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地牢中出来后,落一整日在院中练功,汝宁去寻他,他继续没日没夜的练。
日子久了,汝宁百般聊赖。
正巧,初春时分,掌事女官前来报备御花园百花齐放的盛事,昭仪邀各宫公主嫔妃前去观赏。
汝宁最近懒虫都逼出来了,听到此等好事,约了顾泽去赏花。
“怎么没看见落一公子?”顾泽询问,平日里总是能看见公主和他黏在一起的身影。
“他呀,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日日在院中练武,不怎么搭理本宫。”汝宁心里很是委屈,她是很开心落一对她态度的变化,但是近日里却是如此冷落。
“或许落一公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虽与落一相处不久,但是还是看得出来他是一个能够身负重责之人。
“或许吧。”汝宁抬头,一抹黄色倩影印入眼帘。
“雅儿见过皇姐。”雅宁款款走来,如冬日梅花般优雅而不失俗气。
今儿个雅宁着了件黄色外衫,里面搭着白色襦裙,加上仙姿玉色,走在人群里,一顾倾城。
“草民参见公主。”顾泽行礼。
“雅儿平时不怎么参加这种小节,怎的突然来了?”
近日里汝宁听到一些关于雅宁的风声,说是宁远公主与晏老将军的儿子走的颇近。
有宫女见到两人经常走在一起,情投意合。
看来,不是虚言。
“皇姐,雅儿是来等宴封将军的。”她说着脸庞绯红,姿态扭捏,像个沉醉在爱河里的良家女子。
一说正主,正主便到。
“宴封参见宁远公主,宁安公主。”
身后一翩翩公子,执一把折扇,风流倜傥,怕是寻常女子见了,都要脸红羞涩。
汝宁细细打量,心里觉着还不错,两人站在一起,确实宛若一对璧人。
“听闻宴小将军面如冠玉,是都城的富贵家的女子争先恐后想择的夫婿,今日一见,确实如此。”汝宁毫不吝啬的夸赞。
长相确是不错,不过宫中一直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不知有几分真假。
传闻这种东西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公主谬赞了,宴封对其他女子毫无兴趣。”宴封直言不讳,余光瞥向雅宁,眼角含笑,意味十分明显。
风流,一般男子固有颇为正常,但是看着宴封眼里的情意,不似假的。不过,就怕是一场骗局。
因为那种眼神,像极了……李嗣源。
“宴小将军可要记得自己说的话。”汝宁与他对视,脸上虽笑着,但眼底一片寒意,令宴封身子一颤。
前世她也听说过雅宁与宴封的一些事,不过她从不关心雅宁的任何事,即使有时见到,会冷漠的假装不看见,或者嘲讽几句。
后来他们成了亲,每次回皇宫见父皇母后的时候,两人看上去恩爱无比,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如此简单,尤其是这个宴封,很早之前就听说过身边莺莺燕燕不少,花楼酒楼他是常客。
“公主大可放心,宴封说的话定会做到!”他语气坚定,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为了暂时不打草惊蛇,汝宁假装让他们二人独处,拉着顾泽先走了。
“宁远公主和宴封将军真是般配。”顾泽不明中间的曲折,感慨道。
说到般配,汝宁突然想起滟娘的事。
“顾公子,你可有婚配?”汝宁问道。
“公主说笑了,草民连心仪的女子都没有,怎会有婚配?”他谈笑风生,“难道公主要为草民指婚不成?”
“嗯……”汝宁脑子灵光一闪。
指婚!
“本宫在都城有一位好友,与你性格很是相同,想为你引荐引荐,你觉得如何?”汝宁眼睛放光,开始细细盘算起来,
不想负了公主的好意,顾泽颈首,“既然公主有意为草民引荐,顾泽恭敬不如从命。”
“明日本宫会出宫一趟,不如这样,你晚膳过后,本宫命人带你前去听雨阁,可好?”她侧头询问。
“如此甚好,草民多谢公主。”
花宴结束后,汝宁即刻回宫写了一封信,让皇兄的影卫带给滟娘,将大致猜测与想法写于信中,让滟娘好做打算。
隔天一大早,汝宁连早膳都未吃,带着肜月便匆匆赶往听雨阁。
本来是带着落一的,但是一出宫,落一便说有要事处理。
“滟娘见过公主。”滟娘行李,精致的脸庞看上去有些疲惫与憔悴。
“滟娘不必客气。”汝宁上前将她扶起。
“公主这么早来,可用膳了?”她细心的询问。
公主一路风尘仆仆,想必连早膳都没用吧。
“没呢,滟娘可吃了?”
“也还没,不过滟娘已让厨子开始做了。”滟娘又道,“如果公主不嫌弃这种粗食……”
“滟娘说笑了,皇兄的听雨阁山珍海味定不会少。”
听雨阁的珍肴远负盛名,堪比皇宴,汝宁听闻岐国大王子曾为了一尝美味,千里迢迢前往都城,累死了三头骆驼,四匹马。
这让听雨阁一下子名声远播,无数人慕名前来。
“公主喜欢便好。”滟娘倒茶。
汝宁顺势抿口茶,镇定的道,“不如赶紧进入话题吧,今日下午,顾泽便会过来。”
滟娘露出窘色,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滟娘是南苑国二公主。”
“他不叫顾泽,他真名叫……南泽煜,是我的……王兄。”她的眼眸变得深邃。
她开始娓娓道来,一眉一眼染上了悲愁之色。
滟娘原名南坞,和南泽煜同是瑾妃所出。
南苑国王后一直空虚,南泽煜是王族长子,一出生就成为了太子,肩负重责。
南苑帝对南泽煜无比严格,骑射琴棋书画谋略武功无一不精通,于此,南泽煜从小没有童年。
大概在南泽煜五岁时,南坞出生了,整个皇宫喜气洋洋。
南苑王大悦,暂许南泽煜下学出来走动。
那一幕,南泽煜此生难以忘记。
一对小小的耳朵,红彤彤的鼻子,闭着眼睛哇哇的大哭,暖化了南泽煜的心。
那是第一次,他感觉到原来有个妹妹,是这般美好。
说来奇怪,南坞自打出生就很黏南泽煜,整天围在他的身边。
在南坞咿咿学语时,学会的第一句话不是“父王,母妃”,而是“哥哥”。
三四岁之前,南坞是整日和南泽煜睡在一起的。
后来,嬷嬷总说男女有别,即使是亲哥哥也不能失了礼数。
可是南坞不听劝说,到夜间,总是趁嬷嬷和宫婢不注意,跑到南泽煜塌上,一倒头就是呼呼大睡。
所有人对南坞百般宠爱,她喜欢各种新鲜事物。她无比顽皮,总是一天到晚的缠着南泽煜东问西问。
四岁的南坞:“哥哥,这个能吃吗?”
南泽煜:“这是笔墨,是用来写字的,不能吃。”
南坞:“嗷……”
六岁的南坞:“哥哥,这个白白的纸可以擦嘴巴吗?”
宫婢:“公主!这个是皇上送给太子殿下的亲笔题名,可不能擦了嘴去!”
南坞:“啊……可是小邬儿已经擦了哦。”
嬷嬷和宫婢吓得几近晕厥。
南泽煜:“无碍……”
九岁的南坞:“哥哥,你说小邬儿是不是窈窕淑女?”
南泽煜:“小邬儿自然是。”
南坞:“那既然小邬儿是,那哥哥可‘好逑’?”
南泽煜:“……小邬儿有心上人了?”
南坞:“是啊,小邬儿的心上人便是哥哥!”
嬷嬷和宫婢:“公主!太子殿下是您的亲王兄!不能成为心上人的!”
南泽煜:“无碍……”
就这样,南泽煜既要当爹妈,又要兼顾学业,整天忙得是不可开交,日夜颠倒的照顾南坞。
直到南坞十岁时,瑾妃身染重病去世,南坞为了尽孝道,去王陵守孝。
那日,宫门外。
南坞深情的望着南泽煜,“哥哥,等我。”
南泽煜摸了摸她的头,道:“小邬儿乖些,等哥哥去接你。”
南坞就此凭着信念坐上了离开皇宫,踏上了那偏远的王陵之路。
因为哥哥说,等他。
本来三年即可回宫,但在第三年,南坞搞清楚了一件事,她喜欢哥哥。
怎奈三年又三年,这一去就是六年。
这是不伦之恋,若是被父王和哥哥知道,她该如何?
南坞内心无比挣扎。
终于,母妃的奶娘有一日在母妃的灵前说的那些秘密不小心被南坞听见。
原来她不是南苑王的女儿,她的亲生父亲是曾立下赫赫战功的威远大将军。
瑾妃是南苑王的救命恩人,因她是当朝宰相千金,权宜之计,南苑王娶了瑾妃。
而其中,南苑王爱的人早已故去,也就是南泽煜的母亲。
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江湖侠客,当年生下南泽煜便难产离去。
则瑾妃爱的人是威远大将军,两人因为种种不能在一起。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这样,算是两方交易。
瑾妃帮助南苑王巩固了皇位,并且抚养南泽煜,南苑王对瑾妃万分感谢,自然对待南坞如亲生般宠爱。
南坞知晓了事情的原委后,马不停蹄的赶往王宫,一心想见到自己的哥哥。
再回来,就是一个娉婷袅娜般的女子,没了当初那般活泼劲。
因为像哥哥那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以后是要做君王的,如果要做他的女人,必定不能失了大体。
“邬儿见过皇兄。”南坞第一天回到王宫,就迫不及待的往哥哥的寝宫赶。
她低着头,有些紧张,双手紧握。
南泽煜瞧见面前朱颜粉面害羞的小女子,微顿。
在看到眉眼间的熟悉之色时,他展开笑颜。
“是小邬儿啊,许久未见,哥哥都认不出你来了,倒还真有几分公主的仪态。”
语气还是那般温文尔雅。
“哥……王兄。”小邬儿很想你!南坞强忍住思念的泪水。
“小邬儿,来,坐。”南泽煜拍了拍旁边的坐垫,示意她过来。
南坞点头,乖巧的坐下。
微风拂过她额角的秀发,一缕细发挡在了眼前。
南泽煜细心的拨开了南坞的头发,殊不知身旁的人早已春池波动。
“王……王兄,这几年过得可好……”南坞收回恋色,整理好情绪,转移话题。
“很好。”南泽煜挑眉,“小邬儿怎么不叫哥哥了?”
南坞霎时脸红,支支吾吾的道,“小邬儿这么大了,叫哥哥自然不妥……”
“可是,我更喜欢小邬儿叫我哥哥。”他嘴角虽带着笑意,语气却极为认真。
那烧红的脸久久未褪下去,尤其是看到南泽煜如此认真的表情,南坞红晕都蔓延到了脖子上。
不行!不能让哥哥看到她如此窘态!
还未解释,她匆忙的退下,只留下不明所以的南泽煜。
之后,只要南坞一想到哥哥那坚定的神态,她小脸都会立马变红,无奈之下,南坞只好躲着南泽煜。
期间,好几次南泽煜来寻她,都被她“称病”而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