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失城的这段的爱情里,我爱的低贱卑微,我们已经好久都没联系过了,那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想请我看电影,我也没有拒绝,因为他曾是我的整个青春。
一大早就我起来洗漱敷面膜,他已经在楼下了,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谁知道杨晨开着车带着我们去了城外。
都是老同学,唯独只有我一个女生,我坐在失城的旁边,他习惯性的递给了我一只蓝牙耳机,我愣了,想起了高中排练的那次,我坐在他的车座上,分享着一只耳机。
“有烟没?”杨晨问失城。
“你说呢,我的打火机是摆设吗?”失城调侃的说。
我心想:我依旧不喜欢他抽烟。
他随手打火机给了我,他还是老样子,总喜欢让我帮他拿这拿那的,总爱乱放东西的毛病一点都没改。
“干嘛,我又不抽烟。”
“你不是很喜欢藏别人的打火机吗?”失城不经意的挑破曾经的往事。
那时候我生病住院他来医院找我,我们就在医院的院子里看星星,他不停的在抽烟,于是我偷偷拿走了他的打火机。
时间一晃,我们都已经毕业了,人也成熟了,我总是在我的城市想起他。
舅舅告诉我,失城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大学刚开学的那半年,他就进了三次急诊,他的心脏病越来越厉害了。
大学以后失城和他那个女朋友开始了异地恋,没过多久那个女生就和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在一起了,失城从四川做了两天的火车跑去廊坊找她,结果看到的却是她牵着另一个人的手说说笑笑的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失城知道我喜欢他,可是这种卑微的喜欢一般是没人会放在心上的,我就是备胎界的米其林,千年老二。
寒假舅舅一家来我家吃团圆饭,舅舅假装不经意的问起我跟失城的关系,全家都以为我俩在一起了,虽然我们两家认识,舅舅和他爸又是战友。
可是舅舅还是跟我说,和失城保持距离吧,失城的身体那么差万一什么时候他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下辈子就毁了。
在二十几岁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我敢明目张胆,招摇过市的爱他,从没考虑的那么现实,以至于现实的可怕。
失城始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我知道他在一些事情上利用我,我们都变了,他不再是当初的白衣少年,我也褪去了桀骜的外表,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失城的病越来越重,一九年的冬季,如同往常一样的冷的发慌,湖北爆发了新冠病毒,延及全国,街上的人带着口罩匆匆禄禄的购置年货。
一夜之间大雪漫天,天整日里灰扑扑的,没有丝毫生机。
天一冷我就容易生病,我喜欢住在急诊室的病房里,每天能感受到医院的紧张工作节奏,我妈没来医院陪我,晚上我自己睡在病房,临床的老头听着我手机里张云雷哼的小曲儿打起了呼噜。
已是深夜十二点了,急诊室走廊里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又来病人了,夹杂着病人家属哭闹的声音,我内心突然感觉到不安,心跳的如此之快,眼泪从我的脸庞划过,莫名其妙,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我的病房里急诊的抢救室很近,半个小时后,我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这种撕心裂肺的哭声深深的刺向我的心里,我起身穿上鞋悄悄的拉开门向走廊里看去。
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好眼熟,这个女人就是失城的妈妈。
我手中的手机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此刻手术里正在和死神做斗争的人是我的少年啊,我的失城。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看吧,你所深爱之人处于深渊,你们家族的女人天生受诅咒,你们所爱之人必然受其阴阳相隔之痛。”
我冲上前去,抱着失城的妈妈,他妈妈认出了我,此时阿姨早已浑身上下疲惫不堪,她抱着我,不停地说:“他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失城抢救了回来,住进了病房,可是他又随时都会有危险。
我几乎每天都会去守着他,他昏睡了很久,阿姨几天的时间就白了好些头发。
“小城,快醒来吧,妈妈在这儿呢,妈妈做了你爱吃鱼,你小时候最爱吃了,小城你看,姜姜也在你身边看着你呢!”
“失城,我知道你在心里恨我,恨我当初没有信守承诺和你一起去集训,我一直都没告诉你,那时候我爸病了,他的病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几乎每年都要花好多钱,艺考是用钱砸出来的,就算考上了大学,估计我也接受不了高额的学费,这是我第一次向现实低头。”我握着他的手,一边说着一边哭了出来。
“姜~姜姜。”失城醒了过来,看着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
“姜姜不哭,失城在这儿呢。”
失城帮我擦去眼角的泪。
“姜姜,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那个停电的夏夜我们坐在教室的后窗上看星星。我感觉我飘了起来,好像有人要带走我似的,我昏迷的时候就飘在上空,能听到你对我的那些话,能到你握着我的手偷偷的哭。我不忍心,所以我又回来了。”失城一股脑儿的说了一堆。
失城醒来后的那几天,我更是索性打着吊针就去了他的病房,两个伤残患者相依为命。
他依旧喜欢写诗,于是我便拿着戴望舒的诗念给他听。
病房里住着的都是一些老年人,一对老夫妇总是爱开我俩的玩笑,我们也经常和那些病人说说笑笑,生命的意义在于,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不畏惧,坦然面对生死。
那对老夫妇看上去很年轻,其实他们已经七十五岁了。性格温顺,说话温柔,老奶奶虽然病着,可是衣物整洁,不像有的病人蓬头垢面一副病态。
爱是不分年龄大小的,真情也不需要刻意假扮,浪漫也从来都不只是年轻人的特权。
老爷爷每天都会推着奶奶去医院院子里散步,七十五岁的老爷爷头发只剩依稀的黑丝。老奶奶因为长期受病痛的折磨,头发已经花白了,可是能看得出来老奶奶是个大家闺秀,即使身体再不适,老爷爷也会坚持每天把她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有时候我在想,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此般之景吧,一起执手度过余生的人,暮年之时儿孙满堂,相爱之人相伴左右,不离不弃。
老奶奶的身体愈发不好了,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冷风像是一把刀子刻痛每个行人的脸庞。病房里开着空调很暖和,老奶奶已经不能下床了,这几日她都躺在床上。
老爷爷穿着一身西装,手里拿着一捧玫瑰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从门外走来。
“亲爱的老婆子,生日快乐。”老爷爷坐在老奶奶床前将玫瑰花插进了花瓶。
“失城,你说我们将来会不会像爷爷奶奶这样。”我正在喂失城喝汤。
“当然,等我病好了,我们就在一起。”
黑夜来临,寒风伴着雪花肆意的霸占了夜晚。
“今晚我来守着他吧,你本来就病着,再累到了他也会担心。”阿姨轻声的跟我说。
我看了一眼熟睡的失城,苍白的嘴唇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都瘦的骨瘦如柴。
“好吧,如果他有什么情况麻烦阿姨即使告诉我,我明天早上再过来。”我起身穿上羽绒服拎着空了的饭盒回家去了。
深夜一点半,我的电话铃声响起,我一下从梦中惊醒。
“姜姜,小城可能不行了……”
深夜的雪打在我身上,路上已经结冰了,更不可能骑车,我家离医院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我在雪夜里跌跌撞撞摔了无数个跟头,到医院的时候失城的爸妈已经在手术室门口了。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失城怎么可能离开我呢。”
“姜姜,小城他刚才已经离开了。”失城的妈妈已经哭晕了过去,失城爸爸在此刻倒是格外冷静。
“姜姜,我知道你和小城的感情,可是你也要想开些,你也才不过二十岁啊。”失城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
失城被推了出来,整个人已经没有了血色,我扑倒在他身上,一切都停止了,没有一丝杂音,我的男孩禁闭着双眼,毫无生气的被医生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我想喊可是全身却不停地发抖,嗓子里仿佛卡着一痰血。眼前一黑我倒了下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妈守在我身旁。
“女儿啊,你节哀顺变,你总会遇到对的那个人的。”
原来撕心裂肺是这种痛,我几乎没有力气再闹了。直到失城葬礼的那天,我带着小白花跪在他墓地前,整整陪了他一夜。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那晚一定要回家,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我就这样看着他从我的生命里消失,而我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我深爱的人死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深夜,我的爱情也随着他一起埋葬在了另一个世界。
我不再主动与人谈心,也对感情的事没了兴趣,对任何事情都不再能提起兴致来。
冬去春来,由于疫情我们延迟了开学,失城的妈妈有一天打电话给我:“姜姜,你来一趟吧,虽然我知道我们家是你的伤心地,可是这里有一个关于你的东西。”
“铛铛铛。”我敲响了失城家的门,家里显得空荡荡的。
“姜姜,这是小城在住院的时候偷偷写的日记,他让我等他离开后把这个交给你。”阿姨拿给我一个眼熟的日记本。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喜欢写诗,总是捧着厚厚的本子让我看。那个厚厚的本子此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