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潘学忠、左武卫等人在4月7日带着合并的意向而来时,临时委员会起初是又惊又喜,随后就变得犹豫不决了起来。十七个委员轮番上阵,想要把这事糊弄过去。
左武卫见状,立即拿出了一份货物清单,上面列着他们所拥有的物资。
王铁锤接过清单,一眼就看到了武器,顿时面色大变。这份清单在十七人手里轮流转了一圈之后,犹豫不决的神色就被满脸的堆笑取代了,但众人脸上的尴尬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我代表墨尔本的穿越者欢迎你们的到来。”王铁锤迈步上前,和潘学忠握了握手。
“怎么还叫墨尔本?你们没有给这里改名字吗?”潘学忠感到很奇怪。
“一直忙着求生存,还没想过这些事。”王铁锤尴尬地笑道。
“那正好,我们开会的时候一起谈了。”潘学忠笑道:“王主席,你看到我们的诚意了吧,我们可是带着好多好东西来的。相信这次谈判,一定会讨论出让我们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一定会的。”王铁锤呵呵地陪笑道。
“那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现在就开始交流意见吧。”潘学忠变得严肃起来。王铁锤也收敛起笑容。两名肃立的安保队员拉开厅门,人群鱼贯而入。
另一波穿越者的信息,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在墨尔本这个一千多人的小社会中掀起了片片波澜。
“梆梆梆!”艾缥缈的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他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爬了起来。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张的草图,高高叠起,如同一座小山。他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张春锐,接着看到了张春锐身后的于归和李天南。
“我没有兴趣加入你们。”艾缥缈脱口而出。
“难道你想一直被杨爱国压着吗?那些老人根本不会给你机会,加入我们,就可以改变这一切。”张春锐有点着急,艾缥缈居然不按套路出牌,连句客气话都不说。
“没有必要。”艾缥缈的语气毫无起伏:“第一,加入你们以后,我的生活并不会有实质性的改变,因为我的生活水平是随着集体的变化而变化的,跟职务无关。第二,那些老人的生活经验远远高过你们,他们可以烧砖打铁,但你们连一间木头房子都盖不起来。因此和你们相比,我更愿意听老人的意见。我们这个集体维持的不容易,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天天想着搞事了,多想想建设方面的事情吧。”话音才落,艾缥缈便“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张春锐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真想打开门把艾缥缈拖出来揍一顿,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呸,要入伙的多着呢,不缺你一个。”张春锐恨恨地转过身:“我们走!”
崔斯特没有跟着潘学忠一起去墨尔本,而是留在了采油设施这边。潘学忠要他监督移民的工作进展。
崔斯特是一个海上厨师,平时管的最麻烦的事情,也就是如何安排五六十人的饭。在努力了一天之后,他便不胜其烦,将这些事情一股脑地委托给了沈泉,自己躲到一边看书去了。
不过崔斯特是注定不能痛快地看书了,因为老五钱东风正火急火燎地从科纳湾赶来逼他表态。
钱东风是缅甸华人,在战争中长大。后来犯了事,便逃到海上做了水手。老潘等人是在孟加拉遇到他的,当时他正在应聘。但是他脸上的大刀疤为他的求职之路奠定了坚实的障碍,船长们哪怕招不到人也不愿要他。不过“胜利海”号的船长正准备做违法乱纪的买卖,也不管这许多,见他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便把他招上船了。
钱东风打仗不要命。这次劫掠,每一仗他都冲在前面。如果子弹打光,他连弹夹都不换,直接装上刺刀往前冲。每到这个时候,他脸上的刀疤就像活过来一样,张牙舞爪的,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次潘学忠宣布打算和墨尔本合并的决议后,钱东风是反对的最激烈的。会议一结束,他就去找潘学忠表示反对。两人大吵了一架,随后不欢而散。
“三哥!”崔斯特左躲右躲还是没躲过去,钱东风找到了他的藏身地——储物柜。
“哎,别那么见外,就叫我老崔吧。”一想到一个拿刀剁人的大汉叫自己哥,崔斯特就感到寒毛直竖。
“老崔,这么多兄弟里面,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理解我了。”钱东风说道:“你在南洋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到我们华人团结过。”
“我们儒教里的华人很团结的。”崔斯特放下《孟子》,低着头走出储物柜:“你应该知道吧,要是我们不团结的话,早就被消灭了,也成不了印尼六大宗教之一。”
“那除了这些呢,其他人呢?”钱东风追问道。
“其他人确实不大行。”崔斯特摇了摇头:“按方言和籍贯划分小团体,遇事也是各人顾各人。不过南洋是这样的情况,大陆未必是这样,你大可不必如此激动的。”
“都一样!”钱东风摇摇头:“对墨尔本的那些人来说,我们就是外人,就是强盗。他们不可能接纳我们,只会给我们使绊子,下套,一旦套取了我们的资源,就会把我们踢得远远的。”
“这只是你的猜测。”崔斯特递给钱东风一杯水:“老潘会和墨尔本方面谈的,你总得相信大哥吧。”
“我当然相信大哥。”钱东风呛了一口水,咳嗽了几声:“大哥带着我们纵横菲律宾,实在是天才的想法。但是大哥在合并这件事上太理想化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让大哥下不来台啊。”崔斯特叹了口气:“你说华人团结不起来,但现在不正是你的行为破坏了团结吗?等大哥回来以后,你当众道个歉吧。”
“要是不合并的话,我愿意道歉。”钱东风放下水杯:“要是大哥执意合并,我绝对不会道歉。谢谢你的茶,我走了!”
“哎!”看着钱东风远去的背影,崔斯特摇了摇头,拿起了放下的书本。
采油设施位于吉普斯兰湖边,即后世的锡斯普雷。吉普斯兰盆地蕴含着大量油气,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埋藏在近海之中,属于穿越众们这辈子都没可能开采的资源。所幸在吉普斯兰盆地的陆地边缘也蕴含着部分油气,可以被开采利用。
锡斯普雷的海岸线十分平直,不利停泊,因此潘学忠等人选定了科纳湾作为锚地,这里离希斯普雷只有七十公里的距离。科纳湾三面都是陆地,正对着大海的一面有沙岛、小蛇岛等岛屿。湾内风平浪静,是一处难得的天然良港。
虽然船停在了科纳湾,但是大多数人都在锡斯普雷,毕竟只有这里有石油。得知墨尔本有另一批穿越众后,潘学忠就放弃了在锡斯普雷发展农牧业的打算,而是一心一意地发展石油工业。
在伊朗技术人员的指导和伊朗采油设备的钻探下,穿越众们成功地钻出了石油。虽然伊朗人已经跑的没影了,但是沈泉等人已经熟练地掌握了采油设备的使用方法。
这种采油设备就是游梁式抽油机,俗称“磕头机”,大锤头由下死点运行到上死点,再运行回下死点,这个过程称为一个冲次。常用的冲次是每分钟6次、7次、8次、9次等,可以人工调节的。经过沈泉等人的反复实验,确定了单井日产油量为7吨。穿越众一共打了两口井,每日的产量最高可达14吨。不过这只是理论数字,因为穿越众既没有存放这么多原油的容器,也没有处理这些原有的能力。
伊朗人慷慨援助邦特兰的采油设备,已经被穿越众征用。不过伊朗人似乎忘记援助邦特兰炼油设备了,这导致穿越众只能得到原油。偏偏这里的原油是高含蜡原油,不是婆罗洲的那种可以直接烧的轻质原油,刚刚有所发展的石油工业又陷入了困境。
商议了一番后,潘学忠决定把这个问题带到墨尔本去。至于锡斯普雷的发展,就先以盖房子和种地为主了。
腰部酸痛的沈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满意地伸展了一下全身。可是一想到要监工,沈泉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整个脸都耷拉下来了。不行,我得找老崔去换一换,沈泉心想。
“哎!老崔,啊不,三哥。您来管管呗,我天天坐在那,从早到晚,颈椎病都要犯了。”离得大老远,沈泉就诉起苦来。
“你不能站起来走动走动吗?”崔斯特爱理不理地说道。
“那些人干活都特别勤快,我就是想教训他们都找不到理由。”沈泉苦笑道:“我估计他们是被“胜利海”号和磕头机吓坏了。在马尼拉,他们绝对没这效率。”
“这是好事啊。”崔斯特终于抬起头,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书页翻开着。
“当然是好事,就是我太无聊了。”沈泉连忙解释道:“三哥,你在读什么书啊?”
“是圣贤的教诲,这是我精神的寄托。”崔斯特一下子端坐起来:“你也读过这本书吗?”
沈泉定睛看去,终于看清了书脊上的文字,竟是一本《论语》,不由得大感扫兴。
“脸上这副表情干什么,”崔斯特拍了拍书本:“又没要你看,我是打算去教化那些土著和华人的。”
沈泉松了一口气:“你是知道我的,三哥。我脑子笨,记不住这些东西。你尽管去教化那些移民好了,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说一声。”
又说了一堆废话,沈泉便告辞离开。才下了船,不及迈出一步,他就突然愣住了,脑海中如同闪过一道雷霆一般,激起千声回响。啊!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监工的事还没解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