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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善后

“娘娘今日累坏了吧,奴婢替娘娘净面。“素拂端着热水,用帕子替方焕将脸上的尘土和妆容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

方焕安安稳稳的闭着眼睛,满脸都是疲惫。

“大公主和嬆儿歇下了?”

“歇下了。听到动静,四公主还睁了下眼睛。见是奴婢和大公主,翻了个身,便抱着大公主的胳膊歇下了。”

“那就好。”

“娘娘,奴婢有一处不明白,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这话既然都说出口了,问与不问有何区别?”

素拂赧然:“娘娘,今日之事……明明是丽妃娘娘派的人私听禁中,怎的就让阿碧背了黑锅呢?”

“你还是有几分浅薄啊。”

方焕懒懒翻了个身,让素拂替她按摩着肩胛和脊背。

“且瞧着看,现在不是动丽妃和祝家的好时机呢。皇帝被压在头顶上作威作福都不急,咱们急什么?。”

“刚刚我对阿碧说的话你听见了?就是不止她一人想保全丽妃的颜面那句。”

“奴婢听见了,只是奴婢愚钝,也未解其意。”

“本宫的意思是,她家势大,本就惹人忌惮呢。阿碧如果先前不顾及着丽妃脸面,直接朝我和皇后说,也许还不会如此下场。”

“你且想想看。今天的事儿,皇帝明明之前已被勾起火星子,震怒不已。皇后提了一句祝老将军,提了一句边关,皇帝登时就敛住了。”

“由此可见,即便是丽妃真正有了错处的时候,顾及着别的,连皇帝皇后都要替她往下压着,不敢抖落出来。”

“只推说是阿碧一个小宫女的擅作主张。只为全她祝家一个脸面。”

“因为给祝家脸面,不让他们作妖,就是给皇帝自己脸面。”

“这说明……前朝必有大事让皇帝疑心忌惮祝家了。”

“皇上原本就磨刀霍霍,但近二年,祝老将军在边关守着。边关不能无人。”

“朝中更还没有可堪大用的武将,还有北边,西北,连成一条线的异族,更还有,平西王,淮安王……这两个异姓王正虎视眈眈呢。”

“内忧外患,还不是动她们的好时机。不然若是做了手脚……狗急尚且是要跳墙的,何况是祝家这样的庞然大物。”

“若是真的不管不顾,祝家被逼到绝境,造反自保也是有可能的。祝老将军,朝廷三分的兵马都在他手上啊。朝中还有那么多祝氏的人。”

“更何况江南那样的富庶之地还有分支盘踞,如今水患,为着给他一个提醒就能将皇帝逼得无可奈何。”

“若真反了……到时候,朝堂还不得瘫了。皇帝费尽心机算计了那么多才挣来的江山还要不要了?他的政治宏图不想实现了吗?”

“所以再气,皇上也得忍,也得往下压。得给丽妃脸面,给祝家脸面,更是给自己留脸面。”

“那……皇上偏袒丽妃,咱们岂不是永远被压一头?”

“别担心,快了。皇帝,自然有皇帝的手段。”

“龙虎虽斗,可一只龙哪能真的被虎踩在脚下呢?皇帝现在越隐忍,心中恨意越浓,到时候的报复就会越猛烈。”

杀猛虎,筹划的时候,当然要隐而不发,等待时机一击致命。

不然,若是被虎发现自己的目的,提前反击,或是让他苟延残喘的跑了……

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给他们留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就是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打草惊蛇——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伎俩,皇帝才没有那么幼稚。

皇家的人,哪一个是傻的?

谋定而后动,才是至理。

素拂又想起一事。

“娘娘,奴婢觉得这次的事儿,有些不对劲啊。”

“奴婢想想……是什么呢……时间!是时间!是星儿的供词里的时间对不上。”

“她说,是因为小福子的死才开始给丽妃的药材放黄芪的。可小福子是约一个半月前死的,丽妃的药却是在两月前……她话中……明显左右矛盾啊。”

“可是奴婢觉得奇怪。她明知道矛盾如此明显,连奴婢都能看出来,她却还是这样说了,为什么呢?”

“今日……你不是反应很快吗,不如你再猜猜?”

方焕调侃她。

素拂苦思,随后低低的问:“难道……刚刚那星儿是在隐晦给您提醒呢?”

“终于想到了?”

方焕叹一口气,:“她也到底还算是有几分良心,自知犯下大错会拖了本宫下水,临了还偷偷提醒一句,你当时选她的时候,没看错品性。只是可惜,倒是栽在了情爱一词上。”

“娘娘,到这儿奴婢就不懂了。她想提醒您什么呢?”

方焕没有回答。

“娘娘?娘娘?”

素拂轻轻唤了两声,轻了手脚细细去看,方焕已经靠在软榻生气睡着了。

本就来了葵水,还撑着身子苦熬了这么一晚上,方焕确实太累了。而且再过两个时辰不到,就又要醒来去给帝后回禀。

素拂心疼的想了想,给她盖好了锦被,轻手轻脚的走到帘外,自己也安歇了。

……………………

宫道上,徐嬷嬷正在劝导采颦:“采颦姑娘,刚刚那所谓提点新嫔的话,你就不该说。”

“新嫔那是多聪明的人,就算一时想不到,再细想想也就想到了。”

“你这样贸然的将说出口,面上是为她分忧了,实际上却将咱们皇后娘娘也拖到了那滩浑水里。”

“被注意到的靶子,有新嫔一个就够了,她之所以将你和方女官找过来,就是窥见了真正策划者的心思之深,不想树敌,更不想在事后被针对。”

“幕后之人那般用心,那星儿明显就是被拖出来顶罪的。乳母……现在多半是已经死了,以小窥大,足见那幕后的人的手段了得。”

“只是她估计是没算到乳母会吓得私逃,星儿无所顾忌之下点出了时间的关键,生生毁了她筹划好的布局。”

“幕后之人本就好心思,咱们几个本作隔岸观火就好了,你却将娘娘也带了下去……唉,叫我怎么说你好呢。”

“采颦姑娘啊,以后不要再轻易做那出头的人,出头的椽子先烂,以后……你自己主了事,也要记住这个道理。遇到事情,先三思再三思,想明白与情势该不该说,于利益要不要说,于主子的位置能不能说。”

“我知道了,谢谢嬷嬷指点。”

采颦笑着,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徐嬷嬷心里暗叹,这小丫头怕是还不知道,皇后是有意将她放出宫许配人家好好过日子的,她现在教她的这些,也是皇后娘娘的授意。

她姐姐的命数,江宛措绝对不想让她经历第二次。

………………

“娘娘,娘娘,该起了,奴婢为您梳妆打扮,您还得去永安宫面见皇后呢。”

素拂轻轻摇醒方焕。

方焕挣扎着起了身,眯着眼睛,拖沓着身子梳洗更衣。

离要去见皇后的时间就剩下一个时辰了。素拂虽然很心疼自家娘娘。还是不得不去叫方焕起床。

待方焕的步辇落到永安宫的门口,时间已经不是很宽裕了。

…………

“娘娘,新嫔娘娘到了。”

宫门口的宫人向内通禀。

方焕被迎进了小花厅。

江宛措应该是刚起身没多久,随意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家常便服,套件绣着菊纹的乳白色比甲,正坐在小桌前用早膳。听见动静,偏过头来看向方焕,她发髻只用一只雀首金簪松松挽起,发丝松散垂下几缕,衬得她眉眼更加温和。

“皇后娘娘这儿好是惬意啊,妾身着实羡慕的紧。”

方焕娇声笑着坐到她下首,眼中含笑,打量一周,执起面前的碧玉小碗问:“这桂圆芡实粥是备给臣妾的吗?娘娘好体贴。”

“是给你备的。知道你今晨会早早赶来,想着你昨夜又没有休息好,今日难免精神欠佳,身体疲力。喝一些调养的膳品,也好让你舒缓身心。”

江宛措柔和的看着她的眼睛,柔荑捧着小碗,唇角微翘。

方焕也微微一笑,两个指头捏起旁边的镂金小勺,慢慢的喝着芡实粥:

“您倒是体贴妾身。说起来,这些子调养东西的药材,咱们平日里得了医嘱喝着,是为滋补身体。可若喝的不合时宜了,那可就就成了催命的利器了。”

她言笑晏晏着,想试探皇后到底和这次丽妃遭难的事儿……到底有没有关联。

但是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哦?”

江宛措神色不变,好像就只是听到了平常的闲聊之语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平平淡淡的弯着嘴角,仍一小口一小口的饮着小米粥。

方焕见试探无果,挂起唇角懒懒笑笑,也没有半分急色。

秦嬷嬷上前轻声嘱咐江宛措:“娘娘,您刚刚已用了一小碗米粥,两个蜜汁小枣馍了。吃的太多,不好克化,您一会儿还要饮药呢。

“唉。”江宛措无奈叹一口气,温润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反驳。

方焕又懒懒散散喝了几口,就停了箸勺。也没再试探丽妃的事,关心起她的身体来。

“娘娘身子怎么样了?臣妾记得,您每年到这个时候,就会不时的犯咳疾,臣妾昨日请安的时候,还听见您咳了几声。今日可好些了?”

江宛措撑起些气息,温柔微笑:“好些了。本就只是场小风寒,太医署的医丞妙手仁心,两贴药下来,就好全了。”

“只是太医们还不放心,怕勾起了本宫以往喘咳的旧疾,才开了这些方子来给本宫调理。”

方焕拿起帕子一掩唇角,擦干净汤水的残留。

“那便好。娘娘身子康泰,咱们后宫才能安稳。”

“臣妾今日来,也是要将昨晚钟粹宫里的事回禀给您,臣妾毕竟位卑言轻,您可得拿个主意才好。”

“丽妃是被大公主身旁的乳母在安胎药里面掺了黄芪。丽妃内热,黄芪与她体质相克,她又是孕身,足足喝了两月,又动了心火,这才见了红。”

“只是昨夜审到那里时,那乳母便已趁乱跑走。无影无踪。还有一伺候茶水的宫女出来顶罪,臣妾来请您拿个主意,并请道手谕,是阖宫搜查那乳母,还是私下里找寻?”

“后宫守卫森严,她也跑不出去。想必……是偷偷躲起来了。找,是当然得找的,出了这样大的事,总得给丽妃和祝家一个交代。”

江宛措想了想,“就阖宫搜查吧,也不必藏着掖着,不然让丽妃误会了,想必又是一场肝火,平白还伤了腹中的孩子。”

“这事儿……便还得麻烦你了。本宫身子不济,一事儿,也不劳烦二主,你做事顾全首尾,皇上和本宫都放心,就劳累你了。”

方焕笑道:

“当不得娘娘的这句辛苦,臣妾平日也无甚要紧的事,动动身子也当是养人了,还得感谢娘娘体贴呢。”

方焕领了手谕,倒也不急,顺带问了几句不相关的:

“说起昨晚的事,今日娘娘身边怎么不见采颦姑娘?”

江宛措扶着秦嬷嬷的手慢慢的走着消食,闻言轻声回道:“她昨夜……不慎受了些风寒,说是怕染了本宫,便找秦嬷嬷告了假,本宫便让她好好歇着去了。”

方焕咯咯一笑:“娘娘这里倒是疼人。采颦姑娘平日伺候着这般体贴的娘娘,想必她自是看不上臣妾了。”

“这话怎么讲呀?”

方焕像是忽然察觉失言,轻轻一捂红唇:“呀,您不知道,昨夜里,采颦姑娘可是给臣妾出了许多好点子,那可比臣妾身边的人聪敏了不知多少。”

她撩起眼角:“要不是她是您身边得用的人,臣妾都忍不住想和您要了人去呢。”

江宛措倒也没有在意,浅浅一笑:“她哪儿算是聪敏啊,就是有些小聪明罢了。能得新嫔的一声称赞,她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

方焕低声笑笑,也没再说话,请安走了。

……

出了永安宫,素拂照例掺着她慢慢的走:“皇后娘娘的身子,倒是也一直不见好。”

方焕偏头看了一眼永安宫的方向,慢慢打着绣了百蝶穿花的绢扇,漫不经心:

“她那是打娘胎里,就带出的病根。在潜邸时,我就常常见她身边的人出入太医院,拿上好的药材吊着她的身子,哪儿那么容易见好啊。”

素拂有些怜悯的叹了口气:

“唉,皇后这样一直没有孩子,身边也没有亲近的妃嫔,清清淡淡的,也是可怜。”

方焕也眯了眼睛:“是可怜啊,这么多年,她膝下都没有一子半女,焉知不是那药材喝出的隐患。”

“是药三分毒,我刚刚瞧着,她喝药那痛快劲,都快拿药当水喝了。”

“我记得,有时候她病得急,太医署只得拿重药才吊得住。可重药伤身呐,岂是能常用的?”

“她的身子又不如丽妃那般康健,底子好,这么多年的灌下来,能好好儿挺到现在,也不容易。”

素拂点头:“奴婢感觉,您对皇后娘娘也并无恶意,为何每次在别人面前,却要做出一副挑衅的姿态呢?”

“您本也没有那个心,咱们也只想好好过日子,为何要做出与皇后不和的样子呢?”

方焕轻轻笑着,悠悠走了几步:“你不懂。我若是哪一天真和皇后关系融洽了,那才是真的要命呢。”

…………

“竟是这样吗?她那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平日不修己身,才给了人不利她的机会。”

年轻的皇帝背对着向恭,站在凉亭里,风飒飒吹拂,他身上用银线绣着龙纹的玄色大袖迎风飘扬,闪烁出莹莹光辉。

向恭跪在地上,低眉垂眼:

“那叫星儿的宫女也是个果断的,直接便自尽了。新嫔娘娘本来还想追问她,幕后提供药材和指示的人,此番行为,倒是彻底断了线索。此时只能通过出入宫禁的宫人名录来查了。”

崔璮的瞳孔闪了一下,眸中颜色愈深。

“问过皇后的意思了吗?”

“问过了,皇后娘娘说,一事不劳二主,便遣了新嫔拿着她的手谕去搜寻大公主乳母的下落。”

但娘娘却半字未提查找幕后之人,以及盘查出入宫名录的事情。

这句话被向恭含在口里,并未说出来。

他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一步步养成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并且他早已熟悉了皇帝的性子,听着他的语气,就能从中分辨三四分的帝心。

果然不出他所料。

“就按着皇后的意思吧,只专心查乳母的线索就够了。盘查宫人名录,耗时耗力,秀女们刚入宫,事务繁琐,人员流动,且江南还有水患,谁都分不出心神,就不必查的那么仔细了。”

潜台词就是——背后指示的人,不必往下查了。

向恭心中喟叹。

丽妃娘娘啊……

………………

宋贵人摩挲着手中的鹅黄小瓷碗:“娘娘宫里这瓷器,皆不是凡品。这枚小瓷碗,胎壁极薄,剔透莹润,釉色均匀。这样好的东西,臣妾宫里头可没有,您品味不俗啊。”

被她夸赞的那位,头上挽着个灵蛇髻,发前只插了一枚珍珠攒绿松石的分心,容颜端庄秀丽。

她最外层披挂的是一身肃谨的湖绿色的贡绸制成的对襟大衫。

里面并不似时兴女子那样,喜欢把前襟微敞,既得舒适也能吸引小郎君的目光。而是里两层,外两层的,将自己庄重的裹了起来。

她左手中攥着一串白珊瑚的祈福珠串,并不转动,只松松的用三个指头捻着它,任由它垂在膝盖上。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胡椅上,右手悠悠然的打着把芭蕉形香云纱制的素色扇子,神色淡淡,即便听到宋贵人的夸赞也不露欢喜神色,只微微颔首。

寒暄了几句,宋贵人慢慢切入正题:“娘娘,昨儿我听宫人乱糟糟的说,丽妃那里出了事儿,不知您听说了吗。”

端庄的妇人打扇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手指敲了敲竹柄,分了一点目光给她:“怎么?”

宋贵人有些迟疑着张口,面上又带上三分笑意,只是难免有些紧张:“臣妾是怕,查到什么……会对蕴洁小姐不利。”

妇人瞥她一眼,像看一个无足轻重的物件,又漫不经心收回了目光:

“不想笑,就不要笑。你笑的那么勉强,强自己所难,本宫看了也不舒服。”

宋贵人脸上一僵,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攥紧旁边的衣角。

有心想讨妇人欢心,为自己辩解少许,只是却也不敢出言驳论。

她一时尴尬,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有些呐呐,左手一动,捻起桌上被蓄了茶水的鹅黄小瓷杯,慢慢喝着手中的茶缓解尴尬。

妇人晾了她一小会儿,见她缓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转头“咯噔”一下放下手中的扇子,又一下一下转起手中的白珊瑚珠串来:

“别那么紧张。本宫知道,你是怕事发对自己不利吧。你放心,蕴洁是本宫的妹妹,出了事情本宫担着,牵扯不到你。”

“那……那乳母不是出逃了吗,现在阖宫都在搜查,臣妾有些担心。”

宋贵人紧张之下,都有些轻微的结巴。

妇人嘴上哂笑,眼中却又带上了一些悲天悯人之色:

“她呀,犯下了这么大的错,想必心中实在羞愧难当,所以才会出逃。”

“这个时辰都不见人影,可能已经畏罪自尽了吧。既然皇后那边下了手谕,那咱们很该帮衬着,派出人手一起找寻才是。”

生死不论。

宋贵人瑟瑟着,这么说便已是十拿九稳了……那乳母,可能这辈子,永远也说不出话了……

庄蕴洁……小小年纪,真是好狠毒的心。舒嫔还一直护着……保不准哪天就要了自己的??(??ω???)?命。

明明是得到了安抚,宋贵人却觉得心里一凉。

怕被看出来心中惶恐不安,她转了转眼睛,忙问了几句其他的话:“那皇上皇后,会不会彻查呢?

“你放心,皇上是不会下旨彻查幕后布局之人的,多半……”她轻笑了两声,“也就轻轻松松含糊的过去了。”

宋贵人有些不可思议:“那丽妃那里……这么大的事,不彻查吗?!!皇上如何交代啊?且事关皇嗣,这样大的事,皇上怎能不彻查?”

妇人瞥她一眼,有些厌烦:“别慌!你过于聒噪了。虽是事关皇嗣,但咱们这样的的手段,当前对皇上来说,可并不是残害后宫妃嫔和皇室血脉的意思,而是替他除去心中大患的妙手啊。”

要是向恭在这里,肯定要赞叹一句,皇上和皇后娘娘,就是这样想的,这三位,可真是心照不宣啊!

许是天气有些闷热,妇人连着喝了两小口茉莉香片,才舒缓了口气:

“这样的事,各位高山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行了。只要不被他知晓,具体是谁。那就好了,他一向……都是这般矛盾啊……”

她似是自顾自的言语了一句,还带上了几分亲昵和依赖与爱意:“咱们是在为皇上分忧呢,很不必这样慌张。”

宋贵人含笑应承,还是有些不安,又状似不经意的试探着问了一声:“娘娘,感化那乳母的,是小姐的人吗?”

妇人并没有回答她,而是重新拿起扇子,慢慢扇了两下风,透过扇子朦胧的遮掩,盖住鼻梁,一声一声的浅浅笑起来:

“我若说不是,你信吗?”

“……”

“好啦,也不早了,回去吧。你带着五公主好好过日子便是了,不必想别的许多。”

宋贵人告退,悄悄抹了把冷汗。

妇人遥遥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轻飘飘冷哼一声,眸中满是嘲意。

宋贵人刚走,屏风后就有一位一身橘红纱衣的妙龄女子端了个青绿碧玺托盘走出来,递上来一杯加了冰沫子的金桔飲:“姐姐用些这个,小厨房刚熬出来的,解解热气。”

“那个人……处理的干净吗?”

妇人端起白玉盅,轻轻问。

庄蕴洁冷冷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整齐牙齿:“姐姐放心,她这次,就可以为我好好进忠了,永远不会再坏……布局了。”

妇人回身拍了拍她的手,眸中带笑,温柔似水:“不愧是我身边长大的小姑娘啊。下次别让姐姐担心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庄蕴洁点头,得意一笑,依赖的蹲下来坐在脚踏上,靠在她膝头撒娇:

“姐姐放心,我永远不会背叛您的,我生是陪伴姐姐的人,死也是守护姐姐的鬼魂。”

妇人欣然笑着,任她像小狗似的撒娇,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

……………………

方焕回到钟粹宫的时候,有宫人来向她禀报丽妃已经醒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一看。

她走进主殿,隔着一个门洞都感觉里面有一些似有似无的寒意“丽妃娘娘可好些了?”她言罢就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丽妃慢慢转过头,冷冰冰的看向她,抿着嘴唇,眉眼间满是厌恶。

“阿碧到底哪去了?!”

丽妃冷冷问她:“怎么本宫问谁,都是一副讳莫如深连话都不敢说的样子,她到底是怎么了?!”

方焕在床边的绣凳上稳稳当当的坐的踏实了,蓄着笑:“她们是怕惊吓了娘娘,再动了胎气牵连性命,所以都什么都不敢告诉您。”

“臣妾自然也想到了这件事,还是怕您忧虑之下身上不好,所以特来为娘娘解惑。您的大宫女阿碧姑娘,在您昨夜大出血晕倒后,犯了皇上的忌讳,被发落了。”

“什么忌讳?!!”

丽妃几乎咬牙切齿。

方焕哼笑一声:

“她胆子不小,敢‘私自’在承明宫安插耳目,窥探圣听。还敢将这样的事向您邀功,导致您动了胎气。皇上气急之下,将她贬了。”

“……”

丽妃语塞。

这样的事,总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是她恨的要将东西都吐出来,那苦涩也如附骨之蛆一样,深深不灭。

丽妃咬着牙,生咽下去。她到底还不蠢:“听说昨天晚上是你查出来的事端,我领你这份情。今天你去见了皇后。她是不是让你接着全权负责这件事情?”

“娘娘真是神机妙算。”方焕笑着颔首。

丽妃阖眼镇定了一下才问:“有那个乳母的下落吗?”她极力隐忍着,气的直发抖。

方焕并不着急,等她慢慢平静了,才张口继续:“她呀……”方焕轻轻撇了下嘴角:“她于昨晚从钟粹宫出逃,现在臣妾奉了皇后娘娘的手谕,阖宫搜查此罪奴。目前还没有下落。”

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现在……多半……已经死了吧。

丽妃听到此处,本来欲发作,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噤声,慢慢松开攥紧的手指,眼神有些麻木:

“好……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倦了。”

方焕从容告退。

方焕慢慢走出了主殿,抬眼望向天空:“今日的云彩可真美啊。”

是很美。

惠风和畅的大好春光,天上一朵朵的白云散漫的飘着,凝聚成各种形状。穹顶蓝的都晃人眼睛。

素拂走近她,扶着她的胳膊往偏殿走去:“娘娘,宋贵人派过来的那位奸细……..咱们该如何处置呢?”

“放着吧,只是千万记住,得把人盯死了,别叫她寻了缝隙……干那些不好的事情。”

“奴婢记下了。娘娘,您和丽妃娘娘说……她怎么样了?”

“唉……”提及丽妃,心中倒不知是可怜还是可恨了。

方焕叹一口气,“她虽骄横,但其实本性并不精明……那些事情,让她慢慢想去吧。有些事情,想的明白,想不明白,都该是命数。”

素拂体贴的端上一小碗米粥:“娘娘先垫些吧,早上没来得及用膳,在皇后娘娘那儿也没吃两口,过会儿子用午膳,您将就两口。”

宫里的饭食,说的再如何简单,其实也都是金贵的。

素拂口中说的用来将就的米粥,也是由山西供上来的精挑的金黄金黄又圆润的小米粒,混着供上来的山菇,嫩芹,一起慢火熬煮了一个多个时辰,才得了三碗的。

她边递上小匙,便回话:

“皇后娘娘发下的的手谕,已经都让嬷嬷们带着去各宫盘查了……只是,出入名册,和幕后……”

“察言观色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没学懂吗?皇上默认,皇后打太极,太后更本只做没听见,大家都避重就轻。那这事儿根本就不用查下去了,他们退避,咱们也陪着打太极便是了,旁的不必操心。”

说完,她还有些不放心,有仔细嘱咐:“别人问起,尤其是丽妃的人,知道该怎么回吧?”

素拂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

方焕眼中绽出精光:“呵……罢了。有人不想我们往下查,正好,本宫也不想往下查,活活做了人的靶子,互相成全心意,岂不美哉?”

素拂沉默点头,心中也不知跟着训诫几番翻涌,到底也没吭声。

方焕也有些出神:“这宫里,还有一种,不为人知的庞大势力,如饿狼一般,死死盯着……虎视眈眈。本宫心里,不知怎么,总有几分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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