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又一批身穿黑色战甲的柱国监监生到达营地,加上前一天晚上到达营地的各领地援军,营地人数一时竟快达到三百人,不出所料的话还有更多支援正在路上。
但人多不一定是好事,至少不断增加的人数给了古曼继续牺牲士兵的资本。
“煜哥!我也来了!”贺子明看到程煜兴奋地喊了起来。
贺子明和程煜在大通铺上挨着睡关系很好,但他并非雪陵人,而是来自安西都护府的留学生,可能是因为都护府跟中原的关系有点奇怪所以来雪陵了。
程煜的心情并不好只是礼貌的笑了一下,每天不断增加的牺牲人数让他忧心忡忡,痛心之余也担心着自己的安危。
尽管已经控制到了地陵的六层,但最初在营地那一百多名士兵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而对方仅仅阵亡三人,靠的还是那支在一层捡来的长安弩。
雪莱王后墓虽是九层,但若是赵天工一时兴起给自己的女人修了十八层地陵,只怕这营地的所有人都得填进去。
“巩卯军,时间差不多了,今天一定要拿下第七层。”古曼笑着对着旁边的巩向民说道。
脸上带着最和蔼的笑容,嘴里却下着最残忍的命令。
程煜在远处看着,不禁有点心疼巩向民,这个卯军不得不违心的命令着自己朝夕相处的手下前去送死。
“古曼大人,也许我们还有其他办法,这些士兵都是别人的父亲、儿子和丈夫。”巩向民喘了口气,双拳紧握似乎再也忍不住这等煎熬了,但说话声音却越来越没底气,“至少也再多考虑一下吧。”
古曼脸上的笑容没变,依旧和蔼,“他们是士兵,为雪陵牺牲是责任。”
“那我们至少可以停一停,设计好一点的战术,不至于死这么多人!”巩向民终于大声喊了出来,他再也受不了这个虚伪的笑容了。
“事情解决的越快,整个雪陵承受的风险就越小。当然雪陵人民不会忘记他们的。”古曼站起了身,虽然收起了笑容,但语气依旧平静,“巩卯军,连续工作了这么多天,一定十分疲劳了。不妨离开营地回家休息几天,我会写一份报告给你请赏的。”
说是回家休息实则赤裸裸的下课,巩向民自然明白。
但面对星宗院的大人他又能做什么呢?对,他能做什么呢?
“多谢大人替我请赏,我确实需要休息了。”巩向民扭头表情复杂的看了包括程煜在内众人一眼,接着说道:“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古曼跟着巩向民走了几步,“你说吧,我能办到一定帮你。”
巩向民抵着的头抬了起来,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请您去休息。”
古曼发觉不对劲,但脖子感觉一凉,程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古曼身后,凉凉的匕首架在古曼脖子前。
古曼的侍卫刚想抽出武器却被冲过来的孙老三一脚踹翻。而另一个侍卫还没动,衣领就被一直弩箭定在了身后的木桩上,动弹不得。
“煜哥,管不得刚刚不理我呢,原来是要造反。”贺子明拿着一只弩站在远处,“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还有我呢,你这小子瞎射什么箭?”巩向民训斥着贺子明,“偏一点,搞出人命咱们全完蛋。”
其余人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政变吓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在心里也都暗暗叫好。
“好吧,送我去营帐吧,我这几天不会再出来了。”古曼叹了口气,慢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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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夺回了指挥权,但却不是该高兴的时候,生烟法已经失效,当务之急就是想出新的方案。
巩向民坐在案前满脸愁容,虽然是为了挽救手下战士的生命,但发动政变就代表这一次肯定是他军队职业生涯的绝唱了。
“这次的敌人是你们都护府的人,子明,你怎么看?”程煜让孙老三把几具敌人的尸体抬了上来问道。
“我看什么看?我爹驻地在敦煌郡,离着远着呢,这些人肯定不是我们家的兵,就算是我们家的兵,这种无视军纪跑出来接私活的,有一个杀一个。”贺子明走到了尸体旁边打量了一番,“这是西路高岑的兵。”
“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高岑驻地在最西边,常年与匈奴作战,大多是骑兵。”贺子明认真地介绍着,如数家珍,但突然感觉不对,“煜哥,你在审我呢?”
“帮你们都护府清理门户呢,你继续说说他们的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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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巩向民下了一道命令——全部撤出第六层稳守通道拐角。
这个命令多少有点寒了大伙的心,毕竟第六层的控制权是用战友几十条命换来的。
起初巩向民也是坚决反对程煜这条建议的,但听完程煜的解释后也不得不同意了。
第六层的空间跟上面几层不同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古曼几次下令强攻七层,但敌人却一反常态一寸不让绝不后撤。
为何轻易让出开阔的第六层呢却死守第七层?听完贺子明的介绍程煜有了一个猜想。
来的华夏兵除了几个弩手,基本都是高岑的骑兵。长期马上作战,主要装备和训练的是长杆兵器,而长杆兵器在这狭窄的地陵中是根本挥舞不开,虽然也装备有刀和剑但也是针对匈奴的长刀。而把雪陵守军主力引导开阔的六层并把交战线控制在此,待黑袍在地陵完成任务反攻撤离时,就能在这有利于自己长刀长枪施展的开阔空间里轻易歼灭守军主力,毁灭对方心态,再往上突围自然是一往无前。
果然,甭管阴的阳的,没有华夏人玩不转的。
程煜心里还有一个问题,既然是骑兵,马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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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煜有时候想,放在21世纪,贺子明透露军队情报是妥妥的卖国贼行为,但也许古代人理解的忠与现代人是不一样的吧,他们可能忠的不是华夏这个国而仅仅是华夏皇帝这个人。
要论起来程煜肯定也得算是正宗的华夏人,与老萧、巩向民这些祖辈就来到雪陵的华夏移民有大不同,因为在以前的世界他就是中国人。但那终究是以前的世界,现在他的未来肯定在雪陵,至于这个华夏跟他有关的可能只有安大人给他找的那个爹了吧。
经过了两天的宁静后,程煜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似乎是黑袍做完了要做的事,敌人向上进行了猛攻,但因为早前的布局,华夏兵留下了几具尸体大败而归,终于,华夏人也见识到了自己造的长安弩有多厉害。
虽然他们也有长安弩,甚至数量更多,但通道易守难攻,雪陵人以逸待劳,一支提前架好的长安弩占尽优势。
而且雪陵人最大的优势就是主场作战,程煜早已提醒巩向民让附近领地的铁匠赶制了一批不到一米长的短枪替换掉地陵下守兵佩戴的短刀,保证了杀伤范围又不至于让过长的枪杆被拐角卡住,遇敌什么都别管,看准了往前捅就行。
反观华夏兵,虽然已经放弃了长杆兵器将其留在了深层,但携带的短兵器也是近一米五长专杀匈奴的长刀,需要大幅度挥砍才有杀伤力。两方相见,华夏兵唯一靠得住的只有那一身制作精良的盔甲了。
而最大的威胁——黑袍,也早已被限制。
古曼来的时候也不是一个人,他从星宗院带来了三名身穿灰衣的术士和两名晶石卫的重甲兵。术士本没什么战斗力,唯一的作用就是能抑制一定区域内的法术。营帐里的古曼已经下令让三名术士轮班在通道里守着,尽管谁都知道古曼已被巩向民软禁,但命令还得执行。
也许是干粮越来越少,敌人似乎越来越急躁了,尽管每次都会留下好几具尸体,但进攻的频率却越多越密集。
虽然华夏兵还是凭借优秀的战斗素养给雪陵人造成了伤亡,但这已不足以改变战局,有些头脑的人基本上都明白,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程煜手里掂着一只从附近打来的野兔,哼着小曲回到了地陵旁边,胜利在望,心情自然不错。
但地陵旁却停着一辆马车。
“谁来了?”
“比罕城的红豆小姐,好像是来帮灵木大师取东西的。”
得到士兵的答复后,程煜心里有些激动,差点没把兔子给扔了,自己来雪陵时间不长,红豆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自己在鹅谷一手策划了这场胜利,也需要一个朋友来分享这份喜悦,更何况那张脸如此迷人。
程煜脸有些发烫,把野兔交给士兵走进了地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