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选择，和没选择，是两回事。
----题记
李伯年微微一愣，他对陆海的表现有些意外。
不过，没等李伯年再表态，陆海便轻描淡写的说道，“李家主从九年前，不，有可能在元宋乃至于，北元南征，甚至是更早之前的时期就有了谋划，那么，李家主所谋之大，陆海还是能猜到两三分的。”
说到这里，陆海的嘴角勾了起来，“陆海是宋臣之后，李家主想把陆海插在旗子上，喊来一大群宋人，然后利用这些宋人对大宋的感情，甚至是想要复国的理想，用作李家主的手中之刀，助李家主纵横天下，横添热血。”
眸光闪了闪，陆海继续道，“所以，陆海是傀儡，宋人是棋子，李家主则是执子之人，幕后正主，这么说，对吧？”
沉默。
片刻。
李伯年笑了，先是轻笑，后来又变成了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妙，真妙，陆公子很聪明，但，陆公子能如何？”
“是，陆海即便明知如此，又能如何呢？”陆海耸耸肩。
李伯年看着陆海的眼睛，“这世间，有很多选择，但，有的有的选，有的没得选，有时候，有的选很难选，但，更多时候，没的选才更难。”
“陆公子身为宋臣之后，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身上就刻上了大宋的烙印，这没的选。”
“大宋亡国九载，陆公子当年是黄口稚子，难挡沧海洪流，这没的选。”
“身陷囹囤，委身矿场，陆公子势单力薄，脱身难，改变亦难，这没的选。”
“种种没的选，种种命运多舛，造就陆公子之今时今日，也注定了陆公子与李某之今时今日，或许没的选，便是最好的选择呢？”
“陆公子，令尊贵为大宋丞相，对大宋之忠贞，至死不渝，背负宋帝，双双投海，他虽死，亦是宋人，对得起他的王，对得起他的信仰和理念，身死玉碎，不折节瓦全，浩然气概，荡气回肠。”
“陆公子，您即便不为大宋，不为宋帝，只当是为了令尊，又能拒绝这个和李某合作的机会吗？”
话说到这里，李伯年脸上的表情已经浮起了三分感慨，六分坚定，他知道，陆海已经拒绝不了自己了。
陆海确实拒绝不了李伯年，他一开始就知道，谁都拒绝不了一个比自己强大那么多的敌人。
深深，深深的，陆海吐出一口浊气。
“所以，陆海刚才的猜测，全是真的，李家主想要一个傀儡，想要一个能插在旗子的傀儡，要一个叫陆海的傀儡对吧？”
李伯年不置可否，“是与不是，很重要吗？”
陆海目光低垂，“确实不重要。”
李伯年翘起嘴角，“所以？”
陆海忽的仰头，“李家主布局深远，早就吃定了陆海，甚至于，即便少了一个陆海，也不影响李家主的大局对吧？”
有那么一瞬间，雪纹矿场的诸多奴工面孔从自己的脑海中闪来闪去，最终定格在几个特殊的人身上。
比如来自西楚的项英奇，既然自己这个宋人是棋子，那隐藏了实力和身份的西楚将领，又为什么不能是李伯年的棋子呢？
细思恐极。
陆海想了想，“李家主，合作可以，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具体怎么合作，是另外一回事。”
“该说的，李某说完了，接下来，李某就跟陆公子聊一些更实在的东西。”
李伯年说得十分干脆，“简单来说，你给我扛旗，我给你好处。”
陆海眯眼，“什么好处？”
李伯年信心十足道，“有限的自由，充足的修炼资源，显赫的身份，以及生命安全，当然了，最重要的，就是帮助你对北元进行讨伐，为令尊和大宋复仇。”
话说的明白，陆海也想得清楚，他知道，李伯年早有准备，即便能有一定程度的让步，恐怕也让不到哪里去，毕竟现在是李伯年说了算。
沉吟片刻，陆海沉声道，“鬼哭矿洞的那些矿工，还有多少活人？”
李伯年看了一眼李延禅，后者当时就站了出来。
“家主大人，现在还有五十人活着，其中有一半是重伤，最后能活几个，不确定。”
陆海坚决道，“我要这些人有最好的医疗条件，同时，这些人将是我的亲兵，这不过分吧？”
李伯年没犹豫，直接点头。
陆海伸手，握拳，伸向李伯年。
李伯年先是一愣，随即与陆海的拳头轻轻碰了一下。
“合作愉快。”
李伯年笑起来。
“合作，愉快。”
陆海的眼睛晃了晃，也笑了。
唯有一旁的李延禅夜听风雨浩荡，眼眸中多添了两分疑惑。
刀听不懂的事情，李延禅也听不懂。
……
李家大宅的议事厅里，杀机四伏，屏风和门窗之外，有森森的金属味道弥漫。
厅堂之上，罗雁脸色铁青，他眼含怒意，盯着堂下众人。
堂下除了李伯年之外，李雄信和李仲全，以及刀疤脸都在这里。
时间追溯到十分钟前。
还是这个大厅里。
当时的罗雁语气冷漠如沙，“现在我宣布……”
“李家伙同叛党，妄图谋逆，依《大元律》，男子高于车轮者死，其余充作奴籍，好了，就这样。”
罗雁居高临下。
“我可没有时间浪费在所谓的说笑上，李家主，刚才我说的话，你可听清？”
罗雁咄咄逼人。
“那好，你去让李家人自缚双手，全都跪在一团，听候本座发落，可有问题？”
摄于罗雁的威势，一向在罗雁面前卑躬屈膝的李伯年更是完全没有脾气，他哆嗦着嘴皮，颤抖着接受罗雁的侮辱和命令，也颤抖着接受了李家灭门的命运。
“没……没问题。”
字字千斤，字字刺骨。
而在看到李伯年这样软弱和卑微的态度，罗雁更是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兴奋的看着李伯年，恨不得再多加两脚，踩扁这只卑劣的臭虫。
可是，突如其来的刀兵声却直接砸碎了罗雁的想法。
“嘭！”
一把，有人推开议事厅的朱红大门。
“踏踏。”
两步，有人迈门而入，他顶盔贯甲，浑身染血，手抓利剑，杀气腾腾。
没等罗雁和在场众人反应过来，这个人便直接高喊道，“报！孙家勾结西楚余孽，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不容置疑。”
“当啷啷”
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被扔在厅堂之上，众人连忙观瞧，却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孙家上下三千五百六十二口，尽皆伏诛。”
“孙家家主的人头，就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