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正在办公楼前,不停地向飞浪大门张望着。
一见岳莹秀丽的身影,正在大门前停放自行车,三步并成两步急忙走向前去。
“电传拿来了,有什么详细消息?”
岳莹见李伟一直在等他,甜蜜的笑着,轻声的说。
“就你着急。”
“这么重大的消息,厂长他们几个领导正在办公室等着呢。”
厂长办公室内。电视机厂的几个精英,正围在墙壁大地图跟前,仔细分析着。
“外经委的电话说……”
曾厂长用手指比划着。
“满洲里到莫斯科沿线出了问题。我已叫小岳去拿电传原件。”
当过兵的杨宾分析道:“要出问题就是这,西北利亚这一大段,下大雪就会覆盖了铁路。”
柳芸摇着头,不太同意,“为什么集装箱列车能照常运行啊!”
陈琦在一旁说道,“可能是车皮装载量太笨重,容易出问题。中俄贸易量猛然增加,只放行集装箱车。”
曾厂长双眉紧锁,俄罗斯搞休克疗法,社会大震动。势必影响到铁路沿线,也会出现消极怠工。”
“厂长!”
一声轻脆的声音,岳莹、李维相拥而进。
曾厂长接过岳莹手里的电传,双目很快扫过,并递给了大家传阅。
杨宾看完电传十分气恼地说:“人云亦云的,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也不亲自去落实。”
陈琦埋怨道,“内容这么简单,车皮究竟要停多久,钢厂的冷轧薄板究竟备好没有,这怎么好让厂长作决定。”
柳云急忙建议,“中方专家公寓不是有电话吗?我们的国际长途已开通,他们打不出来,厂长可以打过去询问。”
曾厂长点着头,“乌克兰的时差晚六个小时。他们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也说不清楚,我中午打。”
岳莹急得直蹬脚,“厂长,我们的货全部都备齐,订好的集装箱怎么办?”
柳云提醒,“我们安装生产线的人员,赴乌试生产的技术人员,还按不按确定的时间出发。”
紧跟着杨宾顾虑到,“已确定好的时间若要变动,涉及到一连串问题,整个计划都被打乱。若是仓促发货,风险巨大。”
曾厂长把手一摆,“情况不明,难以决策。一切等我完打电话仔细了解清楚后,再做定夺……”
中午十二点钟,也就是乌克兰时间早晨六点钟。曾厂长拨通了扎巴罗热中方专家公寓的电话。
只听电话铃声,嘟……嘟……地连响了八声。
对方才有人接了电话。
话筒传过来微弱的声音。
“谁呀?”
曾厂长一听就是老邢的声音,他放大嗓音。
“是老邢吗?”
“哦,我是……是老曾啊!我发的电传收到了没有啊?”
一听声音就知老邢还没睡醒。
老曾立即说道:“我问,你回答。”
“好……好!”
国际长途通话还是很清楚的。
“老巴现在的态度怎么样?”
“老巴很着急呀!他们投资已经全部到位。”
老曾便继续问:“小萨呢?”
“小萨嘛,听老卡说,小萨已经把钢材备齐。已经联系好发运,没想遇到这么个突然情况。”
“嗯!你们没亲自去看看是否属实。”
”还没有。”
老曾一听心里就窝火,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直接去钢厂落实。
“你们也是的,天亮以后,马上到钢厂去找小萨,把所有的情况摸清楚,亲自看一看冷轧薄板,是不是完全备齐?”
“那……好!”
“乌克兰时间下午6点钟,我准时再给你打电话。
“哦,好……好!”
放下电话,他烦恼地走出办公室,顺手关门……
发现李维、岳莹这小两口,还在门外窗台前等候消息。
他心里窃喜,感到厂里的年轻人都成长起来,知道操心厂里的大事。
他把手一挥,“乌克兰长途我挂通了,邢总他们会抓紧落实所有的情况。
明天上午,给你发不发货的消息。”
岳莹睁大着双眼,漂亮的睫毛一眨。
“厂长啊!铁路货运站又来催了。到明天只剩三天啦!”
她肤白纤细的手伸出三个指头。
曾厂长微笑注视着他们。
冲着李维就伸手指他,“小李呀!你这个熟悉工厂的翻译,必须时刻待命,这几天小俩口抓紧亲热一下哦!”
两个年轻人咧着嘴,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起来……
一路思考着的曾厂长,走到电子局宿舍门口。吴副局长摇摇晃晃地,正从楼梯口走下来。
“小曾啊,这个时候才回来?我已在饭后百步走了。”
曾卓林勉强地笑道:“厂里有急事要办,刚给乌克兰挂了电话。”
“我也听说了,看来老毛子的钱也不好赚啊!老邢怎么说?”
“他们今天再落实钢材发运的情况。”
吴副局长淡淡地说道。
“是吗?我还是劝你,国际生意变化多端的。电视机的发运你得千万慎重,钢材一旦过不来,会毁了你一世英名啊!”
见曾卓林没有搭话,就边走边感叹道。
“反正我是快要退休的人了,听不听没关系。就是担心你们年轻的厂长啊!”
他摇着头,迈着八字步擦身而过。
……
扎巴罗热的中方专家公寓,老邢正端座在办公桌前的座椅上沉思着。
焦急万分的余华,不停地抬起手腕看表,咕噜地说。
“曾厂长向来是准时的”……
此时的曾厂长正斜靠在沙发椅,盯着墙壁上的电子钟,突然猛地站了起来,走到茶几旁,拿起了电话就拨号……
只听到卧室里刘惠惊醒后抱怨的声音。
“怎么半夜了还在打电话,跟打仗似的。声音小点,我都睡了一觉了,不要把小猫吵醒了。”
听到电话的铃声,老邢赶快拿起了电话。
“老曾啦,我们4个人今天都去了钢厂,已经完全搞清楚了。”
“好,你仔细说说。”
“小萨带着我们看了冷扎薄板,堆放在一起应该有5000吨。”
小萨怎么说?”老曾马上追问。
“看起也很着急,说他们专门的运输公司是可信的。”
“铁路暂停发车皮,耽搁多久才会恢复?”
“他们也不知道,只能等候通知。”
“你们一定要与乌方保持密切联系,不能坐等。”
曾卓林心里对守株待兔的作法很是反感,又交侍了一句。
“你们自已也要想想有无其他办法……”
老邢连说:好……好!”
慢慢的放下了电话。
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洪均动也不动,愁眉苦脸地说:“我们两眼一抹黑,能有什么办法。”
一直看着老邢打电话的余华,满脸忧愁的说道。
“电视机发货的事厂长也没提?”
老邢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谁敢发货?这不是开玩笑。”姚洋扶了一下眼镜插话。
“一、两千万哪!收不回去电视机厂就要倾家荡产。”
余华反驳道:“咱们的厂长,看准了的事,是不怕担风险的。”
洪均冷笑道:“只怕天底下还找不到这样一个胆子大的人。”
“老邢,我们成天这么坐着也不是个事啊!”
余华建议道:“厂长的电话里面说,要我们加强联系吗?”
姚洋怼道:“联系不就是打个电话就行了。”
他扭过头去,“老邢,你还是问问老巴,他是董事长,我们这些人这么多天怎么打发。”
……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性急的杨宾早在厂长办公室等候着。
迈着娇健步伐的曾厂长一进门,就把他拉到墙上的地图旁边,指着地图,不停的说着。
满络腮胡的杨宾认直地听着,很有男人气质的点着头。
曾厂长的手指滑动到了中蒙边界,指着中方一侧的二连浩特……
杨宾惊呼道,“对呀,我们得尽快打听这条线,能不能够过车皮?”
正说着,李维、岳莹这对伴侣急匆匆的走进办公室。
“厂长,我昨天想了一夜,也研究了地图。发现了还有一条通道,俄罗斯方向的车皮能不能畅通?”
说着走上前来,“就是二连浩特……”
曾厂长拍着李伟的肩膀,“好小子,都想到一起了,我就喜欢这样动脑筋的。”
大家兴奋地笑了起来。
曾厂长马上布置,“你们外经科立即与国内的运输公司打听,目前有没有经过二连浩特的车皮。”
小两口都异口同声的,“好哇!”
紧接着岳莹又追问,“咱们的电视机还发不发呀?”
曾厂长毅然地回答:“厂领导马上碰面,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突然门口人影一闪,丰副书记健步走进了办公室,没等大家说话,他边招手边说。
“老曾,我已知道你们的紧急情况。来问问你们最后的决定。”
“丰副书记来得正好。快请坐……”
标准身材的丰副书记威仪不肃地坐在沙发上。
曾厂长细致汇报道:“昨天半夜和老邢通话后,情况都清楚了。
目前春天厂投资已全部到位,钢厂方面也着急钢材的发运。都是很在乎合资企业这个项目……
中俄贸易大幅度增加,两国政府都很重视,铁路应该会尽快地疏通。
日、韩等国现已虎视眈眈。彩电已经在渗透独联体,需打好这个时间差。”
他把手一挥。
“时不待人,我们厂只能孤注一掷。
我的意见,按原定计划发货!”
丰副书记沉吟了一下,“我对国际贸易不懂,既然已知己知彼,我尊重你们工厂的意见。”
细心的杨宾蹙着眉,善意提醒道。
“按照乌克兰承续原苏联的僵化体制,他们只会坐等。还有老邢他们,好像也只是一味地在依赖乌方。
电视机一旦发过去。只怕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发钢材啊!风险全部压到我们工厂。”
丰副书记眉头紧皱,注视着曾厂长。
刚毅自信的曾厂长,双眉一挑坚定地说。
“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已全面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我们得用市场经济的观念去影响、引导他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电视机一发出,我马上赶赴乌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