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车内,郑楠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忐忑地看着方向盘上老人颤巍巍的双手。
“朱老伯,没想到您这年纪开车还挺稳的啊!”
朱源摇摇头,叹气道:“不行咯。年纪大了,容易犯困。你看着点,我闭眼了,你帮我扶一会方向盘。”
郑楠吓得一哆嗦。要不是为了那说好的1000块出诊金,他一定会立刻下车。
十几分钟之后,车子有惊无险地驶入了江城儿童医院车库。朱源领着郑楠来到了二楼的急诊病房。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急诊病房重症监护室为家属开放了一个小时的探望时间。
郑楠跟在朱源后面,来到了7号病床前,见到床前有位面容姣好,双眼疲倦的年轻妇人,眼角还有泪痕,应该是刚哭了不久。
床上是个幼儿,插着呼吸机,脸上毫无血色,要不是旁边的仪器还有心跳波动,郑楠还以为躺着的是个失去生命的孩子。
“爸,这位是?”妇人声音嘶哑,见公公带来个陌生的年轻人,好奇地问道。
“他是~”朱源刚要开口,转身见到郑楠,心底又变得没底了。
这年轻真的有办法救小辉么?
“我是个医生,朱老伯让我来会诊的。”郑楠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
会诊,是指当病人病情复杂时,需要邀请其他科室的医生来为病人查看病情,然后综合各科室医生建议,给予更精准有效的治疗。
朱源的孙子朱辉辉入院一个多月,除了儿童医院其他科室的专家会诊之外,朱源还到其他大医院找了很多知名专家来会诊。
陈香自然明白会诊的意思。只是眼前这位这个年轻人怎么看也不像能救孩子命的专家啊。
陈香不解地望着朱源。
朱源点点头,无奈道:“香香,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说完,低下头,莫名悲凉。
陈香的眼睛也红了起来,望向病床上可怜的孩子,眼泪滑落。
郑楠没有继续解释,走到床前,握住孩子的右手腕的寸关尺,孩子的脉象清楚地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脉象迟缓,极度虚弱。经脉中的气血几乎要耗尽。孩子的病从现代医学来说,是感染引起的急性重症肺炎,导致肺功能严重衰竭,从而出现休克。而从中医角度来说,孩子是因为感染了外邪,使得肺热内蕴,肺气失宣,生成有形以及无形之痰,阻碍气血运行,导致重症昏迷。
若是以往,郑楠的脉诊便到此为止,后面就是辨证论治。可是,此刻,郑楠依旧沉浸在脉象之中,整个人的意识似乎化成了一股无形的气,随着银针进入小孩体内,游遍全身。
当郑楠的意识在孩子经脉中游走时,越靠近肺时,气流越薄弱,等接近肺时,气流几乎消失,似乎有一道厚重的铜墙挡住了气流通往肺部。
这种现象在手太阴肺经中表现的更为明显。越接近肺脏,经脉中的气息越微弱。
“孩子,怎么样了?”朱源见到郑楠抓着自家孙子的手半天没说话,表情又十分怪异,不由得好奇问道。
郑楠松开手,所有感觉在那一刻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我没看错的话,小辉的肺部炎症已经得到了控制。”
“是的,这儿的主任也是这么说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到现在还不见好转。”陈香说着,眼睛又红了。
“原因还是在于肺。”郑楠本想继续解释,转念一想,说的太多,反倒会让人不信,便闭口不言,从怀中掏出银针。
郑楠点燃了专门准备的酒精棉球,给银针消毒之后,准备行针。
郑楠决定先宣肺化痰,将肺脏的邪气彻底清除。再通过调节气血,增强气血运行,打破阻碍在气血与肺脏之间那道铜墙。
不过孩子此刻身体极度虚弱,并不适合用太过强烈的手法。郑楠取了丰隆、太溪、肺腧几处穴位,仅仅刺入表皮,没有深透入里。
饶是如此,孩子的妈妈也大声喝止。
“你,你在干嘛?”
孩子已经是千疮百孔了,还要用细针折磨他。
朱源也是大吃一惊,这是在干什么?正欲阻止,只听郑楠喝道:“别吵!”
二人都是一怔。
“要想小辉恢复,你们最好配合,否则,谁都救不了小辉的命。”
郑楠说完不再理会二人,手中一根银针扎入肺经的中府穴。不过半分钟,银针便扎入了左右两臂肺经的几处要穴。
扎完之后,郑楠给每一处穴位行针运气。再度把脉,郑楠明显感觉到孩子体内气血变化。
沿着针灸的穴位,一股股不断运行的气流往肺脏流去,冲击着那股似有似无的铜墙。
这段过程,郑楠一直在观察孩子的神色,没有发现异样,心底便更有了信心。
“你们记下时间,半个小时。”见二人紧张模样,郑楠开口安慰道:“放心,孩子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呼吸机很快就能下掉了。”
朱源将信将疑,不停地看着手表。
十分钟之后,郑楠再次给孩子行针,这一次气血流速似乎又增了一分。
郑楠不禁感叹,这种现象真是太神奇。以前在书中学过经脉以及气血运行的,脑中也曾无数次想象过气血运行的模样,可却从未见过。
如今,他居然能真切地感受到了。
这也就证明了,以前中医书中记载的都是存在的。
只不过,或许是人的体质不同,前世为中医的郑楠从未有过如此真实的感受。以往玄而又玄的经脉气血,这一刻竟变得如此真实、清晰。
这要是放到以前,绝对是颠覆医学界乃至科学界的发现啊。
想到此处,郑楠又不禁佩服起那些中医大家,仅凭着临床经验,总结出一套如此完整又有体系的经脉学说理论。
有着几千年历史传承的中医,真的太神奇了!
饶是郑楠行医两世,也忍不住发出感叹。
“你们在干吗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帅气的医生突地出现在床头,见到这番情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乔医生,我们···,那个···”
朱源十分窘迫,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句完整的话。
乔明今年大四,在儿童医院ICU病房实习。实习期间的表现,关系着他往后能不能留在医院,所以一直以来乔明表现的都非常积极。
今天中午他主动申请值班,刚吃过午饭,巡查病房,便见到了7号病床朱辉辉身上扎完了细针,像刑罚一般,简直是虐待儿童,不由得勃然大怒。
“你们疯了么?这么虐待一个小孩?”乔明怒视这一家人。他实习了半年,也见过这类无情的家属。
朱源心虚,不知道怎么解释,老脸涨的通红。
“我在给孩子治疗,没有虐待他,你别误会。”郑楠连忙向这位充满正义感的年轻医生解释。
在年轻医生怀疑的眼神中,郑楠简答地向他解释了针灸治疗。
乔明听完之后,怒气更盛,“滚,滚,你这个骗子,骗到医院来了。”
乔明说着撩起了大褂衣袖,把郑楠往外赶。
开玩笑呢,这要是被主任看到了,他也免不了被骂失职。
“你们家属也是的,不相信科学,偏要相信这种街井骗子。”
“哎,哎,乔医生,我的针难道不拔了么?”
“快拔了,离开这里。”乔明松开手催促,眼神忐忑,不断往医生值班室扫视。
郑楠走到床头,一屁股坐下,看了下时间,咧嘴笑道:“现在还不行,还要等几分钟。”
乔明拽起郑楠衣服,急道:“你再不走我就动手了啊!”
“你要是把动静闹大了,可不好啊!”郑楠赖在床上,一动不动。
乔明心头一颤,遇到个无赖,他初入社会,哪里应付得来,一时间束手无策,憋着一股怒气站在床头。
“乔医生,你放心,我在给孩子治病,很快就会好的。”
“哼,你这是治病?你要是能治好他,我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