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继续读书的原因很复杂,家里经济状况难以支撑算是一点,月容和礼友成绩太一般算一点,两个孩子自己不想读也是主要原因。
青春期嘛,总是心高气傲的,觉得继续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早一点出去工作,再浪费的三年都够挣多少钱了。抱着这样的想法,礼友跟着二哥张礼勇的媳妇汪书英的侄子小刚去了临海的江城,在车厂的车间里进行一些简单的工作。而月容则是在附近的内陆一线城市邑市边缘处落了脚,学着做按摩。
礼友的人生路算得上是按部就班,平稳普通。在外工作几年,到了二十岁出头,是适婚的年纪了,踏实肯干,相貌周正的礼友很快经人介绍,认识了邻村的余家三女儿余敏惠,余敏惠只有小学文凭,但是清秀大方,勤快泼辣,两人很快坠入爱河,领了证,办了酒席,之后双双去了江城工作,敏慧就在离礼友的工作地不远的零食加工厂工作。
2007年下半年的时候,敏慧怀孕了,其实之前敏慧怀过一次,但是由于当时两人的积蓄不足,工作竞争激烈,要是要了这个孩子,肯定会对工作产生影响,再三考虑,两人无奈地去医院送走了孩子。
敏慧请了产假回家待产。2008年5月,敏慧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小夫妻俩给她取名张玉洁。
不久之后,玉洁断奶了,敏慧又去了江城继续工作,玉洁则被留在家中,由木兰带着。二胎政策放开之后,夫妻俩在2020年3月迎来了又一个小公主玉清,随母姓余。彼时月容的孩子们已经20岁,读大学了。期间礼友和敏慧虽然出现过矛盾,但小玉清的及时出现,缓和了两人的矛盾,就像是新鲜的水泥,填补了愈来愈深的情感裂隙。为了孩子们,两人很快便重修于好。
相比较,月容的一生要坎坷许多。
在最初,木兰曾苦口婆心地劝月容,就在本地——云县找工作,在家附近找对象,不要远嫁,娘家离得远容易受婆家欺负。月容对母亲的建议表现出极大的抗拒,她想出去,去长长见识,她不想一辈子耗在这个偏远落后的小山村。
于是月容走了,在木兰担忧的目光中,在母亲反复的唠叨中。到了邑市,月容经朋友介绍进了一家规模一般但是正经可靠的按摩店,学做按摩,待遇倒也不错。
约莫是1999年,19岁的月容在上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人,一个对她的未来产生了巨大影响的男人。是他带来风雨,也因了这风雨,才有后来的天晴。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月容在店里上班,几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进了店里,不一会儿功夫,就选好了服务项目。巧的是,月容就是去给其中一个叫做邹文力的男人按摩。
彼时月容青春靓丽,身材婀娜,活泼灵动,是女人羡慕的对象,是男人心仪的类型。这样的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女孩,喜欢幻想虚无的美好,容易迷失在甜蜜的梦境。闲来无事,稚嫩的女孩们最喜欢的就是聚在一起,聊聊遇到了哪些有趣的客人,心照不宣地做着嫁入豪门的美梦。
而三十多的男人,尤其是没什么文化又有点小钱且富有虚荣心的男人,最喜欢的不过是在年轻无知的女孩面前侃天侃地,显摆夸耀,享受她们尊崇的目光,和称赞的话语,然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再轻飘飘地说上一句,那都是小事儿。
来按摩店的顾客,都喜欢和按摩师聊上两句,开上几个小玩笑,邹文力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过是推个背的时间,邹文力就将自己的背景交待得七七八八。
邹文力年三十二,老家就在邑市边上的庆县,父亲几年前就已去世,母亲健在;在家里四个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四,家中数三姐邹宛安最有出息,在邑市著名的商业街有铺子,搞服装销售,还在市中心买了房子,最近打算把生意发展到发达的江城去。
邹文力小学学历,现在在帮邹宛安做事,准确地说,他几乎是从邹宛安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就在帮她跑腿处理事情了,虽然都是些杂活儿。最初邹宛安在夜市里摆地摊,被地痞流氓找麻烦的时候,还是凶神恶煞的邹文力赶跑了他们。于是在生意好起来后,邹文力自然是受到了好待遇,身上也有了些小钱。
邹文力小学毕业就去走南闯北,后来又跟着姐姐到处做生意,阅历丰富,见识广阔,又能说会道,巧舌如簧,女孩们听的入迷。
年轻的姑娘总是容易被这样的人吸引,月容就是这样一个年轻姑娘。
那以后,邹文力成了常客,每次来,都会选月容给他做项目,有时是洗脚,有时是推背,有时是刮痧。
一来二去,两人之间擦出了火花。
后来的一切就发展得很狗血了。
许是知道父母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月容在认识邹文力的第二年就回家偷拿了户口本,和他去领了结婚证。即使她当时已经知道对方曾经结过婚并且有一个十岁的儿子,而他的第一人妻子被拐卖,后来听说是找到了却不愿意回来,两人遂办理了离婚手续,留下儿子。
当瑞木和木兰知道的时候,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是不行也得行了。木兰流着泪劝月容,你会后悔的啊。回应她的,是月容的不以为意。
都说婚姻,才是检验一个人的真正标准,此话不假。不管是对于男人,还是女人。
婚后不久,邹文力的好吃懒做,好赌成性显露无疑。
月容刚进门的时候,发现那个十岁的孩子——邹海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一问才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洗澡,月容赶紧烧了热水给他洗了澡,又打扫卫生。
而月容呢,在平时上班期间休息的时候,就喜欢去打麻将以消遣。在邹文力家附近混熟了之后,没事儿也喜欢和几个好友凑一桌消遣消遣,这让邹文力及其姐妹不满。
本来月容抱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心思,没成想,世事难料,结婚才几个月,邹文力就和邹宛安闹了矛盾,邹文力一气之下偷拿了邹宛安十万块钱回了家,邹宛安气急,不说要钱,而是与邹文力断绝了姐弟关系,称从今往后老死不相往来,邹文力性子急,同样的话回给了她,两人的关系就此降到了冰点。
邹文力拿着那钱,却是没干什么有用的事,成天坐在桌子边,要么是牌桌,要么是酒桌。这笔钱很快被他败坏干净;而没了工作的月容又不是个存钱的主儿,这就导致一年后月容生孩子的时候,费用都是大姐邹宛君垫付的。
一切都是天意,是缘,是孽。
原本最初发现月容怀孕时,邹文力这方的人都劝月容将孩子打掉,一是月容还小——那时才将要满二十岁,二则是因为邹文力已经有一个儿子,家里又没有收入,孩子的出生只怕会让这个家庭的日子更加难过。
月容第一次体会到了迷茫,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更不敢告诉自己的父母。知道去医院检查后,老天帮她做了决定——她肚子里,正孕育着两条小生命——一对双胞胎,这种情况下,医生不建议堕胎,会伤及母体,更有损阴德。
两个尚无意识的小家伙就这样在无声中互相救了对方一命。
是幸,也是不幸,这一对,是女儿。女儿本无罪,但在月容的重男轻女的婆婆于素华眼中,女儿就是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