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钟费力地从坑洞里面爬出来,志志雄真实正背对着他,面对两个都不甚雄伟,甚至有点寒酸的中老年盲人,志志雄真实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谨慎。
左手边,是一名中年的男性瞎子,身披紫色的和服,多处已经被磨得破破烂烂,足下踏着最底层的小民才会穿的草鞋,连裤子都没有,只是用和服的下摆挡了挡兜裆布,手里握着一柄红木色的木杖,不过经过刚才瞬间的出手,已经明白这是一柄杖刀。
右手边则是手执琵琶刀的老瞎子,说是瞎,但是其实一只完全被白色的阴翳所覆盖的眼瞳还睁着,虽然是佝偻着身躯,但是意外地适合出招。
这二人都是反手持刀,看上去又似乎有些渊源的模样。
“盲剑客”座头市,“游方僧”琵琶丸!
对于阎钟这种外来人,可能不认得这两个瞎子,但是在东瀛本土的超凡者里面,这两个瞎子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
前者,身处东瀛极道的最底层,游走于各个黑道社团之间,做着拿钱砍人的活儿,好赌好色。但是一颗侠心未曾褪色,只要被他发现,证实为恶徒,杖刀就会找上那个人的喉咙,夺走其罪恶的性命。
其拿手绝活名为“生葬剑”,据说是座头市绝情绝义,杀兄杀师,永别挚爱之后才领悟的剑道。被其杖剑所斩中的任何能量构成的东西,都会在瞬间失去活性,变成如同化石一般的实体。这种剑道对于善于利用能量来战斗的超凡者,或者是本身就由能量构成的鬼神之流,简直就是天生的克制。故而虽然因为目盲,导致其剑术一直卡在大剑豪和剑圣的境界之间,仍旧能够越级斩杀对手。
后者,则是一名不修佛念的僧人,其眼睛并不是真的完全看不见,而是只能看见视野内的“罪孽”,越是罪大恶极的人在琵琶丸的视野里便愈加深红。因为这样的特殊能力,琵琶丸行走于东瀛的各个角落,用手中剑埋葬会威胁到普通人的罪大恶极的东西。
其拿手绝活名为“因果”,因为能够看见罪孽,自然也能够明白是从何而来,琵琶丸通过特殊的乐曲旋律波动隐约间的命运之线,调动敌人曾经欠下的因果集中爆发,完成“不可闪避”的斩击。
志志雄真实之所以对二人格外提防,就是因为二人的能力,过于克制自己。
志志雄真实一生纵横沙场和醉心于搞事,不知道到底犯下了多少罪孽,在琵琶丸的眼底都一清二楚,这些罪孽平时不影响任何,但是一旦被琵琶丸的剑术引动,也足够志志雄真实喝上一壶。
而他最大的战斗依凭,异种焚焰龙蜈的心脏所提供的灼空炎,在座头市的生葬剑面前也毫无用处,无非就是多砍两刀就能破去的纸老虎。
如果有得选,志志雄真实宁可去跟人道众首脑“御天剑圣”比古清十郎对砍三百回合,也不愿意面对上这两个瞎了眼的人道众。
“唔?”座头市轻轻拧动脖子,“志志雄大人不打算先出手吗?那我便得罪了!”
随着座头市的话音落下,手里的杖刀“藤虎”悍然出鞘,带着生死轮转的气息,反手朝着志志雄真实掠杀而来。
生葬·凶状旅!
志志雄真实竖瞳微眯,怎么回事,这剑术...并不快啊?
但是身为顶级大剑豪的本能,让他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反应,灼空炎席卷剑刃,一手反挑对准座头市的下巴而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座头市的脸上却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杖刀轻轻扭转,顺着志志雄真实手里的无限炎刃的刀脊滑了下去。
就在杖刀接触到无限炎刃的剑锋的一刹那,志志雄真实脸色大变,突然张大嘴巴,一圈淡金色的火焰波纹从喉咙的位置生发。
火产炎灵·镇星环!
“哎呀被发现了。”座头市轻咂了下嘴,杖刀反手瞬间斩落五次,将金色的火焰波纹斩开,落到地上发出叮当的声音。借助这一招,座头市后退数步,跟志志雄真实拉开距离。
而志志雄真实此时心疼地抚摸着无限炎刃的刀尖,有一小片跟座头市的杖刀所接触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死灰色,周围其他的部分还是可以分裂为灼空炎,但是这一小片无论志志雄真实灌入多少灼空炎,都不会回应他的操作。
就好像,这一小片刀刃,死了一样。
“给吾死来!”
爱刀受损,愤怒的志志雄真实直接欺身而上,灼空炎不再肆意挥洒,只是紧紧地一层层缠绕在无限炎刃上,起到一个保护的作用。
此时的志志雄真实已经完全放弃了招数,只是不断地重复一个动作。
将刀举过头顶,斩下。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反而让座头市感到了莫大的压力,生葬剑道全开之下,也只是能将将挡住。每一次的斩击都会导致剑身外包裹的一些灼空炎被石化,然后随着志志雄真实的动作被挥洒出去,在志志雄真实的身边形成了一团团暗红色的晶雾。
但是这样的损耗无非也就是志志雄真实体内的一点能量罢了,用志志雄真实的话来说,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座头市就在这种狂轰滥炸之下落入下风,甚至连反持杖刀的手掌边缘,都开始溢出些许血丝,那是皮肤被巨力反复震动之后破裂的结果。
但是,座头市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
“志志雄大人,您到底,做了多少业。”
琵琶丸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吟唱的腔调缓缓流出,手里的剑刃反持,在琵琶刀鞘上轻轻弹拨着,每一下都如同在人的心尖上划过。
“白夜行船,罪孽归乡,冤仇自报。”
琵琶丸脚下的木屐开始轻轻敲击地面,打起节拍来。剑刃拨动琵琶弦愈来愈快,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异样,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正在被扰动。
因果杀道·弁才天七弦琴!
志志雄真实斩击的动作骤然停止,因为在他的视界里面,有数十个身穿黑色警察制服的幽灵,手里拿着利刃朝他飞来,口中还不断地嘶吼着,滴落散发着恶臭的涎水。
“鬼蜮伎俩,杀!”
炎刃·火取蛾
无数飞洒的灼空炎碎屑找上了每一个幽灵的位置,大有直接将其一扫而空的架势。
“没那么容易!”
座头市因为志志雄真实的变招一下子拥有了出剑的空间,立刻动了起来,右手如同穿花舞蝶一般飞动,然后坚决地将杖刀收入鞘中。就在合鞘的那一刹那,志志雄真实飞洒的灼空炎全数坠落到地面,已经被石化。
生葬·血笑旅!
失去了阻碍的幽灵一下子将志志雄真实簇拥了起来,虽然很快,随着灼空炎的大爆炸,这些幽灵消散不见,但是志志雄真实的身体上,实打实多出了上十道伤口,鲜血正在向外渗透。
这也是志志雄真实到目前为止,第一次真正受伤。
“呼...”此时琵琶丸已经开始止不住地喘息,胸口如同一个破掉的风箱,出气多进气少,“没想到,志志雄大人的实力,已经可以影响因果了...”
为了打出这“无法被闪避”的斩击,琵琶丸也消耗颇大,本来以为足够使用五次因果杀道来逼退志志雄真实,结果现在只剩下一击之力了。
“果然还是老了呀...”琵琶丸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座头市此时也是面露严肃之色,刚才志志雄真实的狂攻也让他受了点内伤,虽然生葬剑极为精妙,但是还是要依赖快剑的运剑之法才能够发挥那种快速带走生命力的特点。此时手臂肌肉挫伤,经络发胀的座头市对自己还能跟志志雄真实过招多久,没有信心。
而志志雄真实也要面对一个更大的问题,数次出手以及跟阎钟战斗一场之后,自己的战斗时长已经接近极限,此时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组织有焦干的情况出现,估摸了一下,只剩下了两招的余裕,打出来之后就必须要撤退了,否则自焚都是有可能的。
志志雄真实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座头市和琵琶丸,是送这两个能威胁到自己的老鬼下地狱,还是...
他没有回头,但是剑锋指向了身后观战的阎钟。
扼杀掉未来的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