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膨胀与塌缩的循环中
宇宙走到她的尽头
婴儿终要衰老
生命终将归于尘埃
繁星终将停止闪烁
时间的裂痕
有始有终
重构者将与星辰一同坠落
在无法抚平的褶皱中
万物归于黑暗
创世的浮尘
不再散发希望之火
维度的琴弦在寂静中绷断
源本的乐章在灰烬中遗落
……
——节选自《旅者之诗·热寂》
第二星舰基地核心居住区,本地时间翌日上午三时二十六分。
原本舒适的躺在床上的梓非鱼,身体仿佛被未知力量吸引,缓慢向上飘浮进漆黑的空气中,几秒钟后重重的跌落回原来的位置,狭小的空间隐隐传来沉重的闷哼声,接着一个痛苦的哀嚎传遍整个的房间,明亮的灯光在声音响起的一刹那,驱散了房间沉寂的黑暗。
睡眼朦胧的梓非鱼,艰难的从床上坐起,低头看了看严重凹陷下去的被褥,揉了揉发酸的全身肌肉,他终于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朱诺人的星舰和第二星舰基地对接了,这才引起了后者的局部区域重力紊乱,但从一切工作如常来看,似乎除了他这具身体,比没有其他异常,就连他床边的水杯都没溅落出一星半点。
“朱诺人的引力控制技术竟然这样先进!可以单独作用在生命个体上吗?不过他们这是想给人类一个下马威吗?”
整理好衣着的梓非鱼,不得不重新审视即将和朱诺人的谈判,此次任务的目的,绝非仅仅是为了争取扩建第二星舰基地那么简单,他突然想起了奶奶给他讲过的一个故事,关于太空版蛇与农夫的故事,其中得到的结论是:弱者对于强者的帮助和承诺,并不存在人类认知上的道德限制。
而现在,梓非鱼知道,人类和朱诺人的谈判中,前者恰好正处在弱者行列。
“算了,现在担心毫无作用,桥到船头自然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弱者也应该有弱者的态度,我只是一个小列兵,该怎样就怎样吧!”
想到这里,梓非鱼对于即将到来的谈判也就毫无畏惧了,按照量子终端的指示,前往此次和朱诺人的谈判所在位置。
冰环要塞,未知区域
“克里,这件事情交给那个臭小子,不会出现问题吧?”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角落的阴影中传来。
“他已经和亚接触了,而且很对亚的脾气,我看这次谈判成功的概率很高。”站在另一侧身穿太空军服的人影,非常自信的说道。
“没想到一贯严苛的克里上校,没想到竟然会这样高度评价一位列兵!”阴影中的身影打趣道,似乎对此并不抱太多希望。
“总得再试一试吧!人类已经等待太久了,如果这次量子传承再次失败,那么人类的未来就再也没有掌舵人了!”克里上校有些无奈的把玩着手中的一把动量武器。
“看来还是你非常适合做这个量子掌舵人,我们拭目以待吧。”
随着冰环要塞缓缓转动,角落的阴影缓缓消失,细看去除了剩余的点点余温,那里空无一物,房间中只剩下克里上校不断把玩着武器的声音。
第二星舰基地,朱诺人星舰,某未知区域
梓非鱼此时正安静的环顾四周,只看到对面站着三名朱诺人,异常高大的身高此时凸显出梓非鱼作为人类的渺小。
“该死!为什么这次谈判只有我一个人?还是在朱诺人的星舰上!”
遵循着任务指示的梓非鱼,一路沿着第二星舰基地的通道,前往谈判地点。早已经熟悉了基地内部结构的他,自然花费不了过多时间,就穿越过纵横交错的通道,没想到竟然进入了朱诺人的星舰。
简洁而规整的星舰内部构造,非常符合朱诺人的风格,尤其是此时谈判的位置,除了一座半球形的略高于梓非鱼头顶的圆台外,再也看不到多余的摆设。
“你好,朱诺人朋友,我叫梓非鱼,代表战争理事会前来交流。”
梓非鱼面对着三位高大的朱诺人,虽然在人数上少于对方,但并不想在气势声落入下风,因此决定先声夺人。
当然,梓非鱼这样做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站在三位朱诺人中间的,恰好是前不久他刚刚见过面的朱诺人亚。
“我们了解你们人类的历史,你们曾臣服于个体的威严,也曾推翻上天的恩赐,反复无常是你们种族的本性,你又如何能代表你们人类群体的决策?”
站在左侧的一名朱诺人,蛋黄色的竖眼中,数圈圆环不断抖动,似是在仔细打量着伫立在前方的弱小人类,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朱诺人朋友,既然你们了解人类的历史,应该也知道弱小的我们在英雄和领袖的带领下,曾经战胜过毁灭文明的灾难,也曾度过暗无天日的黑暗,反复无常只是我们适应环境的方式,不代表我们会背离文明的承诺!”
梓非鱼并没有因为第一个提问就哑口无言,他很好的把握着语言的措辞,希望这是一场相对公平的谈话,而不是一个强大文明对于另一个弱小文明的审问。
左侧的朱诺人似乎对梓非鱼的回答并不完全满意,还想继续询问,却被位于中间朱诺人的声音制止了。
“这并不是相互戳穿对方弱点的场所!我们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下方沉睡了数亿年同胞的未来,是为了有一天能够重新返回煤袋星协!”
从量子终端的翻译中,梓非鱼模糊的听清楚了亚的话语,略微不安的心缓缓平静下来,至少朱诺人亚应该并不会太针对自己。
亚转过头来,蛋黄色的竖眼聚焦在梓非鱼的身上,只听到他平静的说道:
“我们是朱诺战争议会的代表,考虑到你曾战胜过赛摩帝国的青年,你有资格和我们平等交谈。”
简单自我介绍之后,亚继续说道:
“我们朱诺人喜欢直来直去的谈话方式,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在下一个纪元,也就是这颗星球环绕恒星旋转一周后,沉睡的战士会开启苏醒进程。”
简单的考虑后,梓非鱼给出了答案:
“人类不会阻止朱诺人苏醒,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尽量提供支持。”
“我们并不需要人类的支持!战士苏醒后,人类同时要加速向周围星域扩张,并在十个纪元内控制第一个新生星云,获得稳定的能量来源,朱诺人会提供必要的帮助。”
“数百光年内都没有新生星云,人类如何达到朱诺人的要求?朱诺人的这艘星舰也无法超越光速吧?”
梓非鱼虽然并不否定人类会向外部星域扩张,但也知道当前人类无法超越光速的现实,再加上从未听说过朱诺人拥有超过光速的技术,在几百年内找到第一个新生星云,几乎是难以达到的。
“你们是时候开启星门了!懒惰而弱小的种族,如果你们还在犹豫不决,朱诺人只能选择另一个盟友了!”
站在亚右侧的朱诺人晃动着蛋黄色的竖眼,数圈的圆环中扩散出淡淡的蓝色痕迹,并没有引起亚的反对。
这是朱诺人情绪波动的征兆,梓非鱼在资料数据库中了解过朱诺人的特征,对于这种区别于人类的情绪反应,现在才第一次真正见到。
“星门?难道就是量子二象门,联通物质和维度的空间虫洞?不知道为何量子议会迟迟不肯开启,难道其中存在着不可预知的风险?”
接连的疑问从梓非鱼心中升起,朱诺人看似合作的态度,但其中却隐隐存在细微的裂痕,这个裂痕在影响着大主司的规划,也在影响着人类的未来。
梓非鱼此刻深深的怀疑,作为一个刚刚参加过星空成年礼的年轻列兵,他是否真的能够代表人类做出这样一个未知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