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总是需要聪明人做决定。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是天理。
每个人所拥有的教育资源不同,眼界不同,背景不同,天资不同,那么拥有更多资源懂得更多的人理应站出来为天下计,领导那些愚钝的人去寻找出路去迈向未来,只有把全天下所有人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子,才能无惧天地间所有险阻,步向大同之治。
如今所谓的盟会,在范长孺看来,只是五个互有盟约的松散联合而已,群龙无首,且五个仙宗心中各有轻重,一旦真正的灾难发生,他们必然会率先自救,再判断援助有无利益才会分出一点力量维护盟约,这是力量分散时不可避免的现象。
而吾皇不会。
选贤举能,高握权柄。
皇帝会给出目标,皇帝会给出方向,所有汇聚在王旗之下的力量将会为了吾皇指明的方向前仆后继。厘万物之序,给每个人规定好了位置,规定好了要出多少的力气,若国家是一架马车,那么皇帝即是马车之主,指明道路,臣子是驾车的御者,万民则是拉车的骏马。
马儿只需理解和服从,不需要质疑。
万民懂得越多,就越会质疑,越会反抗,越会对某些理所当然的条律感到失望,就像现在的神州......修士们展现了他们那超凡脱俗的伟力,数百年来致力于教化万民,却看不到他们眼中的失落和憧憬,这是盟会致命的疏漏——教得太多。
百姓们懂得了区别,向往那个长生逍遥的世界,却局限于自身的资质,无可奈何。
不是谁都愿意回家乡种田卖菜的。
可笑盟会居然奢望万民能以感恩之心束缚那如杂草般肆意滋生的念头?
“处于皇权治下就能让人心满意足吗?”
那个碰巧同路的倒霉蛋这样问了。
范长孺记得自己很肯定的告诉了他:“能......因为百姓只会知道他们能知道,他们想知道的都会被加以限制、封禁。”
那个仙道崇信者这样笑道:“那样不是更不如盟会了吗?好歹现在你想学些什么知道些什么都有书可以买......”
“知而不得,心生其怨,乱之始也。”
“有一两句抱怨和羡慕怎么了?连我这种小修士都知道得失只是寻常事,一条路走不通就换别的路呗,总不至于让人连一点念想也不没有吧?”
“拿一点念想换一辈子的满足安乐,我认为值得。”
“我算是明白了。”记忆里的杜周这样子说道:“你们皇权余孽就是想全天下的普通人都做傻子,安安心心给皇朝使力,无念无求的当个顺民......”
范长孺冷笑道:“难不成要学现在的盟会?各个门派各行其是,单是研究,每个天宗就有不同方向不同路子,遑论麾下的仙派仙门,杂而不精,若神州真正统一,定好一个目标发展研究,成果肯定比现在力气不知往哪里使的散漫研究要多得多。”
杜周最后问了一句话:“如果路是错的呢?如果皇帝指错了方向呢?”
吾皇怎么可能会错?
把尸体沉入龙渊江,范长孺在心底回答了那个崇信仙道的愚者: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国君,唯无错者,唯吾夏皇,方能举动王旗,召集贤臣将相,复辟大夏。
一个没有错误的皇帝,怎可能会有错呢?
范长孺按照陛下的命令驻守江边,很快,江面就出现了异状......在他眼里,这或许是亵渎皇帝的报应,变成一个理智尽失的怪物。
他没有去过行知门,没有和杜周结义,更不是什么颠沛流离的散修。
他是大夏中书舍人。
依陛下之命出世前来龙渊江,以妖邪之物为筹码,去往苍山城秘境。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吾皇的命令从未出错。
范长孺行走在秘境的地宫之中,通道四周是以法术固定的白净石砖,地宫四通八达,通道延伸向苍山城秘境各地,有些甚至通往边沿以外......秘境的地下结构不是三峰派所为,而是找不到任何文字资料的古代文明所挖。
可惜三峰派的修士们没有为家国建设献身的觉悟,没有探索那些通往迷雾的未知通道,一些坍塌断裂的地方也没有修缮,只以禁地之下一座倒三棱锥状的地宫作为研究之处,仅巩固了周围百里的通道。
这在范长孺眼里看来极为浪费,这是修士散漫性子的体现,换做大夏,但凡发现一处秘境,绝对会以彻底掌握和开发为宗旨,培养出一个个为家国奋战的忠义之士,而不是如三峰派这般开放出来供人游玩,而且研究基地离开放区不远......这是何等的懒散?
独自行走在“蜚流”的研究区域,范长孺不由得翘起嘴角,吾皇果然从无差错,一点小谎言就能骗得修士的怜悯。
要通过所谓的“测谎”“问心”法术其实很简单,不用法术,连外物也不需借助,只在心底曲解他们的问题就好了,归根结底,这类法术不过是在观察一个人眼神与心跳的异样罢了。
大夏与盟会斗争了这么多年,早就有专门的破解之法了,训练方法在大夏里上到八十老太,下到三岁稚儿都知道。而为了破解大夏的凝心瞳术,盟会却要一个个的安排医师宽慰,这是何等的“劳心劳力”?
路过盛放铁铸巨舰的平台,饶是他这位经大夏文化熏陶的中书舍人,也不由得呼吸一滞。
这大抵就是三峰派唯一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了。
一艘狰狞的战舰。
整艘战舰黑色与金色相间,外表有着优美的弧线。层层漆黑的外甲上篆刻着数不清的金色符箓,提供缓冲、折射、减震等效果,战舰前后左右上下皆有隐藏在厚重外甲下的推进喷口,以风云符的出力提供全方位移动能力,战舰甲板外沿装有射飞剑的......剑装炮台。
也不知是哪个天才发现的长剑剑柄去掉之后“剑”的飞行速度会提升,于是乎三峰派境内里好数十家兵阁专门为三峰派生产加重加大的无柄“飞剑”。
战舰上更有丧心病狂的拦截炮塔,通过吸收空气转化射出一层层密布的“飞针”,专门阻拦修士的远程法术,还有毫无人道的主炮......道理很简单,充能越多威力越大。
一门光束照射炮。
修士们经研究发现没有什么东西速度比光还快,于是搞出来一门以灵气充能的具有冲击力的超高温光束照射炮。
如果有幸挡住了?没关系......战舰副炮是从舰体内延伸出来的动能“飞剑”,舰体内是好几十道加速加速再加速的推进符箓和阵法,虽说现在还有诸如速度过快造成过热和符箓毁坏等问题,貌似只能射一发,但这只是暂时性的,随着研究发展,他们迟早能主炮副炮齐射,谁对盟会有意见射谁。
范长孺这几天时常感叹吾皇英明,在大夏积蓄力量的时候让他渗透进三峰派如此核心之处,且暗暗窃喜......这艘战舰,终究会落入他们手里。
就在皇权余孽的成员做这般想象的时候,司马灵风在城主府里打了个喷嚏。
城主揉揉鼻子,“秘境研究所里的是哪一艘战舰?”
丁危楼翻开随身携带的小本本,点头道:“编号二十三的天微号。”
“那艘副炮开启时飞剑会脱轨的半成品?”
“希望范长孺这位皇权余孽别蠢得以为一艘半成品的战舰就是三峰派的底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