切谢百重伤势,转身走进南门,却见段参军倚在门边、叉手站着,冷冷地观察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