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朝堂上却是传来了让群臣震惊的消息,伊瓦竟然领十万大军压境西南。
如今这世道也不是乱世,本朝名为大邕,在历经数百年的分裂后,大邕的高祖皇帝统一各地,建立了大邕朝。
至今上是第六代,历经六代皇帝的统治,大邕已经是一个非常富强鼎盛的大国。
在大邕的西北和西南有翎峪和伊瓦两国,先帝当政之时,两国屡屡来犯,瑞亲王和如今沐恩侯的爷爷一路攻到两国的老巢去了。
两国派了使臣来谈和,又是送公主来和亲,又是割地赔款,每年进贡,老实了二十年,又开始作妖了?
可就算先前的沐恩侯去世了,那瑞亲王还在呢,如今镇守西南的汤仁将军,也是在战场上实打实积累战功出来的大将军,伊瓦就不怕再被打到王城去?
再说了,打仗又不是过家家,你翻脸也得有预兆吧,今年岁旦进贡时,伊瓦明明恭恭敬敬的,怎么就突然挥师压境?
朝中大臣一半主张要和伊瓦开战,一半主张去谈和,毕竟打仗劳民伤财,就是现在朝廷国库富裕,但打仗苦的是边境的百姓。
还有一半就是太子一方的人,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若不是因为暗探暗中探查出镇南大将军汤仁和平国公暗中勾结,太子大概也不会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因为汤仁自十六就跟着瑞亲王上战场,是瑞亲王的亲随,战功赫赫,大臣们根本不会想到他会报假信给朝廷。
而此刻西南边境,伊瓦的十万大军确实就在城门外,但却没有其他的动作。
在朝堂上今上并没有下决定,而是退朝后,召了一些重臣到书房商议。
瑞亲王和平国公主张开战,定国公和谢首辅沉默不言,安国公和吏部尚书主张谈和。
两边人在书房里吵的不可开交,皇上坐在上首也不发话,太子也是坐在一边不语。
这种书房议事,皇上向来都是只带太子一人,别的皇子纵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怎么能直接就去谈和,伊瓦还以为是咱们怕他们,更会助长他们的气焰。”瑞亲王生气的对安国公甩袖子。
“伊瓦安分了二十年,这次压境我们总还是要派人去问清楚吧,打仗耗损国库财力,还会让边境百姓受苦,绝对不能直接开战。”
安国公硬气回怼。
内阁另一位姚次辅看瑞亲王气的直出大气,安国公也是半分不让,赶紧和稀泥,这要是直接在皇上书房闹起来了,谁都不好看。
“王爷和国公都是为了朝廷好,消消气,消消气,别伤了和气。”
瑞亲王哼了一声,到底给了姚次辅面子,不再跟安国公杠着。
安国公当然也不会故意去和瑞亲王吵架,他们只是现在政见不合,又不是私下也有恩怨,非得闹个对错出来。
有人出来给他们台阶下,他们自然就是顺势下了。
坐在上首的皇上转着手里的扳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作为皇帝,如果只是大臣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那他离一个傀儡大概也不远了。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能被皇上派去镇守西南和西北的两个大将军都是皇帝相信的人。
但相信是一面,皇上不可能放任十万大军在边境,任由那两个人处置。
不是不信任,而是皇上更喜欢一切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这是帝王的掌控欲。
他有一支百人的暗卫队,里面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替他打探离京城远的地方官员和民生情况。
这支暗卫队,由镇国公打理,朝中除了镇国公谁都不知道皇上有这么一支队伍。
镇国公李裕是皇上在做太子的时候另一位伴读。
先帝还没有开始宠幸丽妃的时候,对太后的两女一子都是非常宠爱的,所以也选了当时的镇国公世子给当今做伴读。
镇国公和当今打小的情义,朝中最信任的人除了周煦涵的爹,就是他了。
不然也不会把培养暗卫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镇国公不仅是这支暗卫的首领,更是正一品的禁军统领,可见皇上对他的信任。
伊瓦大军压境的军报,皇上暗卫的传信比镇南大将军的折子早了一天到,说的也比镇南大将军的折子更详尽。
但让皇上疑惑的是,既然伊瓦有了打仗的打算,为何大军却迟迟不动?
是在试探他们,还是希望他们先出兵,还是其他的意思?
在书房的大臣却面面相觑,皇上把他们叫来商讨此事,却只听他们吵架,自己不说话?
虽然之前也是这样,但之前皇上一般都是认真的在听,现在这神色,谁看不出皇上在想事情。
今上也没想多久就注意到了下面人都等着自己发话呢。
“依朕看,皇叔和安国公现在也吵不出个结果来,不如先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谈和还是开战,咱们明日上朝再议。”
大臣们又楞了,这明明是个紧急军情,为何皇上却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但皇上都说了明日再议,他们也只能退下,只有太子还留在书房里。
“父皇是觉得这次军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若非如此,他爹应该在朝会上就会拿主意,可如今书房议事都没让他爹下决定。
皇上点头,看向太子。
太子私下里调查平国公,他是知道的,太子手里的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他给的,这个儿子也没避着他。
当然他也不干涉,也不询问,他儿子是太子,有这些行为才正常,若是太子什么都不管,那他都要觉得自己选的太子到底能不能担任这君国大任了。
“祁瑞,你查平国公查出了什么?”
太子对于他爹知道他做了什么一点也不奇怪。
“儿臣查出镇南大将军和平国公私下有来往,他们都是通过湖州知府通信,所以极为隐蔽。
湖州知府的夫人是平国公府的族亲。
但二人书信写了什么,儿臣还没探查出来。”
“哦?朕还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看来这份军情要好好的推敲推敲了。”
若没有太子之言,皇上也只是怀疑伊瓦有什么其他的举动,不会怀疑到镇南大将军身上。
毕竟他还是相信汤仁这个人,可现在来看,汤仁恐怕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这次事之后,要召他回京了。
第二天上朝时,皇上想了一晚上,做了两手准备,他还是派了使臣去谈和,但也命令户部和兵部做好了打仗的准备。
不管汤仁这个人现在可不可信,伊瓦的大军在边境城外是事实,皇上不可能放任不管,让朝廷内忧外患。
平国公书房内,平国公气急败坏的砸了桌子上的砚台“汤仁到底想干嘛!他想害死我吗?”
一边的幕僚也是紧锁眉头,看不懂这个镇南大将军是什么意思。
他这么做稍有不慎,不仅让平国公府遭殃,他自己也讨不了好。
“他还真以为皇上和太子是傻子不成?这使臣一去伊瓦,便能知道是他故意挑衅,伊瓦才会出兵,难不成他敢杀使臣造反吗?”
平国公又气的踹了桌子一脚。
“可恨如今咱们跟他是一条船上的人,倒是让我骑虎难下!”
说起来,太子怀疑平国公的野心不小,其实不尽然。
肃王为人谨慎胆小,虽然有点小聪明,但要想扳倒太子,靠他那点小聪明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平国公才会背着肃王暗中联系镇南大将军。
但镇南大将军却是真的所谋不小,现在平国公是后悔也晚了。
平国公书房外一道修长的身影一闪而过,守在院门外的下人都没注意到。
本来皇上是打算四月份留太子监国,自己带后宫佳丽和其他儿子去行宫狩猎,也是考察太子。
如今这西南的军情,倒是让皇上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这也是平国公最生气的地方,他和汤仁约定的就是待皇上离京了,再传信来。
如今倒是好了,汤仁把圣上绊在京城,他要怎么才能不知不觉除掉太子?
这也是平国公异想天开,他看到的是皇上除了太子最重视肃王,却不知那只是皇上做给别人看的戏。
就算是太子去了,皇上还有三个嫡子,更何况,皇上对肃王这个儿子,并不算很满意,和王的可能性都比他大。
西南的军情自然是影响不了在绍兴的怀阳县主了。
“姑娘,你这是要做一副大作。”
慕春看到她们姑娘在府里的凉亭里,拉起了很长的宣纸。
这是第一次看她们姑娘这副架势作画,各个都好奇的想把脖子伸长点,又顾及着蓁蓁作画的规矩,不敢太明目张胆。
蓁蓁不答,专心的进入她的画中世界。
丫鬟都知道,她们姑娘这是已经进入自己的想法里了,这种时候姑娘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的。
纷纷退的远了一些,守着亭子的四边,怕府里有下人过来冲撞了她们姑娘。
这画就是不说,她们几个丫鬟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谢家的老太爷七十大寿还有半年就到了,蓁蓁这个外孙女为了让老爷子高兴,当然要亲手准备一份寿礼了。
这女工她跟着郑嬷嬷学了这么些年,也就勉勉强强能做个还看的过眼的荷包。
虽然谢老太爷肯定是不会嫌弃的,但蓁蓁自己羞愧拿不出手啊。
其实她这年纪能秀个荷包也不错了,又不用让她拿绣品出去卖来养家。
不过蓁蓁也是极不喜欢女工这门课,就看向了琴棋书画四艺,最拿的出手的就是画艺了。
所以准备画一副松鹤延年送给谢老太爷,以她的画工,这么高难度的画于她而言肯定是有些困难的。
但她早在一个月前就有了这个主意,也专程给她的画技夫子墨绮先生写了信,请他帮忙。
墨绮先生如今对这个心里认可的徒弟那是相当的好,那自然是有求必应,前几天来信答应了她。
这不蓁蓁才开始给她外祖父作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