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话题明显跑偏，徐虚对赤鸢门客房夜壶存在的必要性报有同样的疑惑，但夜壶显然不是这次聊天的重点，他把话题拐了回来，“集束符箓？意思是把各种不同的符箓集合在一起产生不同效果的技术？微型化？白鹤门在尝试符箓的压缩？”
刘子瑜摇了摇头，“集束符箓听起来好像就是把不同的符箓捆起来使用一样，但其实原理并没有那么简单......哎，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徐虚循循善诱，“那就说来听听呗，反正你晕倒的原因是为了改良微型集束符箓，就要多听多看，指不定我们交谈哪句话就成了突破口，要知道，人与人交往中的那一点灵感成就了多少伟业。”
刘子瑜略显迟疑：“你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随后他从袖中摸出了一张符纸，上面鬼画符一般画了纹路咒语，“你知道符箓是怎么运用的吗？”
徐虚认真想了想，依靠读书学来的知识回答：“是人体经脉的一种变种，功法即是灵子在经脉间游走形成的通路，每一个穴位、每一条脉络都会激发不同的功能，所以才会有千奇百怪的各种功法，神州的学士们目前还在研究穴位和经脉怎么会产生如此多不同的效应，目前修仙界勉强归纳出了人体脉络的三大类......”
“五行类。”
“特殊类。”
“以及毫无根据的玄幻类。”
“符箓是仿照人体的脉络在各种不同材料的‘符纸’上篆刻纹路的一门学问、一种技术。”
“看来赤鸢门不只是能打，基础学问也挺扎实。”刘子瑜点点头，抖了一下手中的符纸，“这是一张能生火的起火符，我把灵气传输进去它就能在符纸周围三寸的空间里生起火来。”
然后他又摸出一张符纸，“这是凝水符，同理，我把灵气传输进去，它就能凝聚起重一斤的水球。”
刘子瑜两只手各抓一张符箓，“我同时往两张符箓传输灵气会发生什么？”
徐虚沉吟道：“左手火右手水，你莫非想使一招冰火两重天？”
“......这么严肃的解说场合，你说这话合适么？”
“咳咳，不好意思，赤鸢门老传统了，您继续、继续......”
刘子瑜叹了口气：“的确是左手火右手水，两者同时激发，互不妨碍，可如果我把两者贴近呢？”
“水加火，会产生水蒸气。”
刘子瑜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同时激发了两张符箓并将之靠在了一起，随后发生的现象让徐虚深感神奇。
那一团燃烧着的无根之火在贴近水球的时候不断扭曲闪烁，最后哗地四散成火花消散在空中，而水球则是不断冒着小气泡，在与不稳定的火焰即将接触时往相反的方向破碎溅射出去，弄湿了地板。
负责他们几个病人的白衣小姐姐被这动静吸引过来，叉腰怒瞪：“呀！你怎么回事？叫你睡觉不睡，还把地板搞湿了！自己弄干净去！我不会帮你们打扫的！”
刘子瑜耸肩，“看，两道符箓并不会和谐相触，而是效果直接消散。”
徐虚思索道：“莫非符箓之间会产生干扰？”
刘子瑜笑道：“没错，符箓间会形成干扰，符箓上的纹路毕竟是人体经脉的仿制，传输灵气进去激活它的效果以后并没有修士思维产生的束缚和控制，于是就形成了一个较高密度的灵子聚集点，持续向外散溢着灵子。”
说到这里，徐虚恍然：“两个符箓都在持续向外散溢灵子，一旦贴近，两者之间就会产生相对的灵子流，形成干扰，所以火焰才会越靠近水球越扭曲不定，直至两者最后消散。”
“一些修为高超的修士打斗间形成的天地异象也是这么个道理，出手时相冲的灵子流在两者间形成了灵能风暴。”刘子瑜点点头，“这是基于灵子相对密度传递的性质产生的现象，其实符箓间的相互干扰远不止那么简单，但知道这一点是干扰最主要的原因就行了。”
“所以符箓与符箓的施展要有一定的空间，以防两者互相干扰。”徐虚转动着大脑，“那么在一张符纸上绘制两种不同的纹路如何？”
刘子瑜摇头，“符箓上的纹路是对人体经脉的一种临摹，把我手中的起火符和凝水符的纹路画在一起，不管是分开画还是叠起来画，基本都会失去效果，或是变成古怪的东西。”
“因为这样做相当于篡改了原本的灵子游走经脉时的通路，把一张符纸看成是一个人体，画在一起就好比更改了原本完美的循环，之前说过，每一个穴位、每一道脉络都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单纯叠加或是衔接，只会产生与原本所要效果大相径庭的东西。”
徐虚得出结论，“因此符箓只能一张一张施展，或是隔着相当的距离施展。”
“对，在‘集束符箓’这种手法出现前，为了避开符箓间的干扰，施展符箓时修士们往往都要预判一个干扰场，确保干扰场内没有其他激发着的符箓导致效果大打折扣。”刘子瑜一脸佩服，“但当‘集束符箓’出现后，我们实现了零距离同时施展符箓这种以前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
他拿出一张符纸，输入灵气，手中先是出现一团火焰，再被一道水流覆盖，很快就形成了升腾的白雾。
徐虚一愣，“这是怎么做到的？”
刘子瑜轻轻把符纸掀开，露出了集束符箓的真面目，这是一个两层结构的符纸，两张符纸被一个极细的金属丝玄妙地结合了起来，金属丝处于两张符纸之间且延伸出的尾端缠绕成一个奇怪的圆形。
“修仙界有自爆术。”刘子瑜全神贯注在这一根极细的金属丝上，“分内爆和外爆两种，外爆是在瞬间排出自身体内的灵气，内爆是毁了自己的经脉根基，外爆之后修士体内的灵子密度会远低于外界空气。”
徐虚吞了口唾沫，“难道说......”
“求道阁学士在一次自爆后寻思着，自爆术这门法术的脉络可以用在哪里？一个在瞬间排空灵子然后没什么作用的纹路......
一个持续生成低密度灵子区的纹路......
然后某天，他在见识到咳雷真人一手五雷正法符箓只能一张一张丢的时候，醍醐灌顶，连忙回研发室在不影响自爆纹路的基础上延伸出了两条连接线，这就是——导流线。”
“这线尾的圆环就是小型自爆阵法，集束符箓有两个灵气输入端，首先会激活自爆阵法在圆环这里形成一个低密度区，然后灵气激活符箓，散溢的灵子会依着导流线流入自爆阵法中，而当自爆阵法内的灵子达到了设定的阈值，灵子密度快要与两张符箓持平的时候就会自爆，排空灵子，而这个自爆早被约束好了方向，会安全无害地将灵子流排往持符者，持符者可以趁机吸纳，恢复一点体内的灵气，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
“天才一般的想法。”徐虚大致能想象出这集束符箓的出现会给修仙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法术的组合，甚至通过法术的组合形成某种程度的自动化都不再是一种天方夜谭。那么上届苍山法会的冠军得主，白鹤门的集束符箓微型化的研究，到底是什么样的微型化呼之欲出。
“白鹤门的微型化，做到了怎样的程度？”徐虚问道。
上届苍山法会公开过的研究成果，并不是什么秘密，刘子瑜带着骄傲的笑容说道：“集束符箓终究是由多张符箓组合而成，追求的效果越多越繁杂，追求的性能越好越厚重，臃肿不容易携带先不说，集束符箓越多，灵气的传输效率越低下，要准确某张符箓的激发，各种符箓间的切换和控制都不容易，而通过我们白鹤门的独门秘术，成功实现了五层集束符箓缩小到一张符纸上！并且能够自如切换想要的符箓效果！”
说话间，刘子瑜拿出一张薄薄的符纸，展示了自家宗门值得自豪的底气，火焰、水流、金光、石块、绿叶五种基础的五行符箓并行不紊。
最基础的五行符箓效果缩小并入一张薄薄的符纸里，外表看来完全察觉不到导流线的存在，白鹤门做到了将集束符箓小型化，并且还在为它的优化改良而不断研究中，门派弟子也会为了某种技术突破的可能和人辩驳以至于昏倒入院。
法会的第一并非能打就行，而是真正为了修仙界蓬勃发展的仙门理应得到的回报。
赤鸢门输得不冤。
集束符箓就好比以前乡下的平房，每张符箓即是每个房间都有各自的效果，灶房、院子、客厅、书房、卧室、茅厕等等，占地面积不小，甚至两者之间要走上十几米，而集束符箓的微型化，就好比把所有的功能集中在一起，大伙儿住进了套房，一套房里应有尽有。
徐虚能看到这种集束符箓微型化技术发展的前景，修仙界肯定不乏人才在研究其中的切换和控制系统，而白鹤门的微型化发展到最后，若能将成千上万层的集束符箓与其控制系统微型化到小小的一两张符纸上，虽然没那么简单，但这特么不就是异界修仙版的集成电路前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