钊郅也饶有兴趣的带着苏黎去看看邬家家宅,没别的目的,只是少有听说帝都有姓邬的,也不在朝为官,若是家业庞大,看看是做什么生意的,收在朝廷也不错,增强国力嘛。
三人随着邬黎黎走的格外快,邬黎黎更是蹦蹦跳跳欢快了一路,直到在一家杂货店门口,她竟停了下来,她在那处徘徊,张望,眼中透着迷惘甚至是惶恐。
“喂!忆蓝,你怎么停下来了,你家要是没钱也没关系,我是不会嫌弃你的。”篆顾青没头没脑的调侃。
邬黎黎慌乱的向后退了几步,把来时的路来来回回走了数十遍,篆顾青一行人意识到事情不对,这丫头八成是忘记了回家的路吧。
他一把抓住邬黎黎慌张的手,“忆蓝,听我说,说不定你家在前面,你不要再走来过的路了,往前面看一看。”
苏黎本不愿意掺和他们的事,但仔细想来,邬黎黎与她并无什么大的纠葛,索性陪着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
一行人陪着邬黎黎在的帝都寻找着那个她自以为熟悉的家门,黄昏渐来,邬黎黎更加心里没个准儿,最后还是在杂货铺门口停了下来,“我绝对不会记错,这里面迎着两棵千年古松,我父亲就是为了这棵古松,讨个长青的美名,才在这里买了宅子。可是……可是又好像一路走来又什么都不一样了……”她开始反复自我怀疑,但才一年多,她怎么会记错呢。
她慌乱的眼睛无焦的张望,钊郅淡定的将折扇合住,“我看天色已晚,大家也饿了,不如先去吃点东西,我们好好再商讨一下。”
听着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众人到了一家饭馆,钊郅随便点了些菜,邬黎黎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去吃东西,呆坐在桌前,她满心里都是父亲母亲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苏黎轻轻握着她的手,“多少吃点,否则怕是你自己没有命去见你父母了。”她生硬的将菜调进邬黎黎面前的碗中。
“阿黎!”她突然起身跪在苏黎面前,将头磕重重在地上,“你一定有办法吧,求求你,帮帮我好吗?你是妖王,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如果能帮我,我这辈子没什么可赔给你的,下辈子,我把命给你。”篆顾青百般无奈的上前试图拉起跪在地上的邬黎黎。
“你有没有搞错,她如果是妖王怎么可能帮你,妖没一个好东西,她身上那点妖气还不如一个下等小妖呢。”
苏黎和钊郅都没有去搭理跪在地上的邬黎黎,也不管周围来往的客人以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她拿起手旁的清茶不急不慢的饮下,“我可没那通天的本事,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不过……”她望向篆顾青。
“不过什么?一次性说完,没必要在这里让人难堪!”篆顾青愤愤不平的瞪着苏黎。
“你是仙,去那杂货铺看看,找找地仙问问不就罢了。”她狠狠翻了一眼篆顾青,虽然他依旧没有摘下那个遮脸的东西拿走,但苏黎依旧不愿意看那张令人厌烦的脸。
钊郅虽不明白为何苏黎的语气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猜测是看不惯仙家吧,毕竟他没记错的话,上次屠杀北阴所有妖物的也是一个仙家,连带恨所有的仙也是正常的。他在一旁紧紧牵起苏黎的手,“既然这样,我们便去试试吧。”
“不过现在不行,人来人往的,你从地里叫出个东西,恐会引起恐慌,我帝都已经被妖物侵占,再传出个鬼,那百姓岂不更加动乱了。”
苏黎心中一惊,她一遍一遍回想钊郅嘴里刚刚说出的话,“妖物?”她禁不住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她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紧紧拧在一起。
篆顾青搀扶起邬黎黎,“也好,我们晚些再去。”他将邬黎黎搀扶起来,“忆蓝,一会就知道你父母去哪里了,相信我,还是好好地把这点东西吃了吧。”
邬黎黎听罢,埋头吃饭,四人互不言语,静悄悄地一直坐到饭店打烊,几人才出门去,往日喧闹的街道,如今只能偶尔听到远处的犬吠,繁星在天空引出一条银带,忽闪着,微弱的像快要离去阳世的人的气息。
到了杂货店门口,篆顾青手上施法,从杂货铺石阶上隐隐走出一个矮个子长者,拄着拐,恭恭敬敬站在四人面前,“小仙不知上仙驾临,有失远迎。”
“哎,这些虚的就别在我面前做样子了,快告诉我,这里之前有没有一个姓邬的人家在这里压过宅子啊。”
“这最近的我都还记得,这杂货铺也是有几十年的光景了,来来去去的人多了,小仙可能要去查查土地簿方才知晓了。”
“我才离开不过一年多,怎么就来来回回几十个人呢。”苏黎纳闷的看着土地,心中更加觉得不安。
苏黎突然又想到了妖仙的离去时间也是那么离奇,总觉得有些地方很相似,这错乱的时间差总是在预示着什么微妙的事情。
“你先别慌,待土地查探了就知晓了。”篆顾青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安慰道。
土地公翻阅了土地簿,皱着眉头,“姑娘,您找的是您的祖上吗?倒是有一个姓邬的大户人家,经商的,不过两百年前该府千金忽然丢失,没过两天,那府邸也就化成平地了,不过为什么化成平地嘛……天机不可泄露。”
邬黎黎脚下打软,若不是篆顾青在身旁扶着,她恐怕早已经晕倒在地上了。
“两百年前?我离开不过一年多,怎么就两百年过去了呢!你莫不是在框我!”邬黎黎满脸不可置信,嘴角不自然的上扬,可眼泪已经在眼眶不停地打转,她死盯着那矮小的土地,手中的短刀早已出鞘支在了土地的脖子上,“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说这样的笑话来敷衍我!”
众人上前阻止,苏黎在一旁冷冷的嘟囔,“两百年,又是两百年。”可是这和邬黎黎有什么关系,在苏黎看来,邬黎黎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为什么要将她牵扯进来呢。
土地公也是个惜命的主,吐出一缕白烟又钻到地里去了,邬黎黎眼前一黑,死死地昏了过去。
钊郅见这这情形如此混乱,左右环顾了一番才道:“不如来皇宫暂时修养一下吧,宫里自有太医为邬姑娘做些安神的药,你们也有个能暂时住下的地方。”
苏黎听闻钊郅有此言,这‘两百年’的巧合还没有搞懂,还是把邬黎黎放在身边比较保险,便跟着附和,“也是,现在你们在外面,黎……离忆蓝接受这件事还需点时间,不如去皇宫,也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四人连夜进了皇宫,一群大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跪在宫门口等着钊郅回来了,趁着钊郅忙于政事,吩咐小夭给邬黎黎二人准备住处,自己落了个清净,在宫外细想着这两个‘两百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从一处跃下一只野猫,将苏黎惊吓了一番便不知跑去何处了,苏黎回神来看,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那个角落的宫院,院中没有一丝灯光,冷寂的让人不得已发慌。
“这天快亮了啊。”她抬头看着渐渐淡化的星光,正要离开,那宫中却突然传来女子的说话声,许是苏黎走的远了,隐隐约约听的不太清楚,她正准备返回听个清楚,小夭带着一个披风跑来。
“娘娘,这早上露重,您在外面别凉了,快回去吧。”还不及苏黎回答,却是硬生生被小夭给拽走了。
一夜未眠的她确实是困了,便也由不得自己多想一沾着枕头便睡了过去,再次睁眼已经是傍晚,只见顾文从在床头为自己把脉,小夭在一旁端茶倒水。
苏黎倒是纳闷,自己就睡了一觉,怎么就让太医都劳烦来了。
“怎么……你?”
“娘娘您忘了,下官是陛下许来给您疗养胎气的。”顾文从的眼中忽然多了几分毒辣,但说话的语气却依旧温柔,如果不是苏黎刚好看着他的脸,苏黎是绝不会察觉出来这份阴辣的。
“哦……哦,是……我忘了。”她不自然起身,将手向后挪了一些。“顾……顾太医……那我备孕需要注意什么呢?”
顾文从将药单交给小夭,趁着小夭出去煎药之时,顾文从边擦拭自己手上沾染的墨水,“我看娘娘出了一次宫后确实忘掉了太多东西。”
他颇有些失望的看着苏黎,“不过……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提醒不值得提醒的人,果然还是雀晴和我高估了整个妖族在您心中的地位,从此以后您就做您的娘娘去吧。”
“顾太……”
“娘娘今日的诊脉时间到了。”顾文从不愿多听苏黎多说一言,“臣退下了!”
苏黎恍惚中只看见顾文从离开的背影,她第一次感觉到那样无力,无力辩驳,更无力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