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煜准备出发去攻破壁云城的那一日,北疆之地一片晴色正好。可是这十多日下来,封幽城内的那方营帐之中,榻上的那个姑娘还是没能够醒过来。
那日慕君煜一身的戎装,在出发前缓缓的走进了那方营帐之中。他玉冠高束,眸色坚毅,十多日下来疯了一般的率军攻打壁云城。他如今就像那些士卒私底下口中所说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似之前那般的温润,反倒更加的狠戾如虎……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样子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该有的样子……披上羊皮,他是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褪下这一身羊皮,他就可以露出锋利的爪牙,也能执剑保护他所在意之人……
阿宁,皇兄绝对会为你向北越讨一个公道的!一人敢拦本王,本王就杀一人……若是都敢拦着,那本王就杀尽北越之人……你一天不醒,本王就杀一天……
慕君煜颤巍巍地提着手中的长剑缓缓走到那一方榻前,榻上的姑娘静躺在那,毫无生气……
“王爷!将士都在城外等着呢!还请王爷尽快下令出发至壁云城!”
正当他想往前几步,靠近那方床榻之时,营帐外有军中将领往里头提醒出声。
“本王知道了!”
慕君煜兀自回应道,他轻叹一声,提着手中的长剑往后转过身去。
……
听说这场战役足足打了四五个时辰之余,慕君煜这次率军过去,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夺回这壁云城!他当然有的是耐心慢慢和他们北越敌兵周旋……东昭的将士在慕君煜的带领之下发了狠的攻城,而奉命带领西锦军队过来的叶庭筠就见战场上的局势来协助慕君煜攻城。
五个时辰过后,驻守在壁云城内的北越敌兵终究还是抵挡不住东昭和西锦联合下的猛烈攻势,带军守城的贺兰逸也只得无奈作罢,最后只得做出弃城而走的决定……
黄昏将至,慕君煜自马背上紧握着滴血的长剑,他嗜血的眸子望着城内外凌乱的尸首,遍地的烽火狼烟,满目红的刺眼的鲜血……这片战场之上简直宛若一片人间地狱一般……
他望着北越敌兵一步步弃城往后方迅速的逃去,策马往城内奔去的将士……黄昏时候,北疆萧瑟悲凉的风吹拂起他鬓前的几缕青丝……他望着这座城荒凉的笑了笑,长剑归于鞘中,缓缓伸出手去抚去眼角上余下的斑斑血迹……
他这宛若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这嗜血的模样,想必他的阿宁不会喜欢的,她若是见到了也会怔然,也会害怕吧……可是他知道的,他现在的这副模样也像极了她在战场上嗜血的样子……
……
封幽城内,东昭军营之中的医者估算着时辰又来到了那方营帐前,躺在榻上的昭乐郡主虽然至今都没能醒过来,但总的确保她的性命是无忧的!
几位医者给榻上的姑娘各自探了探脉象,都还算平稳也就安下心来。毕竟这昭乐郡主要是有个什么事,遭殃的可就是他们了……
过了片刻,他们倒也安心的走的干干净净!营帐外是黄昏时候的日色,营帐内却颇有些昏暗……营帐内没有人守着,当然就不会有人发现那方榻上躺着的那个姑娘垂落在一边的一只手的指间轻微的动了动……
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也不知这人间又过了多少日,多少时……上身还是有些微微的疼痛,张了张嘴,才发觉喉咙干涩的厉害,想出声却说不出话来……
我这是躺在这儿,躺了多久了……我缓缓从榻上起身,一手撑着额头,脑子里零星的闪过那晚坠崖的画面……
我伸出两只手在眼前,细细的看了看手上的那几道疤痕,如今早已结上了一层厚厚的痂……那晚,我依稀记得山崖底下,我见到了萧寒瑾,应当是他把我给带回来了……那一晚,他应当是没有事的……
我愣了愣神,兀自从榻上慢慢的起身。我从一侧的桁架上取下那件狐裘披上肩头,青丝半挽。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扶着额踉跄着往这方营帐外走去。许是躺睡的日子久了,如今刚醒来行动上也颇有些不太利索。
刚走出去,黄昏时候北疆之地的余晖倾洒下来,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去遮挡住眼睛……
“郡主!”
我垂眸往身旁两侧瞥过眼去,原是留守在营帐外的两名士卒见到了我赶忙行礼出声。
渐渐适应了那日色后,我缓缓放下了遮挡在眼前的那只手。
“你们可知我躺睡了多久了?”
“郡主自那晚受伤回来足足在营帐中躺睡了十来天了!”
其中一名士卒低垂着眸子,不敢正视我。
“十来天?”我动了动唇,低声喃喃着。十来天,我竟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在那方榻上躺睡了这般久,这十来天,也不知道这军中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还有这十来天,想必也让皇兄他们担忧了许多吧。
皇兄……
“对了我皇兄他们呢?现今可在军营之中?”
“回郡主,王爷今日率军去攻打壁云城了!估算着时辰,现今王爷也该带军回营了!”
“壁云城……”我垂眸细想。
“皇兄他们攻打壁云城可是打了几日?”
“郡主!已经好几日了!”
我听罢,缓缓点了点头。脑子里只剩下了士卒口中说出来的那句:估算着时辰,皇兄他该带军回营了……
肩窝边还是有着隐隐的伤口作痛,我轻叹一口气,黄昏时候的北疆之地有些微微的冷。我不禁裹紧了肩头的狐裘,慢慢往前走去。
“郡主如今才刚醒,身子还很虚弱,现今可是要去哪?”
我一怔,往后瞥过眼去回应那士卒。
“我要去城楼!去候我皇兄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