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收雨歇,一脸神清气爽的连浩东回到了百丽宫夜总会。
此时百丽宫夜总会里,阎钟正坐在空荡荡的吧台里面,吃着一碗叉烧饭。
百丽宫还没有到营业的时间,除了后厨的工作人员和部分侍者,没有其他的人在。
连浩东看着大口吃饭的阎钟,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是很快就将这个神色从自己的眼睛里面抹去了。黑道中人,眼中死盯着利益,至于感情,那都是吃饱了之后拿来粉饰太平的东西。
他走到吧台,对着里面要走出来的厨师招了招手。
“给我上只烤鸡,切碎点,给阿阎拿两瓶好酒来。”
阎钟侧过头看了一眼连浩东,轻轻摇了摇头。
“东哥,晚上做事,不喝了。”
连浩东点点头,打了个响指:“换,换柠檬水来,润润喉。”
然后自顾自地拉开阎钟身边的椅子,做到了他旁边,接过厨师端来的烤鸡,大口吞吃起来。
“阿阎,洪叶本来今晚要去片场的。但是我收到风,夏侯武联系了他,要他最近不要出门。洪叶不好拒绝,于是把行程改为了回老武馆去看师傅‘快刀王’陈伯光。他们觉得有两位宗师在不会有什么事情。你最近的行动已经被警方盯上了,要不今晚先算了?”
连浩东吃着烤鸡说话也含糊不清,阎钟的注意力也只停留在连浩东提供的情报上面,并没有注意连浩东说话的时候眼神越来越冷。
“没关系,陈伯光挡不住我,早点解决我也早点安心。”
阎钟大口将剩下的饭扒进嘴里,然后接过厨师送来的柠檬水一饮而尽。阎钟的话非常嚣张,这是接连得手之后带来的志得意满,还是凡人的阎钟自然没法免俗。
“洪叶的武馆在哪里?”
连浩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忙不迭地开口:“在石澳道的云枕山,叫做金戈堂。”
阎钟点点头,走出了百丽宫。连浩东就静静地看着阎钟离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放荡,直到咧开到耳根的位置。
阎钟走后不久,比利也被叫来了百丽宫夜总会。连浩东此时也吃完了自己的东西,躺在沙发上打着饱嗝。
“比利,我听说东星来了一批白粉仔到我们地盘。今晚你带人把场子平一平,别出问题。”
比利点点头应下,转身离开,刚出大厅的门走向朝外的门廊,却意外地听见了身后连浩东接电话的声音。
“喂?都安排好了?十一个宗师?好,很好,今天阎钟死定了!完事赶紧走啊,我还得安排及个人去云枕山收尸。尸体当然要啦!千金买马骨的事情嘛。好了就这样,不说了,我等你们好消息。”
比利的神色完全被惊愕所覆盖,十一个宗师?阎哥死定了?比利急匆匆地跑出门去,却没有发现阎钟的踪迹。阎钟在香江也没有手机,因为他觉得没什么必要跟别人联系,一时之间比利也找不到阎钟的人。
不行,今晚一定有大事,我要去云枕山!比利下了决心,阎哥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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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澳道,云枕山金戈堂。
平日总有几十名武馆学员练功的场地,此时寂静无声,只有百无聊赖的虫儿愿意停留在木人桩和兵器架上面,偷一偷浮生半日闲。
但是金戈堂的大厅中,硕大的圆桌边上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因为不够资格坐上这张圆桌,就坐到了大厅边缘的太师椅上;身份更加不够的呢,就站到了后堂里面。
此时的后堂,卫景灏难受地扯了扯自己衬衫的领口,大口喘息着。
旁边的方奕威也是面色发白,用手扶住墙壁免得自己摔倒。
“这些人,好强的气势,在他们面前都喘不过气来。”卫景灏咽了口唾沫,“感觉他们想杀我,我活不过一分钟。”
陈晋虽然脸色也不好看,但是比起他们二人来说要好些,毕竟陈晋跟着夏侯武练过很久的功夫,也算是入了门。
“这些都是真正凶名赫赫的人物,当年雷洛当权的混乱年代,这些人的名字一亮出来,都是能让香江抖三抖的。如果不是黎sir得到了‘摩登如来’武德辉的真传,我们警方都没资格参与到这个大事件里面来。”
老资格的警员陈国忠走了过来,三人都停止了闲聊,朝着陈国忠敬了个礼。
“陈sir!”
陈国忠摆了摆手,咳嗽了几声,他的身体愈加差了,但是由于心腹大敌王宝已死,情绪开明的情况下还能支持一段时间。
“你们到山林里去跟阿乐他们交接,今晚他们来,你们去休息。今天一定要保证这个凶徒插翅难飞!”
“sir,yes,sir!”
看着走掉的三个人,陈国忠叹了口气,阎钟杀了王宝也算是替他了了一桩心事,如果不是上头下了死命令,放他一马也未尝不可。可惜了,我是兵你是贼,等你死了我一定去你坟前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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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堂大厅,圆桌旁边围坐着十一名男子,形貌各异,年龄不一,行为也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个人看似普通,实则流露出危险的气息。光是坐在一起,就能够感受到好几种武道意志的冲突和交融。
坐在上首的是一位还穿着围裙面容慈祥的老人,此刻正满面堆笑的招呼着周围的人。一双筷子配合着他的话语上下翻飞,将精美的菜肴挑起,然后随手一甩,准确地落入诸人的碗碟中。
“来来来吃菜吃菜,我这几年一直在开店,手艺可不是盖的!”
周围的人也是毫不客气,唯一保持毕恭毕敬的就是坐在老人下手的男子,此人身形魁梧,浓眉大眼,五官周正,当是一副好皮囊,举手投足中都透露出一股精致感。但是手上厚厚的茧子说明了,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这两人中,老的那一位是上一任“兵器王”,如今的“快刀王”陈伯光,年轻时杀人无算的绝世凶人,如今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厨子罢了。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对于武林高手来说,最大的敌人永远是时间。
而年轻人正是如今香江第一兵刃好手,现任“兵器王”洪叶。洪叶除开武林的身份,还有一重身份是声名显赫的武术明星,声望仅在杰奇陈和丹尼尔甄之下,拍摄了无数票房极高的动作片。只是他的影迷们可能永远不知道,电影里的惊险动作其实都是洪叶的真功夫。
陈伯光的名声显然是很高,从他能坐在上手就能看出来了,因为他属于上一个武林的领头人物,跟他一个年代的还有曹子安、佟正亭、方文希、方六德和邵鹤年,至于阮清洋和符升泰,其实是跟麦荣恩、谭敬尧、王哲、洪叶、夏侯武一辈的年轻高手。
曹子安此刻非常无奈,他身高足足有两米零七,是在场所有人里最高的。但是此刻一个爬在他后背,踩着他肩头唱着歌的小老头让他十分的尴尬。虽然他们的关系已经熟到可以如此随意,但是在场毕竟还是有后辈的,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酒鬼你别闹了!快下来快下来!”
趴在曹子安背上的小老头戴着一顶灰色的毛线帽子,穿着旧时苦力工人的短褐,硕大的鼻头因为常年的饮酒而通红,活像小丑的鼻子。小老头身形佝偻,看上去只有一米五左右,但是手脚却特别的灵活,曹子安的大手始终抓不到他。
“老狮子,你昨天绝对喝了伏特加,这醇厚的酒香,你居然不带给我!老白鹤也不跟我提,你们太过分了!”小老头在曹子安的脖子上撒泼,一旁被点到的佟正亭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小老头声音干涩嘶哑,但是声调特别高,像个小孩。很多人第一眼都不把小老头当回事,但他的名字在武林里面可是如雷贯耳——“杜康王”方文希,醉拳的宗师。
方文希自小在码头长大,要过饭干过苦力,十三岁开始跟着一个老乞丐学醉拳,先学醉,再学拳,就这么开始喝酒,一直喝到了现在。
最传奇的当属当年在四大探长之一的颜童派出潮州帮七十五名刀手刺杀“五亿探长”雷洛的时候,方文希应师傅要求出山保下雷洛。雨夜,方文希单人独行,一壶杜康酒下肚,打死刀手五十八人,吓退剩下的十七人,让颜童声望扫地。
“我受不了!”曹子安本来还能忍的,但是半醉的方文希已经开始拔他的头发,这哪能忍啊。旁边一位清癯的老人笑着伸手,按住了曹子安要去背后掏刀的手。
虽然这只按住曹子安的手极为枯瘦,甚至除去因为年老而变成酱油色的皮肤之外,直接就是骨骼,一点肌肉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但是这枯瘦的手臂里,却蕴藏着令曹子安这个大汉都无法行动的不能抗拒的力道。
这位老人就是“铁锤王”方六德,他的干瘦完全是因为他将身体的筋肉完全炼化融入皮膜中,达到将气力锁在体内,起到抵抗岁月侵蚀的效果。
如果阎钟在这里一定会惊讶,这位老人居然就是将尖沙咀的拳馆租给他的房东。而他也是原剧情中为找上门的夏侯武解释堂前燕来历的武林名宿。三年前曾经败给了初出茅庐的封于修一招,不过那个时候方六德晚年丧子,心境被破,一身实力大概只剩了一半。这几年慢慢恢复了过来,虽然巅峰不在,但是短时间爆发还是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别闹了,酒鬼。孩子们还看着呢。”
方六德声音虽然很轻,但是也让方文希老老实实从曹子安的背上爬了下来。
“铁锤镇城寨”,这五个字代表了方六德最大的功绩。
当年整个湘江最为混乱龙蛇混居的特殊地点九龙城寨,就是被方六德一双铁锤碾压过去定下秩序的。
别看现在是个一团和气的老人,方六德当年可是有“香江李元霸”的诨名,一个不开心就直接将人脑袋锤成烂西瓜的人物。
被称为孩子的另外两名武林高手郁闷地对视了一眼,干掉了酒杯里的黄酒。都三十多岁了还被称为孩子,这就是武林的辈分啊。这二位是年轻一代的高手,“棍王”符升泰、“锁王”阮清洋。
二人都是练习兵器的好手,符升泰精修“五郎八卦棍”,一根齐眉棍能有千般变化;而阮清洋则是练习极难掌握的软兵器横江铁索,讲究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指头打腚。
可惜的是二人在五年前“兵器王”称号的争夺战中败给洪叶,所以没有能够在武林扬名。但是经过苦练,二人都觉得自己非是吴下阿蒙,功力大有长进。只不过刚才来到金戈堂,跟洪叶搭了搭手,发觉人外有人天外天,自己二人还是差得远啊。
除开这些人,还有一位沉默的老者在跟夏侯武搭手。二人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闭目双手相对掌心互抵,但是此刻二人的太阳穴都鼓起,天灵盖白气升腾,那是内功运转到极致的标志。
过了好一会,老者主动后退,松开手睁开了眼睛,满是老人斑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福气,好福气!当年我就担心你的合一心法绵长有余力道不足,跟人对战只能用命去拼。看你挑战群雄的时候凭借肉体力量打过去,你不知道我多心疼你。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现在好了,得到了七旋斩的心法,你的内功有了疏导,就不用气血硬撑了。那‘七旋散人’厉池总归是做了件好事。不然你这种武学奇才英年早逝,就太可惜了。”
老者似乎很开心,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夏侯武只是笑着拱了拱手:“还是多谢邵叔你照顾,夏侯才有今日。”
老者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这位老者声名比起之前的诸位高手要小很多,因为其不喜争斗。但是若论整个香江何人内功修为最高,所有的武林中人只会想起他——“气王”邵鹤年。一口乾坤无量气当属这个时代第一内功,质和量都是最高。而且他没有门户之见,无论是谁家的晚辈找上门来,都一定会指点一二,所以自然也就有了极高的威望和辈分。
“快刀王”陈伯光、“兵器王”洪叶、“金刀狮王”曹子安、“白鹤王”佟正亭、“杜康王”方文希、“铁锤王”方六德、“棍王”符升泰、“锁王”阮清洋、“气王”邵鹤年、“武王”夏侯武,再加上候选者一五八八,在香江诸多武学大家见证下获得“大轮明王”称号的黎若光。
整整十一位明意境的高手,加上由廖志宗为首,马军带领的荷枪实弹的警方特别小队,这就是针对阎钟设下的天罗地网。
而此刻的阎钟,已经打车来到了云枕山的山脚下。
即将踏入这个近乎于死局的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