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乐明短时间不会醒来,白卓便也将其晾在一旁前去查看冯文六人了。
七个人活着,却有五个人死去。白卓没有擅自对这些尸体做出处理,旁人乱入。说不得好心办上坏事。
和任乐明不同,冯文等人并没有那种白色灵气。冯文六人周身都有些许灰色灵气环绕,但灵气侵染不过刚刚开始。现在几人身上的灰色灵气在慢慢的消失,恢复为正常的灵气波动。
正常的灵气乃是那种透明的灵气,之所以透明,便是因为人在熟睡之时是没有灵气外显的。
冯文等人身周的灵气之中被侵染出黑色纹路,黑色灵气在他们的身周游走。根据缈落山门“幻”字诀所记载的。
“梦入厄难,染污浊气,灵透暗墨,绕身而走,困入梦魇,心净可散。”
冯文六人虽无性命之危,可梦魇还束缚着六人,六人在短时间内想必也是极难醒来的。
白卓想要一走了之,可内心总有某种情绪阻挡白卓离开的脚步。
被引导出内心的孤独,前世的一些情绪被放大。此时任乐明一行人在白卓眼中,便是那陌路之人。既与我无甚干系,我又为何要留下来呢。
内心的情绪缺少长辈的引导,白卓又是以半成年的心性踏入这修道之路。说实在的,白卓寻找这个世界的人,内心未免没有人前显圣特意显摆的意思。
努力修炼是因为只能修炼,修炼才能显摆,修炼才能活下去。所以白卓的努力修炼并不是一心追求所谓的道,而是在追求自己的心。
前往雷击之所,有着初识天地之威的敬畏,也有着深山遇宝的期待。到了碗溪村,白卓甚至看不出小村之上的那层面纱,要知道,白卓是主修缈落山门“幻”字一脉传人。
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击败,这样的挫败,这样的恼羞成怒,是使得白卓匆忙离开碗溪村又匆忙赶回的原因。
恐惧的离开,含恨的归来。当一切在眼前消散之后的空虚。白卓没有满足感,有的是内心越来越大的冰冷枯寂。
在不知不觉间,白卓已经不把自己当做普通人看待了。任乐明这样有些奇异之处的,还能稍稍引起白卓的兴趣。像冯文那样的平凡之辈,白卓看向他们的眼神,和看向山间野兽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白卓的人性,在不知不觉间被抹去大半,残留的那一小半,便是此时白卓停下脚步的缘由。
白卓相同醒来之后的任乐明聊聊,带着这样的想法,白卓便在任乐明的身边枯坐,等待任乐明的苏醒。
白卓未曾想过自己的感官是否被蒙蔽,自己的思考是否被影响。缈落山门“幻”字一脉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冯文等人理所因当的更早醒来,可白卓早已布下结界,凡人又如何能窥得玄妙之法。
就这样,冯文等人在小村周围找了整整三天时间。于第三天的傍晚,发现躺倒在小村之中的任乐明。
白卓早已离开,任乐明在“幻”术的引导之下,说出了一些白卓感兴趣的东西。
武者人途分六境,强身、止杀、外劲、内劲、化劲、宗师。
没有明确的实力划分,境界代表着一定的实力,但这并不代表止杀武者杀不了内劲武者。
高一层境界武者对阵低境界武者时有着一定的压制作用。但这样的压制并非所谓的境界,而是对战的经验,技法的娴熟程度,以及内力的身后程度。
并非是境界产生的压制,而是综合实力的超越。综合实力的提升,方才导致境界划分的出现。
传说宗师境的武者能以一挡千,能抬手间杀人于无形。
修道者和修武者是两条不同的路,白卓没有遇见其他的修道者,便想要去看看人途宗师。恰好,任乐明便知道一位宗师存在。
“连颌城,铸剑世家,连颌张家,张翦。”
又是一月的行程,白卓没有刻意加快脚程,自然也没有故意放慢,而是以一种自认为合适的步伐行走于山林之中。
山林景致看惯之后便显的枯燥,毕竟只有那些东西,细微的不同,并不能对大体上的风格做出更改,产生审美疲劳也是必然的。
此前白卓对山贼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受,就好像遇见流氓打劫一样,白卓听说过,但是却没有真实感受过。
此刻正有一群人埋伏在山林之中。
国家官道与通商要道,总有那么些山势险峻树林茂密的地方。行商之人要是绕过此处道路,必然会多耗上许多时日,这在争分夺秒的商人眼中是不能忍受的。
恰巧,此处便是一处适合埋伏之地,虽然不是那种天险之所一线之天,但是作为入天险之前的一处要道,这里却正好适合杀人越货的勾当。
山匪共有四十三人,个个手持砍刀小心翼翼的躲在商道两旁。
商道道路不算平整,土泥路又如何能比上后世的水泥路呢。这条商道在白卓眼中很粗糙,很烂,也很熟悉。
白卓出生农村,对这样的土路有着很深的影响。
平整之后的土路虽然也算平坦,但却受不得雨淋。如果是微风细雨,那么土路必定湿滑。现阶段的马车面对这样的路,只得无奈的放慢行程。
这还算好的,如果是瓢泼大雨。土路没有夯实的泥土很容易便会被冲走,道路积水,平整的道路变得坑坑洼洼。
这个时候,商队是无法前行一分的。
一般商队的商道都是经过时间验证的,首先不能是多雨地段,不能是山贼肆虐地区。这两样是必备的条件,之后才是地区文化,地区特产等问题。
商人不可能只从起点备货终点售出,起点到终点这是一条商道,商道便是沿途皆有利可图。
“这个荡荡是我们的地盘,你们想要平安过去,就乖乖交出钱财,规矩想必也都晓得,这里之后到万山那个踏踏,保你们没得事。”
四十三人的山匪团伙,猛然间有如此清新脱俗的打劫方式,白卓脑袋也是懵懵的。
这个白卓想象中的“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载。”不是一个调调啊。
山匪也就是那些没有读过书的平民流寇,日常打劫又如何有那么文绉绉的方式。读书是有钱人的生活,就和春秋之时的贵族战争一样。
能读书有些许文采的不会落到山匪这个地步,这次中便有文人风骨作祟,即使饿死,却又如何会落草为寇呢?
猛然间很亲切啊,云岐周边的言语和白卓故乡差不多。正所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白卓能在这里听见前世的家乡话语,自然亲切无比。
就是这平淡无奇的山匪,在开口之后也变得些许可爱。
“各位爷,这是我们管事孝敬的,还望行个方便。”
商队中走出一个小厮打扮,佝偻着身躯小心翼翼的身影。
小厮带着商队的诚意,等待着山里的这些爷们过目。
商队和山匪打交道是必然的,你只要改商道,山匪跟着改打劫地点。反正是钱袋子往哪走,他么便往那靠。
你想要完全绕开山匪?那是不存在滴。如果因此惹恼了山匪,说不得,下次便是搭上性命的事情了。
所以长期行商的队伍,更习惯和商道周围的山匪打好关系,钱能解决的问题,没必要搭上性命。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中,除开某些目光短浅的山匪团体,大部分的山匪团体都是从商队金钱中抽成些许,这部分的比重不高,在商队的接受范围之内。当然,这个比例的大小和山匪的规模也有着不小的关系。
就像是交保护费,你给钱,我保你在我的地盘上安然无事。规模越大的山匪,势力的辐射范围便越广,能保护的地段也就更多,自然,收的钱也会多些,毕竟有那么一沓子人需要养活。
在白卓的认知中,山匪都是突入起来的。但实际上呢,山匪一段话,表明自己是这个山头的,能保你们平安,规矩还是之前的规矩,给钱走人。
商队交出钱后,山匪还给了商队一个小木牌,木牌制作很粗糙,但却是一个凭证,一个交了钱的凭证。
就是这块小小的木牌,能让商队在之后的一段道路中不会受到骚扰。当然,出了这块地界,这木牌啥也不能干,啥也不是。
显然两者不是第一次了。小厮再手下木牌之后便放下戒备,小心翼翼的向着各位爷那么一作揖,便转身回到了商队之中。
山匪小头目将钱收好,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又藏到了树林之中。
你说为啥不直接设置关卡,然后直接在大路上收费呢?不要把朝廷当做摆设好不好。
山林是山匪的天然掩护,如果明目张胆的设置关卡,那就是典型的膨胀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认为朝廷的刀不够锋利了。
山匪把行当当做业务在经营,但并不能说明山匪做的是正规营生啊。
你不冒头,或者说不要太过分,成云国官方势力也不会全力清缴山匪。
“养寇自重。”
这是一条完整的商业扶持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