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燥热难挡,但应飞羽的无理要求,他们还是找了一个离村子比较远的树荫。
舒宙四周一看,除了蝉鸣袅袅,热气腾腾,没有一个人。
“我到处看了一个人都没有,放心,有什么秘密就快说吧。”刚说完,舒宙就在树荫里蹲了下来。
“我才不相信你的眼睛呢”飞羽细细的向四周闻了下,两只耳朵也来了个全面旋转。
确认无误后,飞羽也蹲了下来,伸出舌头喘息。
“你这又是何必呢?家里说不一样的,而且还凉快很多”舒宙抱怨道。
“不一样,家里你父母在,不方便,我经常进房子会被你爸妈驱赶的,而且你和我说话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轻声细语,说到激动的时候,声音很大的,如果被你爸妈听到了就不好了。”
“快说吧,什么秘密,早点说完就早点回去吹空调。”
“那个宋大爷你确定他叫宋应星?”飞羽严肃的问。
“我当是什么大秘密呢?宋大爷原名不叫宋应星,这是以前村里的一个老教师给他取的外号。我以为你要给我泄天机了呢?就这事呀,在家里我可以和你唠嗑好久,我晚上把你偷偷放在我房间里,我们可以密聊到天亮。”舒宙说着说着有起来回家的意思。
“我晚上还有别的事,我们就在这里聊吧,反正都已经来了”飞羽看着舒宙说。
“你晚上除睡觉还有什么事?别忽悠我好吗?”
“晚上有很重要的事,咱们继续说说宋应星,他的原名叫什么?他是哪里的人?他以前经历了什么事?最好把你知道的,他的一切都说下”飞羽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舒宙见飞羽还是想在这里说,索性坐了下来。
“好吧,你既然很感兴趣,那我就想想吧”舒宙表现出回忆的眼神。
“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这个要去问他本人,我只知道老一辈称呼他叫宋应星,年轻人又给他取了另一个外号,叫非遗老人。”
“为什么这么称呼”飞羽打断的问。
“宋应星最早从村里小学的一个老教师口中叫出来的,那个老教师叫舒敬,已经过世很多年了,他们俩的关系一直非常亲密。”
舒宙看着天空,渐渐进入了回忆状态。
“在舒敬弥留之际,宋应星也在他床边,那次诡异很,舒敬当时已经病入膏肓了,口齿不清,虚弱的不得了,眼睛都浑了,孝子贤孙们围在身边,朋友学生在外围,就等他咽气了。”
舒宙停顿了一下。
“这时候宋应星走到他旁边,在他耳朵旁嘀咕了几句,舒敬一下子振作起来,嘴唇颤抖,用手死死的抓住宋应星的衣服,身子摇动着向前倾,做出要努力抱住宋应星的样子,当时大家都吓了一跳,都这个时候了,他哪来的力气呀?舒敬眼睛牢牢的盯着宋应星,泪流如注,眼神在闪烁,表现出了极强的不舍和留恋眼神,然而就在舒敬把手伸到半空准备去摸宋应星的脸时,死亡来了,舒敬就像耗尽了最后一滴燃油的汽车,发动机停止了,一切戛然而止,片刻的安静后,亲人的哭声震动了整个房间。”
“宋应星当时是什么眼神和表情,谁都没有注意看”舒宙补充了一句。
舒宙低头回忆道,然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后来,宋应星全程主持了葬礼,事无巨细,安排的面面俱到,当他看到舒敬为自己准备的杉木棺材时,直摇脑袋,叫人把杉木棺材搬走,用宋应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榧木棺材,还把舒敬身前最喜欢的云子围棋放到棺椁里,事前事后,宋应星可以说是殚精竭虑。”
“但事后,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太累了,舒敬葬礼完毕,宋应星出去云游了几个月。”
舒宙陷入了沉沉的回忆里。
“打住!打住!说偏了,说偏了,我想问的是他为什么叫宋应星,你都把自己给说陶醉了”飞羽无奈的看了舒宙好久,然后用嘴巴顶了顶的身子。
舒宙摸摸头尴尬的笑了笑。
“叫他宋应星是因为他几乎什么都会。明朝著作《天工开物》就是一部包罗万象的技术类书籍,他的作者宋应星很多时候被认为是无所不通,无所不会的人,这符合村里人对他的印象,后来年轻人叫他非遗老人也是因为他会的都是很精巧的老手艺,又赶上‘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个时代潮流了。”
舒宙接着说。
“他本职是个篾匠,不过他说过,他没有本职工作,他是喜欢竹子,所以经常把玩竹子,用竹子做一些玩意儿,竹制品越来越多,技术也越来越好,久而久之,别人就认为他是篾匠了。其实他会非常多的技术,补锅,修伞,磨刀,整皮鞋,最让人惊奇的是,一户人家的手表故障了,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精巧盒子,眼夹一个小镜头,摆弄几下居然把手表修好了,除去这些小技巧,他还有大宗的手艺,铁匠,木匠,银匠,泥水匠等等,他自己说这些都只学了半路,还远远的不够格,不过做出来的产品大家都认为是很不错的,功夫丝毫不比他手头的篾匠活差。”
“除去手头技术活,他还懂各种婚丧嫁娶的礼仪和程序,家家户户遇事都会先问问他,中医药理也通一二,不过他并没有给别人治病,说自己医术不合格,就敢给自己弄一弄。可以说的上是百事通,万金油了。”
“他为什么懂那么多?”飞羽问道。
“他以前说过,他父母处于动乱年代,没有田种,到处流离波折,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学各种技术,艺多不压身,很多人都说学好一门技术够吃一辈子,但是动乱年代,流离失所,得学会很多东西才能活命,有时候忙活一阵子,花了很大精力,只能换来一碗饭。虽然宋应星的生活的年代要好很多,但是父母的学成的东西不能丢,而且父母的经历教训也让他认识到,技术多吃的开,会活的更好”
说着说着,舒宙嬉笑着又想起了一段童年的往事。
“以前小时候,最喜欢看到的人就是他,那年代交通非常的不好,村里也没什么商店,宋应星就买了个二手单车,在后坐上架个泡沫箱,里面放冰棍,骑车在周边村里游走贩卖,由于他和我们家关系比较好,一到我们家就给我糖吃,有时候还送个冰棍吃。”
这时候,舒宙想起了小时候冰棍的味道,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居然很想吃那种老味道的冰棍,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小伙子,认真点,别又自我陶醉了”飞羽提醒道。
“美好的回忆就像美食,让人想到就馋嘴”舒宙回答道。
飞羽没理会舒宙,还是觉得他很可疑,就问道:
“他住在那里?”
“他有两个住处,竹林里有一个,河边的有一个,主要住在河边那个,哦....对了,上次我们取砖的那个房子是他以前住过的,因为被洪水淹过,造成了一些破损,他就不要了,主要是怕下次洪水在来,所以在旧房子后边的高坡上,选了个平地,修了栋竹制的房子。”
“那个旧房子是他的?是他自己动手修的?他有什么亲人没有?”飞羽瞬间警觉了。
“没有,除了父母,他一个亲人都没有,周边村里上年纪的人,好多也没见过他父母。他还说他是个游荡波折的命,所以不想娶妻生子,怕连累波及到他们,虽说没有亲子嗣,但他的干儿子,干女儿到时很多,周边村里的人都喜欢他,以为认他做干爹能祛除病邪,保佑子女的健康成长,其实关于宋应星不娶亲这点,我非常的疑惑,毕竟在中国人的传统认知里孝道非常重要,不孝有三,无后是大!这句话,他应该是知道的呀。”
说到这里,舒宙自己都有点不解,用手摸摸后脑勺。
倒是飞羽有点按捺不住了,急忙问道:
“你越说,我越怀疑他,最后问你一句,他是不是经常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