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妙龄女子沉默下来,面色复杂,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敌不动我不动,李雨田斜眼偷偷望了望对方,依旧保持着仰望夜空的惆怅造型,也不知坚持了多久,脖子渐渐开始酸痛起来。
就在快要坚持不住之时,妙龄女子缓缓开口道:“敢问道兄尊姓大名?”
“好说,好说。”李雨田低下头回答道,趁机扭了扭酸痛的脖颈,“兄弟我姓李,名雨田。”
“李雨田……”妙龄女子掩口咯咯地笑了出来,道:“好俗的名字。”顿了一顿,双腿微屈行了个礼,轻声道:“民女张蔻儿,见过李道兄。”
李雨田无语,这名字怎么就俗了?想当年还是爹妈找了算命先生,结合生辰八字相出的好名字呢!
不过张蔻儿这名字确实比自己的好听些……
二人返回了茅屋内,各怀心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妙龄女子对李雨田乃南华老仙弟子的身份依旧是半信半疑,甚至可以说有七八成怀疑的成分在里面,但李雨田刚才的那一番话确有其合理性,思索片刻毫无头绪。
李雨田也深知这妙龄女子绝不是单纯易骗之人,只求一时糊弄过去,将王炎那小丫头救出,也便皆大欢喜。
“敢问李道兄,你既是南华真人的弟子,却为何与那宫中祭酒的千金行在一起,还做了人家的家仆?”
李雨田头大……这临时编织的谎言总是经不起推敲的,再这么被追问下去迟早要露马脚。想了一想回答道:“自然是有原因的,只是不便告知……”
张蔻儿还待再问,李雨田抢先打断道:“我且问你,我待你如何?”
“呃?”张蔻儿一愣,不知李雨田何意
“我若有心害你,方才便不会在酒铺之中救你出来。”李雨田说道:“你现也知晓,那小姑娘并非田大人之女,若是将你擒了,以故友之女换一个剿杀黄巾余孽的功劳,田大人会作何选择?”
“我若是田大人……自不会放过这天大的功劳。”张蔻儿略微思索便回答道。
“那便是了。”李雨田说道,“若是进了中山郡,你便是死路一条。田大人万万不会为了故友之女与如此大的功劳失之交臂……况且若将尔等尽数剿杀了,也未必救不出王炎那小姑娘。”
“应是如此。”张蔻儿喃喃道。
“所以嘛,”李雨田又道:“我念及同门之情,不忍你遭此横祸,这才贸然出手,打晕那兵士为你搏出一条活路。”
“既是念及同门之情,又为何不在山中表明身份,反而设计将我擒了?”张蔻儿忽然眯眼,冷声问道。
李雨田心想,我那时候枪不在手,冒牌法术也施展不开呀!嘴上却说道:“我若在山中如此说了,你可会信?”
“自然是不全信的。”张蔻儿道。
“所以说嘛……我当时被你们绑着,法术施展不开。若你不信我,将那祭酒之女杀了,却如何是好……”李雨田摊了摊手,又问道:“那你现在信了没?”
张蔻儿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将后背对着李雨田轻声笑道:“你若将我手上绳索松开,我便信了。”
“噢,忘了忘了。”李雨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走上前去……
这一夜倒是相安无事,李雨田连日困顿,睡得很香,待自然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日头正盛。
张蔻儿早已醒来,见李雨田醒了,便从随身口袋里取出些粟米分与二人吃了。
“李道兄欲往何处?”
“自然是与你回山里,将那小姑娘带出来。”李雨田回答。顿了一顿又说道:“你还是叫我李雨田吧,道兄听着挺别扭。”
“那便称你李兄罢。”张蔻儿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狡黠说道:“李兄对那祭酒大人的千金关爱备至,莫不是对她……”
李雨田大汗,那王炎才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好吗……若是真有想法,面前这娇媚的女子吸引力还更强些。当下讪讪的笑道:“没有的事。”
“若如此,何不将那姑娘杀了,与我等一起顺天而行,共谋大事?”
李雨田连忙摆手道:“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张蔻儿疑惑道。
李雨田无语,这张蔻儿虽是个美艳女子,但到底是个反贼。想法行事颇为毒辣,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一点都不温柔……便说道:“这姑娘对我颇有些用处,暂不能动。”
“有何用处?”张蔻儿秀眉微蹙,忽而好像想起了什么,眼冒精光,“莫非李兄想要籍此身份,随那姑娘混入长安,将那大汉小朝廷搅个天翻地覆?”
李宇田哑然,这女子的思维跳跃性很强啊!
不过这一番说辞却提醒了自己,李雨田故作高深地沉吟片刻,低声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大概意思差不多吧。”
“如此,便有劳李兄了。”张蔻儿屈膝行礼道。
李雨田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热,摆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举手之劳。”
……
二人收拾妥当,便又共骑了那骏马,折返向山里行去。依然是张蔻儿在前,李雨田在后。
那张蔻儿常年习武,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身材极为养眼。此时倒是一番美景,让李雨田舒心惬意。
美女相伴,着实不错……一时间,李雨田思绪飘飘……
“前方便要入山了。”张蔻儿道。
“嗯,嗯……”李雨田漫不经心地回答。
“李兄且先在山里歇息两天,待养足了精神,再与那小姑娘离去。”
“嗯,嗯……”
“若是回了中山郡,李兄可想到如何说辞?”
“嗯,嗯……”
“李兄?”张蔻儿感觉身后李雨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停下了马回头望来。
“喔!”李雨田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笑道:“说辞嘛,暂时还没想好。”
张蔻儿嫣然一笑,说道:“且不管如何说辞,李兄可万莫让那小姑娘泄露了我等的藏身之所。”
“那是自然,”李雨田回答道:“我自有办法。”
……
一路行来倒也平安无事,到了傍晚时分,二人已经行至雪峰山道之处。
只是刚入山道,就有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飘来,李雨田二人不禁皱紧了眉头,再行几步,只见山道两侧,竟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具尸体。
张蔻儿连忙翻身下马,快奔几步走上前去,待将那尸体查看一番,不禁惊声呼道:“刘老七、阮小四……竟俱是我太平教众!”
李雨田也翻身下马跟了过去。只见那十来具尸体皆穿着麻布衣服,或断手断脚,或当胸刺穿,或被割了喉咙。尸体旁断剑残刀散落一地,显是经过了极为激烈地搏斗。
“是何人所为?”李雨田问道。
张蔻儿没有回答,凤眼圆睁,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良久忽地转头望向李雨田,双目透着冰冷。
李雨田一愣,连忙摆手道:“这跟我可没有关系啊!我可是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你是知道的。”
张蔻儿没有作声,从地上捡起一把破损不算严重的长剑,匆匆向前走去。李雨田摸了摸鼻子也跟了上去。
一路行来,零零散散的尸体又有二十来具,皆都是死相狰狞,尸身破碎不堪,极为惨烈。
待行至更深处,张蔻儿终于寻到了一名奄奄一息的汉子,扑上前去急切问道:“聂五,发生了何事?”
那被称作聂五的汉子腹部插着一柄朴刀,鲜血涂了满脸……听到张蔻儿的声音,用尽全身力气睁开血肉模糊的双眼,嘶声道:“当家的,当家的……赵军师,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