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唐洁看着他变脸似的速度，她微微一震。
“北堂夫人，请指教吧，我这次真的很认真在听的，你看看我的表情，是非常认真的态度。”北堂耀指着自己笑容隐没的淡漠脸庞。
呃——唐洁被他耍宝似的前后样子给弄得忍俊不禁，她失笑出声，拳头一拳打向他的胸口。“你真的很好笑耶，拜托，严肃一点，稳重一点，成熟一点。”
北堂耀吃痛地捂着胸口，他夸张地嚷嚷。“拜托小姐，我已经很严肃，很稳重，很成熟了，你看，看看我浑身上下，有一地方不成熟吗？只要你找得出来，我就任你处置，如何？”
呵呵——唐洁真的不知道拿他该怎么办才好。到现在，她就算再笨，也看得出来他一直在讨好她，讨着她开心。
她摇摇头，对他感到很无奈，她捏了捏他的脸颊。“好了，活宝，表演结束了。言归正题，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小洁，你终于心情好转了。这太棒了！我确实有事来找你，跟我走！”他拉着她往外急走。
唐洁纳闷地挣扎着。
“喂，北堂耀，你究竟要带我上哪儿啊？”
“去了就知道。”他扔给她一顶头盔。“快点坐上来，抱紧我的腰哦。”他以一个优美的姿态飞跃上摩托车。
唐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上了他的摩托车。
车子发动了，速度很快，很快，就像呼啸的北风，刷地一下子，急速而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洁的身体向前一颤，额头碰到北堂耀的后背。她才知道，北堂耀已经带着她来到一处幽静清雅的庄园。
“这里是？”
她来不及惊讶，北堂耀已经拉起她的手，飞跑起来。“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女主人，你可要仔细参观哦，若有不满意的地方，我可以趁早修改。”
他们的家吗？
她心中莫名的疼痛，突然纠结着她的心。
北堂耀却拉着她的手，指着那美丽廊桥那边的白色小屋，他的眼睛里，脸颊上，嘴角上，全部闪着满满的幸福光芒。
“你看，小洁，这套房子里头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布置的，你看着这里，看着这蓝色的墙，蓝色的天花板，你就能想象得到蔚蓝的天空，流动的白云，还有你最喜欢的地方——大海。”他轻轻地从身后拥抱着她，脸上露出梦幻一样的表情来。
“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你去当你英明神武的警察，我呢，就在这里，种植可爱的苹果，可口的雪梨，还有，玲珑的樱桃、草莓，然后呢，带着我的画笔，不断地将这些丰收的情景都画下来。”他点了点屋子阳台上的躺椅。“黄昏的时候呢，你上班回来了，就可以躺在那里休息一下，感受夕阳的美丽。我呢，就站在这里，替你画像，画出最美的你。再然后呢，我们一起享受美丽的晚餐，享受晚间散步的惬意。”
他带着她来到明亮温馨的厨房间，指着那些厨具，一一地解说给她听。
她默默地听着，心中百感交集，此刻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样？你觉得满意吗？”北堂耀像个天真的孩童一样，急切地苛求着唐洁的赞赏。
唐洁努力控制着内心海浪的翻腾，她淡淡地笑了笑。“我很喜欢。不过，你什么时候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的？”
北堂耀托着腮帮，他手指一弹，眉峰舒展。“当然是，当然是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后。”
唐洁伸手敲了敲他的脑门。“你糊弄谁呢。”
“我没有糊弄你，我说得是实话。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就像一团火焰一样，几乎可以将任何冰冷的东西融化掉。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以后一定要跟这个火一样的女人在一起，我们一起住在一个幸福的庄园里，早晨起来看日出，晚上回来看星星。雨天的时候去淋雨，晴天的时候去钓鱼……”他说着说着，眼里那梦幻的颜色更加浓郁了。
唐洁忍不住伸手捂了捂唇瓣。
“怎么了？小洁。”北堂耀担心地凝望着她。
她笑了笑，笑得很美。“你说了那么多美丽的话，做了那么多感人的事情，不就是让我感动吗？”
“那感动你了吗？”北堂耀期待着她的回答，他目光闪闪。
唐洁却推开他。“要让我感动，单单这么点事是不够的。”
“那么，如果再加上一点点呢？”北堂耀拉着她，如风一样推开了一个小房间。这里的房间摆设跟外头完全不同。
粉红色的墙，粉红色的天花板，粉红色的床、椅子还有灯台、地毯，简直就是一个粉红色的世界。
蕾丝花边的旋转罗帐，可爱动物画着的地板，还有精致小巧的衣橱。可爱柔软的小床上，搁满了几个毛绒娃娃，小床上，在那矮矮的木柜里，摆放着一排排枪、车子、飞机的模型。
“这个是——”唐洁的眼里已经水光浮起。
北堂耀拉起她的手，揽着她的肩，朗朗笑开。“当然是给我们未来孩子的家喽。我希望你生一个女儿，跟你一样美丽可爱的女儿。那样，这座房间里的幸福就可以充满了。”
她此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着他那么幸福的笑容，她怎么能告诉他，她在拳击场的瞬间，她已经做了决定，而她的决定，跟他，跟这个房子的幸福是没有关系的。
她该如何开口？
如何割舍得了他呢？
唐洁她很想哭，他那么开心，那么快乐，而她的心，却在滴血，在哭泣。耀，我该怎么办？
“小洁，小洁，你听见了吗？听见幸福的声音了吗？我听见了，我听见了花开的声音，鸟儿鸣叫的声音，还有，我们孩子啼哭欢笑的声音。”北堂耀内心的幸福，是无法用言辞来表达的，他整个个显得很激动，他构想着美丽的未来，恨不得立即梦想就实现了。
唐洁听到这里，她实在忍不住了，她捶了他一拳。
“谁要跟你生孩子啊，不知害羞。我要回去了，警局那边的案子还没处理好呢。”她急切地要摆脱现在的处境，她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钟，她担心自己的决心被动摇。
所以，她跑了，她跑得很快很快，几乎是冲下楼梯，冲出这座北堂耀构筑梦想的白色小屋。“小洁，小洁——”北堂耀急急地追出去，却只看到她拦截出租车而去的侧影。
唐洁心情悲伤地从白色小屋跑出来后，她并没有回警局，因为警局里已经没有她需要办理的案子了，她明天开始就将去文职处报道，她从此之后便可以清闲了。
她直接打的回了家，将自己关闭在房间里。
闻听到动静出来的唐中天，他敲了敲唐洁的房门。“小洁，是你回来了吗？”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唐中天怪异地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了蹲坐在地上发呆的唐洁。
“小洁，你既然在，为什么不应爸爸一声？”
唐洁烦躁地将额头上的发丝搂了上去，她抬头，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声。“爸。”
唐中天坐到她的身边，他拍了拍唐洁的肩膀。“小洁，爸爸跟你提的事情，你跟他说了吗？”
“爸。”唐洁痛苦地叫了一声。“爸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我真的很需要时间来清理。”
“小洁，爸知道你很痛苦，也很矛盾。但是你总要做个选择的，再这么拖延下去，你会伤得更深，爸爸不希望你继续沉堕下去。还有，既然是没有结果的，那么你早一天说，也许对他更好，免得他无法自拔。”唐中天语重心长地看着唐洁。
“你好好想一想。对了，今天下午你的上司打来电话了，问你为什么没去办理交接手续。他让爸爸劝劝你，爸爸已经知道了你调职的事情了。你也别在意，以后机会多得是，现在这段日子正好可以让你好好思考未来的路，爸爸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吧。”唐中天说完这句话，便没再说什么，他替唐洁嘘上门，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留下唐洁痛苦地抱着头。
她想着北堂耀那梦幻般幸福的笑容，想着他构造的未来蓝图，想着她跟他共同孕育的孩子。他想得那么美好，她在此刻却必须摧毁了他的美梦。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狠心的刽子手一样，在狠狠地一刀又一刀地凌迟着他的心。
不是她看不懂他的心，而是现实太过残酷。
她没办法不顾忌爸爸的生死，没有办法不顾及泉下母亲的心愿，没有办法割舍她最爱的职业。
所以——就当她跟他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吧，就当他们有缘无分吧。
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手指颤颤地在手机键上按着。屏幕上的字一个一个地跳出来，她盯着，看了好久好久，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而后，她闭眼留下泪水。
用尽最后的力量，按下了发送键。
嘀嘀嘀——嘀嘀嘀——正跟东方澈喝着酒的北堂耀，他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他打开屏幕，打开，看到熟悉的名字，他嘴角不由地地勾起。
“笑得那么恶心，是那个母夜叉发来的吧？”东方澈调侃着，他凑过来，想要看到手机信息，北堂耀却拿着手机，跑进房间内去看了。
东方澈摇摇头，他喝着红酒，目光黯了黯。爱情中的男人，是不是都会变成傻瓜呢？他思绪飘飞，似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突然——房间里碰的一声重响，他见到脸色发白的北堂耀冲了出来。
“耀，发生什么事情了？”从来没见过他的笑脸消失在脸上过，如今他这种表情，让东方澈看着害怕。
“我，出去一趟。”他神色凝重地出去了，连掉落在房间里的手机都没有来得及拿。
东方澈好奇地捡起手机，他手指拨动，看到了上面的最后一条消息。
当他看到消息上的字后，他魅惑的眼瞳，突然变得冰冷犀利。手机在他的手中，被一道强大的热量燃烧着。
轰隆隆——轰隆隆——天气说变就变，原来的阳光普照大地，转眼间，阴云密布，大雨临窗。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既急切，又凶猛。
唐洁窝在房间里，她颓然，两耳什么都没有听见，她就那样呆呆地蹲在那里，像一座风化了的塑像一样，一动也不动。
脚下的手机屏幕是黑色的，她在发了那条消息之后，便将手机关机了。她此刻需要安静的空间，轻舔自己滴血的心，她不想任何一个人来打扰。
啪啪啪——啪啪啪——庭院外的大门，大力地敲打着。
“小洁，小洁，你出来，你出来！你给我出来！”狂喊的声音，伴随着天上的闪电雷鸣，声音透着凄厉。
她，默然，外界的声音听不到。
“小洁，小洁，你出来，你出来，你给我出来！”音色更高了，声音急躁而悲戚。
她似有反应，低垂的头，茫然无神地微微抬起。
“小洁，小洁，你快出来，快出来，快点出来啊！”声音盖过雷电，震破人的耳膜。
她浑身一颤，忽而站了起来。
她打开窗户，迎面飞来雨点，打在她的脸上，冰心透骨。而他的呼唤的声音，在她耳中听起来，更加真实有力。
是耀在叫她？是耀的声音，她惊慌地关了窗户，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步。怎么办？怎么办？她该如何面对他呢？
北堂耀的声音透过风雨，还在狂啸着。
父亲唐中天忍不住出去开了门。
北堂耀浑身湿透地站在大雨中，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小洁。”他期待见到熟悉的面孔，但是迎上他的却是陌生的面容。
“这位小伙子，你就是那个叫什么北堂耀的人吧。我告诉你，我女儿她现在不会想见你的，你还是回去吧。”唐中天说完便想将门关上。
“伯父，请你让我见她一面，只要见她一面就好。”北堂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他眼睛红红的。
“我看不必了。小伙子，你这个样子，只会增加我们家小洁的痛苦。你知道的，因为你，小洁连她最心爱的工作都没有了，她被上司调离职位，去做一个她根本不喜欢的文职工作，这都是因为你。还有，周围邻居朋友，她的同事同学，自从知道你跟她的事情之后，都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她。我身为父亲，我不想我的女儿受到伤害。你回去吧，忘掉这段不应该发生的感情吧，就当你们有缘无分。回去吧。”唐中天关了门。
北堂耀被阻挡在门外，他不死心地拍着门。
“伯父，求求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只要见她一面就好。求求你了，伯父。”北堂耀双目发红。
“小伙子，我说的话你怎么听不进去呢，你回去吧，不要再叫了，否则的话，我就报警了。”唐中天没办法又开了门，他没好脸色给北堂耀看。
“伯父，我只求见她一面就好，求求你，就让我见她一次吧。”北堂耀坚持着。
唐中天愤愤不平地看着他。“臭小子，赶紧离开我们家，不要再拍打了，小洁她是不会见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赶紧回去吧。”他恶狠狠地抛下狠话。
“爸，让我跟他说清楚吧。”唐洁不知道何时，她已经站在了门边。
“小洁。”唐中天生怕女儿又动摇了，他想阻止女儿见北堂耀。但是唐洁的态度很坚决，她推着父亲唐中天进门去。
“爸，你先进去吧，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爸，我也想当面跟他把话说清楚，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别担心。”唐洁轻轻地关了门，她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