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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巍巍昆仑,有着无尽的山脉,曾生长着盘古开天后,因气运汇聚所诞生的第一颗圣树——建木。传说建木是连接天人两界的通道,黄帝、炎帝等众帝都曾通过这一自然天梯往返于天人两界。

但时至今日,传说也真的只是传说了。自高阳天帝绝天地通后,浩瀚昆仑,莽莽群山,已经找不到那颗撑天拄地的圣树了,天人通道自此永封。

连绵的群峰上,积雪经年不化。某处无名的雪岭,突然升起一圈黑色光幕,笼罩了整个雪岭,一道白光在光幕中东奔西突,但始终无法突破光幕。

随着光幕慢慢缩小,光幕中露出了一只白狐的身影。白狐似乎发现光幕并不是那么容易突破,因此放弃了逃跑,蹲坐在雪地上,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光幕。

当光幕缩小到距离白狐六尺时,白狐直接吐出一团白光,白光化作一个乳白色的光罩,把白狐罩在里面,同时黑色光幕也停止了缩小。

雪岭上空,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对一条长着翅膀的龙说道:“冥龙,你这冥罗结界的威力乏善可陈啊,随便一头成了精的小狐狸都能抵挡,作为妖族圣尊就这点实力吗?”

冥龙低声道:“令主,千万不要小看这只狐狸,当年它能从众多大妖的围困中虎口夺食,抢走建木枝,还安然活到了现在,一定是有几分真本领的。”

中年男子负手道:“暂且信了你的话,等会要是没有建木枝,想你也清楚后果。”

冥龙打了个冷颤,沉声道:“令主,技不如人,我甘愿臣服,但你们人族也有句古话,士可杀不可辱,是否妄言马上便知。君子一诺,死生不易,还望令主拿到建木枝后遵守诺言,还回我的一缕神魄。”

中年男子轻笑道:“你我都不是君子,就不要扯什么君子一诺了,我也不差你这一个打手,只要拿到建木枝,你就自由了。”

冥龙点了点头,道:“令主,我要全力维持结界,已无暇分身攻击了,还望令主能暗助一把。”

中年男子笑到:“不用这么麻烦,我们是光明正大来抢劫的,何必鬼鬼祟祟。”说完,直接撤去了隐身术法。

白狐望着天空中突兀出现的一人一龙,稳定了一下心绪,开口道:“圣尊大人,你这是何意。小狸一直在昆仑山中修行,未曾踏出昆仑半步,也未曾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应是与圣尊无冤无仇吧?”

冥龙无言以对,旁边的中年男子微笑道:“是我听说你有一件宝物建木枝,传闻是从建木树上掉下来的。我平生最好猎奇,对传说中的第一圣树很是神往,可惜无缘得见,偶然听到冥龙兄提起你这有建木枝,就腆着脸来求建木枝一观了。”

白狐闻言,直接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一身宫装又增添了几分端庄,笑盈盈地说道:“公子,你可真会说笑,小狸如果真有建木枝这种通天圣物,怕早就身首异处了,还能在这昆仑山中安安静静地修行吗?”

中年男子道:“我也不信你有,但冥龙以自由担保,想来也不是捕风捉影的事。”

白狐笑道:“怪不得圣尊大人要为难我一个弱女子,原来是身不由己啊,不知公子是何方神圣?”

中年男子道:“一闲云野鹤耳,无甚名讳,不过熟悉的人都尊称一声令主。”

白狐恍然道:“原来阁下就是号称令出魂灭,九令组织的令主了。以令主的神通,天下禁地皆可去得,如若真的想见识一下传说中圣物神器的风采,何不去封神陵。自高阳天帝绝天地通后,世上已无神迹,听说曾经的神异之物尽皆被收入封神陵中了,阁下何不去那里看看,想来一定能满足阁下的好奇心。”

中年男子笑道:“封神陵暂时不着急去,现在我发现更有趣的事了,你是怎么抵御我的控魂之法的,施法这么久,你竟丝毫不受影响?”

白狐冷然道:“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了。”随即,一根汇集了白狐所有精气神的光箭悄然浮现。白狐双手一摊,一把古朴的长弓显现在手上,弓上带着些许沧桑岁月的痕迹,未出箭,已夺人心魄。

中年男子如临大敌,狠声道:“孽畜,还敢反抗?雷令,金令。”说完,晴空中一道道雷霆落下,劈在白狐的护罩上,中年男子全身也披上了金甲。

即使这样,中年男子犹自觉得不保险,看着白狐手中的弓一点点的张开,中年男子第一次产生了“我要死了”这种念头。连忙吼道:“木令,土令,冰令,火令,风令。”

说完,中年男子的金甲上又覆盖满了原木,原木外面是一层厚土,最外面还被冰包裹着。而白狐的护罩下,平空燃起了黑火,好似来自幽冥的业火,还有自九天而来的罡风,把护罩吹得摇摇欲坠,使火势也更加猛烈。

白狐已至忘我之境,直接无视掉身边的黑火罡风,全部心神皆系于此箭。当箭射出时,中年男子才发现这些防御全是徒劳,在其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身躯直接化作一轮红日,然后忽的爆裂开来。冥龙也在中年男子死的一瞬间魂飞魄散,只剩下一具无主的龙尸坠落在地。

白狐已变为原形,感受着已完全破碎的道基,点滴无存的灵力,消失不见的识海。不由得苦笑道:“万载修行终究是梦一场。”

白狐正准备调息平复一下伤势,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一道人影,和令主有些神似,但年轻了几分。白狐警惕道:“你是谁?射日弓下不可能有活口,不要以为装成令主就能吓唬人。”

青年男子皱眉想了想道:“我是他,也不是他。你应该没灵力射出第二箭了吧,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把射日弓和建木枝给我,我就放你走。”

白狐嗤笑道:“想要射日弓,自己上来拿啊,就怕你没那个胆。”青年男子也笑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待我灭了你再自己来取,雷令。”

白狐绝望地闭上了眼,但那令出魂灭的雷霆却迟迟不出现,睁开眼,一个小童模样的人站在空中。小童一袭青衣,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人虽小却自有一股威势。

青年男子见此情景,邪笑道:“哪来的小屁孩,不回家吃奶,跑这来多管闲事,不想活了吗?”

小童负手道:“本神乃封神陵镇守句芒,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蜮伎俩就不要用了,本神天生免疫。还有本神乃盘古开天后就出世的神灵,你们的始祖女娲都不敢叫我小孩。祸从口出,勿谓言之不预也。”

青年男子心中不由得郁闷道:难道真是早上出门没看黄历吗,怎么以前一直无往不利的控魂之术,今天连续失败了两次。看来今天诸事不宜,三十六策,走为上策。不过神器就在眼前,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还是不甘心啊!

青年男子最终决定再试一次,不行再走,作为一个成名已久的上古大神,应该不会像他这样无耻地偷偷出手吧!

于是青年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句芒上神是恰巧路过此地吗?传说上神曾襄助黄帝取得胜利,想来上神也不会偏帮妖族。还请上神知悉,我并不是存心想欺负这只小狐狸,只因它偷了我的东西,所以才追到这来。由于追赃心切,可能出手较重。但我真的只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还请句芒上神明断是非。”

句芒反问道:“哦,那后羿射日弓是你的东西吗?但你看着不像是福缘深厚、能拥有此物的人啊!”

青年男子抬头微笑道:“上神说笑了,不是我的我也不敢要,在下曾有一截建木枝,凭建木枝积蓄了些许气运,机缘巧合下又得到了后羿射日弓。可惜现在都被这小狐狸夺走了,所以我现在的气运才稍显衰败。”

白狐冷冷地看着青年男子表演,并不言语。句芒面有愠色道:“你真以为本神是三岁小孩吗?建木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觊觎的,所有枝叶自成一界,天帝也难损其分毫,你又怎会得到建木枝。还有,本神今日专程来取后羿射日弓,你也不要再痴心妄想了,趁本神心情好,赶紧滚吧。”

青年男子沉默地望着句芒,半晌后,又看了看白狐,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茫茫天际。

白狐跪坐在地,以爪代手叩头道:“小狸谢过上神活命之恩,如有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此大恩。”

句芒摆摆手道:“吾也只是尽吾职责而已,天地神器,都是因势而聚,应时而成。其上烙印着这片天地的印记,承载着这片天地的气运。如若放任自流,不加约束,恐再复天倾之祸。因此天帝命吾收天下神异之物,永镇封神陵。吾只为后羿射日弓而来,救你只是顺便。”

白狐道:“若无上神出手相助,小狸已然身死魂灭,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至于射日弓,上神直接拿去就是了,在我这也没能力保存它,徒惹是非。”

句芒皱眉道:“吾并非那强取豪夺之人,只是职责所在。这样吧,吾可以满足你一个不过分的要求,治好你和报仇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你身体的状况想必你也清楚,非神力所能逆转。刚才那人已练成不败金身,非神器难伤其分毫,分魂重生之法与凤凰涅槃相比也不遑多让,不是我这一缕神念所能斩杀的。”

白狐闻言道:“小狸能残延此时,已心满意足了,并无其他奢求。只是心中有一疑惑,如若句芒上神能解答,小狸感激不尽。”

句芒点头道:“你说吧,只要是吾了解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狐感激道:“小狸生于懵懂之中,不知父母为谁,从记事起就在建木树旁,建木不只为小狸遮风挡雨,对小狸成道的帮助也颇多。但自从高阳天帝绝天地通后,小狸再也没能找着建木了。建木对小狸来说,就相当于小狸的家,还望句芒上神能告知一下建木的下落。”

句芒抬头望着远方的天穹,沉默良久,然后沉声道:“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白狐低头伤感道:“小狸明白了。”

句芒突然又大声说道:“不,你不明白。天行有常,生灭循序,长生不死者皆为虚妄。”

半晌,句芒低头对着白狐言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你能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是不是真的有建木枝?”

白狐苦笑道:“建木气运无双,靠近修行都能增长修为,如若小狸真有建木枝,何至于沦落至此。”

句芒点头道:“说的也是,建木枝这等天地神器,就如炎帝神农琴、黄帝轩辕剑、大禹九州鼎等神器一样,非有大机缘、大气运、大能力者不可执。强行执之只有一个后果——身死道消,你应该深有体会。”

白狐苦涩地点点头。句芒随后一招手,后羿射日弓直接飞了过去。句芒正准备离开时。白狐突然又拱爪道:“小狸也为妖族,冥龙圣尊虽与小狸有过仇隙,但同为妖族,小狸不忍其曝尸荒野,还请上神为我族圣尊寻一安息之所。”

句芒看了一眼冥龙,轻笑道:“葬于雪山之巅和葬于黄土之下并无区别,至于葬进封神陵,它还不够资格。”

说完,句芒转身离去,边走边道:“天地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言尽于此。”

白狐望着句芒远去的身影,默默无言。休息片刻,感觉恢复了些许体力后,白狐一点一点地向山巅挪去。

到达山巅后,白狐向东方望去,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哀思。眼前虽有崇山峻岭阻隔,白狐的目光却仿佛已经穿越了千山万水,看到了一只在建木枝旁嬉戏的小狐狸。

随着落日西斜,狂风渐烈,在呼啸的风中,白狐随风而逝,化作满天飞舞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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