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钦瑟不知道,并不是罗芳茜不研究他的着装,而是对于她这样的女孩来说,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追求那些外在的、表象的浮夸。
就像一个亿万富翁,即便他穿着千层底的布鞋,所有人也都不会看不起他,反而对他毕恭毕敬(我真的没有在说马云)。
如果人人都唯谁的马首是瞻,那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了特立独行可言。
李钦瑟的QQ好友列表,自这个2005年的芒种开始,注定又多了一位在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女子。与舒瑾琴不同的是,只要她愿意,可以随时随地、无拘无束的挂在网上。在今天这个电话费还算奢侈消费的时代,能有一台连接网络的计算机,无论是办公还是家用,都显得弥足珍贵。
从王一楠口中打探得知,罗芳茜“不反感,可以相处试试看”的态度,激发了他无限的自信和空前高涨的热情,除了每天的电话问候和不间断的QQ对话,就连在桓城县城买房的欲望也愈发的强烈。
“有一套大产权的商品房,可以迎娶心爱的姑娘”在他看来,是对恋人最起码的尊重。
“我打算要买套房子了。”6月10号,端午节的前一天,他当着刘卓达和国超的面,说出了积郁在心中好几天的话。
“打算在哪里买,淄城吗?”刘卓达感觉好像回到了两年以前的那个秋天,人生大事抉择的岔路口。
淄城桓城?新区老区?东关西关?学区商圈……这一切都是再三斟酌的。如今,这个现实的问题摆到了兄弟李钦瑟的面前。他没忘记2003年的冬天,自己曾经说过,随着鲁艺之美的良性发展,争取一两年之内都要把李钦瑟和国超房子的问题给解决掉。如今,一年半的光阴悄然而逝。国超的父母已经给他解决了婚房;而李钦瑟,主动提到了这个话题。
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堪滑过了他的脸颊。
“初步打算在桓城,毕竟离吉村近点,照顾父母也方便些,还有……”他本来是要说罗芳茜也在桓城的,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便未说出口,“桓城的房价也相对要便宜一些。”
国超本来也要试图说服他在淄城买房的,听到他的话,也便打消了劝说的念头。于是换了另一个话题:“打算分期还是全款?”
“分期吧,手里留点钱还要装修一下。”
“八九万差不多了。”国超粗略的算了一下。
“手头的钱够吗?有难处的话随时吱声。”刘卓达嘴上说着,却在心里一直盘算着,他的手里拿个十几万出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需要再说吧,明天端午节,今天回趟吉村,跟父母商量一下,毕竟也不是小事嘛!”
“行,那你下午早点出发,好好跟老人合计合计。”
闻听儿子要回老家,胡秀荣从下午便开始张罗晚饭。知道儿子最喜欢吃铁鏊子烙的韭菜鸡蛋馅饼,哪怕是天再热,她也做着十足的准备:和好面,韭菜、虾皮精挑细选,木耳泡发、鸡蛋要自家笨鸡下的。单等儿子回来,拌馅、摊饼、点火、翻鏊。
终于听到汽车的鸣笛和关门声,李钦瑟映入母亲的眼帘。
“开车累了没?快进屋打开风扇,喝口水歇歇,我这就擀饼,韭菜三鲜的。”
“妈,你先别急,这还早着呢,中午吃的还没消化了。你进屋,我跟你说点事儿。”
“我琢磨着你回家就是有什么事儿,说吧。”进了屋,坐到沙发上,母亲给他倒了杯凉白开,递到他跟前儿。
“前几天,卓达给介绍了个对象。”
“啊!?这不挺好吗,你跟人家处着没啊?”
“嗯!处是处着了,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咱。”
“你这混小子,大学白念了啊?让人家挑你!”母亲的声音提高了十几个分贝。
“你知道是谁吗?”
“谁啊!你找了个公主吗?”
“酒厂老板的女儿!”
“桓城酒厂?”
“对,那是你们那会儿叫的。现在人家叫‘溡水集团’,可不单单是酿酒了。有房地产开发、文化传媒产业、生物医药产业。”
“那你可得跟人家好好处,多学学卓达,你看找了刘一男,多好!全家都跟着沾光。”
“什么刘一男,人家叫王一楠!”
“对对!王一楠,王一楠。”
“这女的叫罗芳茜,她是王一楠的表妹!”
“哦……哦……那这是卓达两口子有意撮合你跟她表妹啊!”
李钦瑟苦笑不得:“反正吧,妈,你也可以那么想。还有,这次来家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我打算在县城买房子了。”
“买,买,这是大事儿,置宅子置地,从古到今都是正事儿。你需要从家里拿钱是不?”一听说儿子要买房子,胡秀荣一口说不出三个“买”来。
“我准备贷款买,手里的钱也够,不够我再找你开口吧。”
“你好好的跟……小罗,对吧?好好跟人家处,缺钱就跟我说,这么好的条件,可一定要把握住。”
“我尽量吧,她不光家庭条件好,人长得好看,身材也顺溜。人家说先处处看,万一不成,你可不要嫌你儿子没能耐!”
“咱们哪里差了?我跟你爸也不拖累你。你又不是不能挣,条件好的多的是,关键还得看人吗不是?”
“总之,我尽力吧!就这事儿,我爸回来你跟他念叨念叨吧!”李钦瑟起身走向院子。
“诶,你别走啊,我饼还没烙呢!你今晚不住家里啊?”胡秀荣焦急的喊道。
“我不走,趁天还早,我先去县城看看房子,摸摸价格行情。”他头也没回,大声说到。
比起六年前读高中那会儿,桓城的变化很大。房地产的浪潮已经将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县城冲刷的面貌全非。路宽了、楼高了,绿化带多了......是干净整齐了不少,却少了他喜欢的那种老城的年代沧桑感和历史厚重感。
除了春节,很少在县城闲逛的他,对新建楼盘的了解还是可以的。消息来源有的是网络,也有身边同学和朋友的口口相传。老县城在东侧,因为受胶济铁路的制约,几年来一直都没什么发展;又因为南接淄城,所以整个新城的发展趋势就是西南。
齐都新城就在桓城的西南角,还有几个桓城本地的开发商也都靠在柳泉路的北延线——柳泉北路两侧争相拿地。
“齐都新城在大南端,况且没有现房,据说房价高、物业费也高,不考虑;东侧的地段实在是没什么升值潜力,不考虑;只有西侧,不仅整齐干净,据说还有湿地公园的规划和配套的升级,升值空间不言而喻——我还就是喜欢新城!等等,等等……诶?我刚才说的年代沧桑感和历史厚重感呢,哪去了?嗨!商品房面前,谁还考虑那些事儿啊!!”他在心里不由得自言自语,“对!没错!就是怡苑小区了,非他莫属!!”他驾车驶向怡苑小区的售楼处。
相比较大开发商的售楼处,怡苑小区可以用“寒酸”来形容,只是在主干路边搭建的一个彩钢板房。然而,却并未影响它的火爆销售。
李钦瑟走进屋内,置业顾问对他的视而不见令他有些恼火,房间正中的沙盘锈迹斑斑、满是灰尘。大概是实在过意不去了,原本交头接耳的两个女售楼员停止了窃窃私语,其中一个比较丰满的朝他走了过来。
“接待的态度先不说,真不知道这样的形象是怎么干置业顾问的?”他在心里愤愤的鄙夷道,“同样是在桓城,她们跟罗芳茜的差距怎么如此之大呢?”
“先生看房子吗?”听到这句话,他对售楼小姐的印象已经完全被颠覆。“先生”,这两个字后面难道不应该停顿1到2秒钟的吗?
“等等!我刚才是不是想到了罗芳茜?”他一说话,对方呆若木鸡的看着她。
“请问,你是来看房子的吗?”她依然错愕的看着他。
“对!”他想了起来,罗芳茜告诉过他的,溡水集团也在做房地产项目。
“这边是销控表,已经基本售罄,你是想考虑个多大的?我看看还有没有。”
“哦,刚才还在考虑,现在不考虑了。”他本来想说谢谢的,想想她对自己的态度,他省下了这两个字。
他扭头走向车里,她依然呆若木鸡的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有一种后悔,叫作‘再见来不及握手’?”
“我怎么就早没想到呢?这么好的机会能和她一块吃个饭!还能捎带着问问房子的事儿,嘿嘿……”他掏出手机给罗芳茜拨了过去,自言自语的说到。母亲的烙饼被彻底的甩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