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韵林小区。
“老师,你怎么来了?”这是马其的声音,班主任林清欢突然到访。
“我要是再不来,就得被教导主任训了。”
“哈哈老师你真幽默。”马其边说边请老师进门,还为她倒了一杯果汁。
林清欢当然是有目的而来。无论是学校要求的也好,还是自己作为一名老师的职责也好,她都觉得应该多多关注两位当事人的状况,特别是心理方面。
一开始她们只是聊一些家常话,这是老师家访一贯的套路,不过今晚马其的父母不在,所以这个阶段很快就过去。
“你一个人要忙这么多,真是难为你了。我去看过惟齐了……就是受伤那个学生。他恢复得很好。”林清欢说。
马其昨天也去过医院看望惟齐,没说什么,就是道了歉。这不是他直接导致的,但马其一直对此事心存忧虑。
“他受伤是因为,他的额头磕到饭堂的桌角,绝对不是因为我……”马其还是不放心,再强调一遍。
“嗯嗯我知道。”清欢老师的话给了马其莫大的安慰,她的微笑更是让马其悬在心口的石头掉下来。
“总之,这件事你们都有错,我理解你们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容易冲动,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打架就是不对。你们都是未成年人,你们的责任都让监护人担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你也不要太在意。”她说得很认真,“下周一也不要迟到。”
“谢谢老师!”马其为老师拿起果汁。
“还是去谢谢你父亲吧。”
……
与此同时,符安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拨打着电话。
歌舞间。
门卫的脸被里面五颜六色的光闪得看不清脸。光是站在门口,就足以让人产生蹦迪的念头。这就是这里的魅力,但都是表面。
“来这儿人们都怀着各种理由,别看他们在台上如此疯狂,其实只是一种掩饰而已。”艾拉姐每次带她来总要时不时说这样一种话,尽管符安理不懂。
当然,这仅仅只是一楼。
“姐姐,快过来一起跳舞啊!”符安理见艾拉姐一直在酒台子前喝酒,觉得很奇怪,便主动邀请她。
“不了,我看着就好。”
这里很吵闹,闪烁的灯光和躁动的音乐一次次冲击着“舞者”们的心,他们的姿态也变得更加夸张,但是符安理却乐在其中。喝了又跳,跳了又唱,好不快活!
“姐,我上个洗手间。”符说。
“去吧,我会一直在这里。”
洗手间在后面,需要穿过一个楼梯口、一条长长的过道。吵闹的声音随着她渐行渐远。一路上她哼着曲子。突然,有人从后面紧紧捂住了她的口,符安理无力反抗,被他又拽又恐吓着带到二楼。
她心生出一股恐惧。二楼如同独立存在的一个空间,远离喧嚣,下面的所有吵闹被过滤成隐隐约约的“动次打次”;而且,这里亮着白色的灯光,强烈得让人晕眩。
男子比她大太多,粗壮的手臂紧紧将她按在墙上。她看着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及那种因痛苦挣扎而抽搐的表情,吓得浑身发抖。但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就一直看着她,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求求你,放了我,我身上什么都没有!”符安安理已在哭泣,声音发颤。额头上明明在冒汗,可她却觉得后背异常地凉。
符安理故意避开他的眼睛,看向一侧,因为那太可怕了,她心跳得很快,没想到她竟然看到了“请勿吸烟”这四个黑字,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她不知道。
她房间抽屉的的那一包烟,是她从爸爸的卧室拿的,拿到手她狠狠地抽上了三四根,那种异常的兴奋和发热,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身心解脱。
现在那种清爽的快感,那种主宰世界的爽快,都在这个男人的恐怖的眼睛下,成了要命的窒息。
“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我错了我错了!!!”她终于忍不住掉眼泪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人一害怕便会胡思乱想,她觉得自己死定了。
“疯子,放开她!!!我砸死你!”艾拉姐及时赶到,拿起自己的包拼命往他脑门上砸,他立马松手,摇摇欲坠。慌忙中,艾拉忙拉起符安理的手,“快,跟我走!”
车上。
“真是疯子!”艾拉姐开始抽起烟来,不断咒骂那个人。
符安理惊魂未定,一脸生无可恋,害怕得蜷缩成一团。“我想回家!”
艾拉姐立马扔掉手里的烟,连连安慰了好久。
……
回到家,她仍未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脸苍白得像刷的一样,开门时手微微有些颤抖,换鞋时差点摔倒。
刚好有客人在,父母与他们在客厅里聊天说笑,她渐渐闻到一股刺鼻的香烟味,脑子里立马浮现出歌舞间二楼“请勿吸烟”四个大字,以及男子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种被支配的窒息感油然而生。她奋力跑上家里楼梯,想到天台上透透气,嘭嘭嘭的上楼声格外响。
“姐姐?”安理未满6岁的弟弟,符今一坐在最上面一层台阶上,手里抱着擎天柱玩具,歪着头看着神色惶恐的姐姐。
符安理哼了一声,很自然地撇撇嘴。
“姐姐陪我玩吧!”符今一笑着说,露出了未长齐的牙齿。
“走开,你挡到我了!”符安理恶狠狠又急切地说。
符今一站了起来,无辜又疑惑地看着姐姐,似乎知道姐姐心情不好。
“快点!”她的声音大了些,他吓了一跳,赶忙向下伸出一只脚,小心翼翼地下楼梯,手里仍紧紧抱着擎天柱。
他又站住了,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一样,对符安理伸出手里的玩具,天真无邪地说:“姐姐,给你玩吧。”
符安理实在忍不了,认为这是一种挑衅,她没接过玩具,而是伸手一甩,擎天柱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烦死了,快点!”她顺便抓住弟弟的手臂,将他拽到下一层台阶,然后撒手,自己跑上台阶。
没想到符今一没有站稳,身子向下倾倒,滚下楼梯,号啕大哭。
大人们听到声响,赶忙过来,连连问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开始送他去医院检查,符今一哭喊着“姐姐”,父母立刻明白了。
“混账,你怎么可以欺负弟弟呢!你把他从楼梯上推下来了?!”父亲气得脸都红了,对着符安理一顿训斥,“你真是狠心啊,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弟弟,但是他还小,你再怎样也不能伤害他!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把你赶出去!!!”
符安理欲言又止,委屈极了,呆呆地站着,低着头噘着嘴,眼泪哗啦哗啦地流。在她眼里,父母只知道关心弟弟的一切,完全忽视她的喜怒哀乐,他们更不知道,自己心中有多少恐惧和迷茫……
……
周三,清晨。
符安理梦到自己走进一间教室,但是,这里变得陌生,每一张课桌上都摆着一叠叠书本,各种纸张散落一地,她仿佛看到一个个学生们认真刻苦地学习,也看到同学们学习之余嬉戏打闹般的发泄。
墙上挂着蒙娜丽莎,卢梭,居里夫人等画像,诡异的是,他们好像一直在注视着她。
很快,面前开了道口子,像被谁拉开拉链。口子外面是蓝与绿交相辉映的奇观,她想起来上次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那个女的凭空开启一道门,望出去也是这般景象。
她怀揣着好奇心从口子穿了过去。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蓝天白云,绿草红花,青水棕桥,身后是金色的木屋。
难道上次那对男女也是来到这里?他们在哪儿?她想,可是这里除了景色奇异之外,也没其他特殊的地方。
符安理决定原路返回。
……
昏暗的卧室里,她没有醒来,她的眼睛在快速地转动,很快,她开始第二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