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王回来了,马头一甩,嘴上叼着的人头便被丢到了德隆的面前。它打了个响鼻,昂着头颅,就像个凯旋的英雄。
“好孩子。”,德隆上前,嘴上夸道,右手轻抚黑王的脖颈。黑王时常很任性,但只要夸它,它便变得很好相处。这是德隆与其多日相处发现的规律。在它雄壮的身躯里,是一颗小孩子般虚荣的心。当然,只有德隆夸它才会如此,如果是他人,它会不屑一顾,权当是拍它马屁罢了。
亚当看着地上的人头,心里突然觉得空荡荡的。师仇已报,他又何去何从。
德隆安抚好黑王,看了下满地的狼藉,便对亚当道:“收拾下,回村里吧。”。
“嗯。”,亚当木讷地点点头。
两人在院子空地铺上了柴火,将满地的尸体碎块以及帕尔纳的首级堆放其上,浇上火油,燃起了大火。
跳跃的火光中,不时传出“噼噼”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焦肉味。
亚当盯着火堆出神,半晌,才对德隆道:“你发过誓,一个礼拜内不会杀他的。”。
“是的,我知道,但黑王不是我的手下。”。
亚当摇了摇头,道:“我没见过神,但我想我们凡人该对神心存敬意,但愿荷尔科斯不介意你跟他玩文字游戏。”。
“不,我只是陪帕尔纳玩游戏。”,德隆耸了耸肩。
待尸体燃尽,亚当给火堆盖上沙土,两人便离开了庄园。
村里众人等了很久,一直未敢休息。直到见到两人从黑暗中归来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如何了,头儿。”,格罗问道。
“没事了,休息吧,明天早起赶路。”。
“好。”。
众人席地而眠,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早已是家常便饭。
亚当并没有离开,就着德隆的身侧就躺了下来,引得众人侧目。
“大人不介意我睡这吧?”。
德隆侧身看了亚当一眼,道:“你都已经躺下了。”。
“大人是哪个家族的人?”。
“卡萨隆坦。”。
“卡萨隆坦?”,亚当嘴中念道,却是疑惑的神情。他跟唐顿了解过王国的上层权贵势力,本来看到德隆如此“年轻有为”,即使不是出自四柱贵族,起码也要是侯爵、伯爵之类的世家。
看见了亚当的不解神情,德隆笑笑道:“其实一个月前,王国并没有这个家族,我也只是一个平民。”。
“平民??”。
“是的。”。
“这里是不是有个曲折的故事?比如你本来是某个大贵族的私生子,只是养于平民之家。。。”,亚当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觉得这样有点冒犯了德隆。
“不。”,德隆倒是惊奇亚当的想象力。
“我从出生就是平民,我当过农民,小厮,跑腿,雇佣兵。。。”,德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话有点多,好像就是因为身边多了这个“愣头青”。其实他并不知道,亚当便是他小时候立志成为的人。不过世道的侵染,生活的紧迫,让他忘了初心。
“冒昧地问一下,大人今年几岁了。”,亚当说这话很小心。
“二十。”。
亚当浑身一震,身前这个两米高的大汉还只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小青年,比自己还小上一岁,他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但,大人的实力不像。。。”。
“不像平民?”,德隆接过了亚当的话,一时间,他想起了格林、圆顶山、还有蒙多,心里有了点点伤感,“有些事情,就像命运的安排。”。
亚当本还想听听德隆的解释,而等了一会,德隆还是没有下文,他侧头看了下德隆,发现其已经闭上了双眼。他本来以为德隆已经睡着,便调整睡姿准备入眠,不料耳边又传来德隆的声音:“今后你如何打算?”。
“我?”,亚当迷茫了,“我不知道。”。
“是吗?我想你不会一直呆在这个村子。”。
“唐顿大人已经不在了,这里没有太多可留恋的东西,或许我会到处走走,大人,你呢?”。
“我?我会去一个较远的地方,东北边,在那里安定下来。今晚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世道凶险,我需要做些准备。”。
“大人缺人手吗。。”。
“嗯?”。
“我是说,大人如果缺人,我自愿跟随大人,虽然我实力低微,但我。。。”。
“欢迎。”。
亚当一愣,这是答应了吗?
“睡吧,明早要赶路,到时收拾好你的东西。起晚了,我们不会等你。”。
亚当心中狂喜。但兴奋是睡眠的天敌,亚当辗转直到深夜,才堪入眠。
。。。。。。
“嘿,小子,该醒醒了。”,亚当感觉自己的右脸被人拍了拍,耳边也传来了声音。
亚当睁开双眼,天色还未全亮,依稀可见人,他看到一个络腮胡汉子正站在他身边,一脸的不满,亚当记得这人好像有个俗不可耐的名字,铜锤。
铜锤确实很不爽,他感觉自己失宠了,昨晚亚当与德隆的谈话,他可是从头听到尾,德隆可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么多话,头儿身边的位置自己都没有睡过,这小子竟敢抢了他的先。
越想越是气愤,铜锤恶狠狠地道:“小子,赶紧起来收拾东西,还有,要记得先来后到,以后要叫哥,知道吗?”。
亚当懵然地点点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恶人。
回到家里,打包了几件衣服,再回来时,发现德隆众人已经在等他。
德隆指了指昨天亚当骑的马,道:“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真的?”,亚当先是一愣,又是一喜,简直不敢相信。
德隆点点头:“没什么事就启程了。”。
待一切就绪,德隆发声:“出发。”。
朝阳初升,啼声阵阵,扬起了片片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