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风轻云淡的样子,仿若在说一件无关自己的事。
“那也是我第一次杀人,滚烫的鲜血溅满了脸,很腥的味道,简直让人难以忍受,但是转头又看见那个侮辱我的人恐惧痛恨而又无法挣脱的样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权力这东西这么多人去争抢了。”
他顿了一顿,忽然笑到,“其实杀人的确没什么好的,但是看着自己的仇人匍匐在你脚下求饶的样子,才突然发觉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命。”
离顾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听着他说,表情始终平静,知道他说得差不多了才轻声发问:“你喜欢杀人?”
“我好像说过,杀人没有好处,这人呐,喜欢的最终还是权力,”他状似感叹地说道,但是下一秒却又收敛了些笑意,颇有正色,“但是对我来说,权力和地位只会是一切灾祸的源头罢了,我的母后因此丧命,我不会步她的后尘。”
是了,她怎么忘了,慕容皇后这么惊才绝艳的人物,最终还是成了那锦绣皇宫里的已逝红颜,这件事是对君折颜影响最大的,恐怕在他心里,皇宫只不过是一处害死了他最亲近之人的地方,至于他为什么还愿意当这个太子,也只有他才知道原因了。
君折颜目光平静地看着周围的景色,静谧的小径里生长着茂盛的翠植,偶尔有几株上面还开着小小的花朵,草丛地下传来的微弱虫鸣声,更是为这里更添一抹清幽。
“我曾经很羡慕你的。”经过一段时间地沉默不语,他突然开口,移过来的目光深邃而又专注。
但是……曾经?那是什么时候,是他们刚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吗?但是听他的语气却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离顾却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
君折颜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就知道你不记得。”
他转过身,凑到一株生长得十分茂盛的藤蔓前面,仔细地观察着上面交错分布的脉络。
良久,他的声音被风送过来,“你不记得也很正常,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伴随着树木被微动吹动的沙沙响声,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被娓娓道来。
那是十年前的冬季,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一年的冬天尤其地冷,门外只一晚便冰冻三尺,厚雪堆积,行走不行。
几乎每个时辰都会有宫女太监穿得严严实实地出来扫雪,即使动作很轻,也不免有些动静。
这个时候的君折颜十二岁,慕容皇后病逝两年,他也独自在东宫生活了两年,这段时间对他来说似乎改变了一切,既没了疼爱自己的母后,就连曾经那个待人有礼温和活泼的二皇子殿下也一并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习惯一个人呆在东宫里,屏退所有的宫女太监,只留下一个暗卫,守着他读书,下棋。
偶尔皇帝来看他,心情好了,就随便见见,心情不好了,直接拒之门外,毫不给九五至尊脸面。但是对此冬皇却丝毫不生气,只是无奈的道一句胆子大了,就没有说什么。
对于他的改变,最害怕的还是下人,听说前不久这位向来谦逊有礼的太子殿下又当庭杖杀了一个太监,起因不过是那小太监多舌聊了几句慕容皇后和几句殿下的变化而已。
听说当时的血都将宫殿前的青石板都染的通红,整个院子里都是血光满天。
正在除雪的一个太监和另一个同伴小声说道,却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瞪着他,警告他别多嘴。
二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紧闭的店门,眼底都闪过一道畏惧的神色,赶紧加快速度,收拾好了之后拿着扫把赶紧溜走了,生怕刚刚说的话被人听到。
东宫内,年仅十二岁的太子殿下手里捏着一枚白色的棋子,犹豫不决,他的对面是一个十分俊朗的男子,正等着他落子。
“你宫里的人话挺多啊,要不要我去收拾收拾他们?”男子看着窗外还在下的雪,随口一说。
小君折颜“啪嗒”一下就将棋子落在棋盘上,眸光冷漠,“不用你管。”
“啧,长大了还不用我管了。”男子撇撇嘴,看了眼棋局,挑了挑眉,又道,“你什么时候赢得?”
小君折颜理都不想理他,将自己放在身侧的披风一把抓起搭在身上,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活该你不看棋。”
“诶,怎么说话的呢,没大没小,”男子笑盈盈地呵斥了一句,但很明显的没有什么气势,他坐在靠椅上,撬起凳子的一角,半仰着回头说道,“今天皇宫热闹,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今天对于冬皇来说是个重要的时候,他不知道请了什么人,非要在皇宫里大张旗鼓地举办接风宴,他的客人不喜欢这种仗势,在冬皇好说歹说地劝解了半天才使对方答应了,但在宴席上对方不出面。
君折颜向来是讨厌这种宴会的,明明都笑得这么假还要装作一副高兴的样子,明明对方什么有点都没有还有人将他夸得史无前例。真是太让人辣眼睛了。
“不去!”小君折颜恶狠狠地说道,满脸的嫌弃与不屑,“他邀请的客人,本宫去凑什么热闹。”
“真的不去?”也许是知道他拒绝的干脆,男子并没有将话说完,他接着道,“这回可是有个小孩子的,长得还不错,好玩的很。”
小君折颜闻言回头,却是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他耸了耸鼻翼,道:“本宫最讨厌小孩子了,如果让我碰见他,我一定让他后悔。”
男子只是笑了笑,不作言语。
但是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君折颜最终还是没有去参加宴会,但是人生就是这么巧,当他一打开殿门的时候,一个浑身穿着黑色的小衣服,外面裹了一件银色狐裘的小身板挺直地站在外头,正瞪着一双明亮至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顿时就呆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东宫还能被人进来,莫不是外面的侍卫以为这小孩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将她放进来的?
“你是谁?怎么敢擅闯东宫?”小君折颜装作粗声粗气的样子,还办了个鬼脸,企图将她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