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小巷,时间刚过正午,便寻了家小餐馆坐了下来。
天气炎热,也就不想吃饭了,便点了个蛋粥,随后拿出手机刷起了段子,看到好看好玩的视频或段子,也只是与往常一般点个赞,而懒于去评论。
“你尝尝味道如何?”
闻声抬头,正前桌相对的是一位穿着短袖的男顾客,面前摆放着一碟干炒牛河。
说话的是站立一旁系着厨师裙戴着厨师帽的青年小伙,眼睛直盯着男人期待着评论。
而青年人后面跟着一位头发胡须都发了白,也戴着厨师帽的老人。
看了一眼正要低头玩手机时,却又猛然一愣,不动声色弯下身子,解开了鞋带又系一遍,微微偏头轻挪了视线,看向了那跟在身后的老人的双脚,那双脚……离了地有三厘米!
果然!
轻诧挑眉,心中琢磨起来,不知道那老人是好鬼还是坏鬼,自己需不需要提醒那青年人,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想着便起了身,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前桌。
再说那短袖男人,拿了筷子,夹起了碟中的牛河,放入口中重嚼粗品的下了肚,随后一愣,疑声轻嗯,又夹起一筷细嚼慢咽起来,喉结蠕动,然后长嗯赞声道:“老板,你这道牛河比以往更好吃了啊,是不是遇到高人指点了?”
“哈哈,好吃了就行,至于高人嘛,也就是厉害那么一点点的糟老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你吃吧,这个牛河我请了。”
青年店主笑着摆摆手打了哈哈,轻昂首淡撇了身后一眼,神色有些小得意。
“那就谢谢老板了。”短袖男人笑着道谢,随后低头继续吃了起来,但却是放慢了夹筷动作,每一口都要轻嚼闭眼,直到美好的味道传遍味蕾才伸筷。
“这就骄傲了?越简单的食物越能看出厨师的技艺,干炒牛河作为南省菜系厨房里最难的食物之一,虽然说你这几天进步还不错,但你这手艺依然是不入我眼的,我要是还为人的时候,我的徒弟们做的菜要是像你这么差,我早就骂的他哭了。”
身后的老人开了口,是对青年店主说的。
“哎,老头你还真……残暴!”青年店主微仰了头,凑近了老人耳边轻声说着。
“哼,这就残暴了?往后的日子你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暴。”老人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戏谑意味。
虽然青年店主说的小声,但岳非听力略有提升还是听了个大概,心里顿时如猫挠般好奇起来,眼珠一转,浅笑起来,想要作弄店主一下。
“那个,老板啊,我有个问题要请教你。”岳非招招手轻唤着。
“请教不敢当,我要是能够回答的话就会尽量告诉你。”青年店主听见有顾客呼唤,对短袖男人说了句你吃好,便挪步到了岳非桌旁,双手交叉身前,微躬了身说道。
“请问,我们南省菜系厨房里最难的菜有几样?”
“这个……”青年店主不知作何回答,不禁身子微偏求助身后老人。
而老人听此问题身子却是一震,失声道:“你……你能看到我?”
青年店主也反应了过来,眼睛一瞪,看着岳非,微有错愕。
岳非看了看老人只是笑笑,并未回答,但答案却已经不言而喻。
老人略有失神,喃喃自语道:“也是,交州的奇人可不少,是我大惊小怪了。”
“老人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岳非低声唤道。
“啊,什么?哦……”老人回过神来,轻舒口气捋了捋白须回答道:“在南省菜的厨房里,有两样克星,一样是干炒牛河,一样是咕噜肉。”
“干炒牛河讲究就讲究在毫厘,油多了会腻,油少了会粘锅,而且每条河粉要色味均匀,酱油多会味道太重,酱油少会太清淡,牛肉伴粉用滚油炒至六成熟,原汁就会留在牛肉里面,再回锅煮两成熟,就会香滑爽口,当牛河上桌的时候,如果一夹起来,能够做到多余的油和酱油就在碟里,这样才叫做干生,吃起来不会油腻粘嘴。”
“而咕噜肉最重要的是甜酸汁不能抢走肉的鲜味,还有排骨的皮一定要‘脆口’,脆骨要做到轻咬即碎,有一定的咬劲却不能够太费力。”
岳非听得发愣挑眉,笑道:“虽然听不太懂,但听着觉得挺不错,馋虫都被勾起来了,那我就加一份咕噜肉,不过我要老人家你亲自来做。”
“嘿嘿抱歉,职业病职业病。”老人说完,见岳非听得懵懂,反应过来他可不是学厨的,连忙不好意思的歉笑,但听到岳非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可以,难得能遇见如此稀有的顾客,那我就好好来一手,保证让小兄弟你满意。”
“那就辛苦老人家了。”
“能为你这样的顾客做菜,是我的荣幸。”老人微微一笑,道:“走,小竹子,去后厨做菜去。”
“我抗议,这个称呼太难听,我叫段竹,不叫小竹子,还有,老头,我怎么不知道咕噜肉是最难的菜?”段竹见一人一鬼聊起了兴致而把自己晾在了一边也是无奈,随后听得老人叫自己,连忙提出异议。
“抗议无效。”老人鄙夷的撇了段竹一眼,说道:“那是你见识少,再说了,贪多嚼不烂,顺道补充一句,你是我遇见过的资质最差的,没有之一。”
“哎,有师父这样打击徒弟的嘛?小心我不学了!”段竹不满的再次抗议,弱小的心灵表示很受伤。
“哼,爱学不学,你不学我还悠闲自在了。”老人瞥着笑哼一声,随后也不会理会段竹,转身飘进了后厨。
“哎,这日子没法过了。”段竹嘴角无奈抽抽,向岳非摊了摊手,接着收敛表情,正经笑笑说了句“稍等”,也转身跟进了后厨。
“有意思。”岳非咧嘴笑起来,觉得这对师徒倒是有趣,虽然人鬼殊途,但只要鬼无害人心,两者却也未必不能相处。
说那短袖男人,一份干炒牛河消灭完,吃的意犹未尽,便又点了一份。
等待过程瞪着眼睛见到自己面前桌,青年店主与那桌顾客聊的开心,虽然声音被压低听不见说的什么,但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好像,他们二人的视线总时不时会看向一旁,难道……大白天的有鬼?
想到这,打了个冷战,却又笑了怎么可能会有鬼呢?安慰自己只是这几天工作太累,不要想太多了。
随后便倒了杯茶,见青年店主进了后厨,也不再去想那有的没的,转而思考起乡下老娘说的相亲一事。
“你的蛋粥。”
服务员把岳非先前点的粥端上了桌。
“好的谢谢。”
岳非在桌上取了铁勺,舀几勺放在了附赠的塑料小碗里,这个小碗是为了让烫热的粥能够更快的散烫,不至于吃的太急而伤了舌头,也为了让情侣们可以更好的撒狗粮。
吃了一口,感觉还好,餐饮小店中的重调料味道很明显,他自己不是个挑食的人,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其实如果单单论起味道,在厨房里做饭十几年的妈妈妇女们,未必会差于这些小店甚至星级的师傅,甚至可能会更胜一筹,因为这里边有一份情,一份可以说是无人可及更是割舍不了的熟悉的味道。
嗯,所以这局妈妈们扳回一分,现在场上比分是1: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