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低温逐渐浸透了整座金山城,西南风变得愈加凌冽。每一阵风似乎都在穿越众的耳畔低语:“走吧!盛夏在地球的另一端等你。”厌倦了日复一日建设的穿越众们已经急不可耐,热切期盼着拔锚起航,驶向另一时空的故土。
6月18日晚,执行委员会为即将北上的穿越众们饯行,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在雅拉河西岸的东南角举行。夜空中无数繁星,照耀着众人眼前的海湾,如同一块硕大的蓝宝石。这样迷人的景致每天都可见,但是人们一直忙于工作,从来没有闲下来观赏过。今日一见,方才感觉到惊心动魄。
众人饮酒欢歌,互相衷肠。没走的时候净想着离开,真到了要走的时候却又有些伤感。吴桐和张春锐喝高了,像发神经一样又哭又笑。叶明一杯接一杯地闷头喝,最后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厕所旁边。杨爱国大爷兴致勃勃地讲起了当年战天斗地的往事,让左武卫神往不已。最后,杨爱国大爷表达了自己年事已高难耐风浪,不能前往大明的遗憾,并请求左武卫代自己向四百年前的祖国人民问好。后者也有点喝高了,站在桌子上拍着胸脯,说一定会让四百年前的祖国人民感受到未来的光辉,并以自己的党费起誓,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沈泉连灌两瓶白酒,顿时感到胆子大了不少,决定今天一定要向蓝晚舟表白。不幸的是他喝的太高,眼神出了问题,竟然错把刘小白当成了蓝晚舟。结果当然是失败了,而且还挨了两巴掌。在一群女性的嘲笑声中,沈泉跌跌撞撞地逃跑了。
作为一名自律的指挥官,潘学忠一滴酒都没喝,并且睡得很早。6月19日天一亮,他就披衣而起,挨个上门踹醒那些参与远征的醉酒者。沈泉醉的尤其厉害,潘学忠连着三脚都没能踹醒。他干脆把沈泉从床上拎了起来,扔在地上,从旁边的水缸里舀出一大勺凉水,兜头浇下。
“怎么了大哥?”沈泉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茫然地问道。水珠从他的头发上滴落,打湿了地面,他却毫无感觉。
潘学忠好不容易才抑制住爆发的冲动:“快把衣服穿上准备出发,要不你就烂在地上吧!”
“哦哦,好的!”沈泉连忙点头,僵硬地从地上爬起。
码头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船员们开始陆续登船。由于宿醉的人太多,原定8点钟完成的登船一直拖到了11点钟。潘学忠只好下令,让船队里的人吃完午饭再出发。
“你可把我坑死了。”李天南小声抱怨道,他两眼无神,脸部僵硬,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
“对不起,真对不起!”叶明把头伏的很低,看上去就像是做贼一样。
“你不能喝以后就不要喝,昨天看你一杯一杯的灌,我还以为你很能喝呢,没想到你闹成那个样子!”李天南依然不依不挠。
“滴!”船队的旗舰“勇士”号拉响了汽笛,这是拔锚启航的标志。没吃完饭的人慌忙放下碗筷,跑到了各自的岗位上。随行的其他穿众则纷纷下到船舱内,海上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将在这里度过。
远征船队共有10条船,其中有“勇士”号(约800吨)、两条西班牙大帆船“龙骧”号、“虎威”号(约550吨)、两条已封闭桨孔的巡航加莱塞“飞霆”号、“策电”号(约600吨)、三条鸟船和两条福船(约300吨),各置长炮短铳。“勇士”号上更是携带了不少现代武器,端的是火力惊人。船员一共有915人,其中四条大型帆船各有156名船员,五条鸟船和福船各有50名船员,“勇士”号上则有41名船员,另有其他各部门的随行人员57人。
船队自金山城出港,逆着西澳大利亚暖流艰难北上。不过在强劲南风的吹拂下,竟也跑出了平均5节的航速。但是包括“龙骧”号、“飞霆”号在内的四条船先后撞上了大堡礁,船队不得不在中途靠岸,花了一天时间修理船只。
7月6日,船队顺利地抵达了龙尾港。“虎威”号放礼炮六响,龙尾港炮台也放礼炮六响回应。接着龙尾港派出了一条喇叭唬船,引领船队各船只入港。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李仁军带着一批移民聚集在港口,敲打着锅碗瓢盆,欢迎船队的到来。
“好久不见啊仁军!”潘学忠从船上走了下来,每一步都像打桩一样稳。
“大哥,好久不见啊!”李仁军激动地快要哭出来了,苍天啊,终于见到组织了。
“哈哈,叫我潘委员就好了。”潘学忠简短地叙述了一下几个月来的经历。
“潘委员,执委会打算怎么管理这里啊?”李仁军有些舍不得,经过三个月的打拼,龙尾港的发展已经走上了正轨,没想到却要为他人做嫁衣。
“别担心,极乐洲不归执委会管理,而是由我们海军部直辖。”潘学忠大手一挥,颇有几分豪气:“现在看来,没人比你们干的更出色了,因此我批准你们继续管理此地。”
李仁军连忙作揖道谢,并讲起了这段时间来龙尾港的发展。除了种田、建房、伐木之类的事情外,他最得意的事情便是成功制造黑火药。
外出探索的移民在东北面的山脚下发现了一个蝙蝠洞,里面有着千万年来积攒的优质熬硝原料。得知这个消息的李仁军便开办了一家火药作坊,专门熬硝烧炭,制作黑火药。目前已经制成了400公斤,其中颗粒化黑火药120公斤。
“好小子,你这件事干的厉害。以后火药可以成为你们出口的拳头产品,这玩意在东南亚非常有市场。”潘学忠感叹道:“兄弟们都这么有本事,我这当大哥的倒是落后了。对了,跳虎人呢?”潘学忠左看右看,却始终看不到赵鹏飞,不由得有点恼火。
“鹏飞兄弟又带兵出征了,这周可能都不会回来。”李仁军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打算把整个龙尾湾附近的土著部落都荡平。”
5月份的时候,赵鹏飞在南洋获得了不错的收成。不仅搞到了四百多顺服的人口,还抢了两条喇叭唬船,顺收烧了三四个庄园和教堂,吊死了七八个传教士。这之后赵鹏飞的征服欲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不仅要在晚上征战,更要在白天带兵清剿土人。
“目前龙尾港的发展一切都好,就是比萨杨人太多了。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发展,极乐洲有可能变成一个大号吕宋。”李仁军眉头紧皱,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等我们这次回来的时候,可以给你们留一批东亚的移民。”潘学忠不以为意,他点燃了手里的烟斗,看起来颇为放松:“另一方面嘛,还是要从信仰着手。崔斯特这段时间一直不务正业,好好的物资部不管,天天鼓捣他的孔子书院。不过效果还算不错,大部分的移民都被他给忽悠了,你可以向他取取经。”
“这方法不错,潘委员,我现在就去找他吧。”李仁军两眼发亮,看起来跃跃欲试。
“去吧,哦对了,你顺道去催下那些移民,叫他们尽快把补给送到船上,你那黑火药也匀给我几桶。”潘学忠在后面喊道。
李仁军一下就蹿了出去,不一会又跑了回来。
“潘委员,我刚刚忘记说了。鹏飞兄弟在棉兰老岛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就是后世的达沃,港阔水深、风平浪静,有小岛可以据守,而且那里现在没有任何势力。”李仁军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居然连这样的大事都能忘记,还算得上什么出色啊。
“是那里啊,我以前就有所耳闻,确实是一处非常不错的锚地。”潘学忠磕了磕烟斗:“多谢你了,仁军兄弟。”他脑筋一转,刹那间便做出了决断,此次从东亚回航后,就在达沃建立一个新的基地。当地的总督就委任钱东风,他最是杀伐决断,一定可以镇住当地的土著。
跑到船上的李仁军没有找到崔斯特,反而被陈远琪医生给拉住了,他正在演讲对于动植物学研究的心得。陈远琪医生身边围着一圈人,叶明、李天南、苏昊等人都在其中,每个人都露出一副假笑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生无可恋。
“有关植物和动物分布情况的研究,也能为我的人类学研究提供证据。某些植物和动物只能是由人们携带才会从一个地区移到另一个地区。比如我刚刚看到的生猪,它就不是这里原有的动物,它也不可能泗渡重洋而到达这里的任何地方——比方说龙尾港。要是有证据说明某地在某一时期曾有过生猪,那么,人们就有理由设想这个岛屿必然有人来过!”陈远琪激动地摇摇晃晃,唾沫星子四溅。
“好好好!”他身边顿时掌声雷动,倒不是因为陈远琪讲的有多精彩,而是因为他终于讲完了。“扯呼!”不知是是怪叫一声,人群顿时一哄而散。
“总算讲完了,真是要命啊,龙尾港的生猪八成都老死了。”李天南又开启了他的吐槽技能。
“陈医生竟然打算当个人类学家,这也太跨界了吧。”叶明感到不可思议。
“跨界倒没啥,我现在不也当了外交委员吗,问题是他还想当植物学家、动物学家、考古学家。”李天南摇了摇头,显然对此并不认可。
事实上李天南犯了保守主义错误,因为陈远琪想要的身份非常之多,比如说作家。在当晚参观过龙尾港的建设之后,他热情洋溢地写下了如下文字:虽然这里找不到由砖或任何石头建成的房屋。但是在参观了龙尾港的竹楼和引水渠后,任何游客都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尊重东南亚的文明。这些舒适的住房说明了它们的建造者已拥有了很好的工具,同时也显出了这些建造者的勤劳、坚毅和了不起的技术水平!
7月7日一早,潘学忠等人告别了李仁军,踏上新的征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