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自从知道姐姐的情况,每天差不多都陪在她床边。她沉睡的时间多,他就坐在旁边静静看着。仿佛这时光在这房间静止一般,也像那照片里永远定格的画面,寂静的仿若没有活物。
今天等到傍晚她才醒来,看着精神极差的他,弱弱的说:“小石头,我很想孩子,可是阳阳还在恢复阶段,不能让他回来。你也要保重自己。小石头,我想去后院花圃看看”
初春不久,万物复苏。天还很凉,山石给她盖了件薄毯,才抱她出去。她现在很轻,他都不敢太用力,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在流失。
到花圃的亭子里,她靠在他怀里,看着自己亲手打理的花草,心里也舍不得。
她看向远方,喃喃低语道:“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坚持到阳阳回来。”
她猛咳了一阵,山石替她顺顺后背,没多大用处的,但他着急的想做些什么,过了一会,她才喘过气来。
山石知道她身体越来越差,连多说几句话也会让她耗费心力,所以就一直无话,就这样静静抱着她。
善美每天放学回家,很奇怪为什么妈妈一直在睡觉,每次想去找她,都会被爸爸一脸冰冷的拉走。而且他越来越凶,越来越吓人了。她有一次吓哭,他直接把她关到客房,还冷冷的说着“你不要吵到她睡觉了”,房门一关,好久才放她出来。从那以后,看到他就有些害怕,也不敢再吵闹。
山石每次看到沉睡的她,没过多久,他都会去探一下她的鼻息,脉搏。因为他有时分辩不出她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永远沉睡。
他也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心里总觉得空空的,脑子里也是,游魂一样,找不到目标,自己究竟要怎样。只有守在她身边,灵魂才会归位。
千樱估摸着儿子快回来了,每天都会提起精神,会画个淡妆,以免被儿子看到,自己青白的脸色,会吓到他。
今天中午她躺在山石怀里,对着镜子,费好大力气才画好清淡的妆容,她问道:“我还好看吗?”
他温柔的说道:“好看,姐姐怎样都好看。”
“等阳阳回来,先不要告诉他,等他腿伤满三个月,康复之后,再告诉他,就不知我能不能撑到那时候,我不想影响他的伤情。”
山石紧紧抱住她,眼泪掉在千樱脸上,晕开一点刚化好的妆,哽咽道“你如果不想影响他的心情,不利于康复的话,你就再撑久一些,求求你!一定要撑久一些,求你!”
在圣光医院
许宁拿着镜子给良真照照,良真开心的笑道:“许叔叔,这修复手术好神奇啊!那么明显的疤就只剩一条红印了,太好了!”
他轻轻捏着良真的下巴,品评道:“嗯,不错,我们良真越来越好看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条痕迹还会淡化很多”
两人开心笑了起来。
“你明天就能回家,和家人团聚了”许宁有一些失落,他舍不得这孩子。
良真是开心,但他也有点舍不得这个永远好脾气的许叔叔,还有那个有趣的秦叔叔。“我会想你们的。”
许宁摸摸他的头,微笑道:“等你有空的时候,就和你妈妈一起来看我。”
“嗯,好的”他微笑着
“对了!你现在可以柱拐走路,伤腿还不能负重,最好再过一个月才能脱拐走路。知道吗?”
“明白了!”
良真出院这天,泰威也来送他。把他送上直达良真家附近的车。还给他一些钱路上用,良真不想拿的,可许宁硬是把钱塞进他口袋,顺便把师兄钱夹子收过来,抽了一些钱,一起装良真口袋。
看着车渐渐走远,呢喃道:“这一幕似曾相识啊!当年,我也是送她妈妈乘车一个人离开的。”
秦威旁敲侧击道:“人家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是光棍一条”
“那你还不是光棍一条”许宁不满道
秦戚漫不经心道:“我有喜欢的人,好多年了,但那个人一直装傻,不肯答应。我只能光着了”
许宁心都快蹦出来了,又只能逃开。他不能回应,师兄那么好那么优秀,不能因为自己而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他不舍得。
良真开开心心的回到家,把背上的包放下,柱着双拐走着。他正纳闷了,怎么家里这么安静。今天是礼拜天,妹妹也在家的。他先走到妹妹房门口,看到她正在用心的画着什么?他微笑着唤了声“妹妹”
小美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还是提醒他一句:“哥,你小心一点!”便不再理他,低头继续画着。
他有些莫名其妙,又走到妈妈的房门口,看到妈妈躺在床上,应该在睡觉,爸爸一动不动坐在床边椅子上。
他柱拐的声音吵到山石了,他转过头,吓了良真一跳,这面容憔悴,眼睛红肿,蓬头垢面的男人是爸爸吗?
他硬邦邦说了句:“你出去,不要吵到她睡觉”
“哦~,好”他一头雾水,总感觉哪里不对
“妈妈身体还没修养好吗?”良真疑惑道
得到冷冰冰的两个字“出去………………”
良真只好先出去,他有些失落,明明自己受伤这么多天,最想的就是见到家人,他以为会有人开心的拥抱自己,关心自己。
他一个人躺在客厅沙发上,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他听到房间有人说话,赶紧起来。走到门口一看,是妈妈醒来了,边喊着“妈妈…………”边向床边走去,他坐在妈妈床边上。
千樱看到盼望的儿子,立刻喜笑颜开“阳阳,欢迎你回家,对不起,没能去接你出院”
良真说道:“我都这么大了,一个人也没关系,妈妈,我都好了,你怎么这么久还没好啊?”
“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好了”
“哦~,那岂不是还要一个月左右,就好了”他天真道
千樱从侧边拿着一个香囊递给他“这是妈妈亲手做的,小美,你爸爸和你,每人一个”
良真拿着闻了闻,开心道:“好香啊!好漂亮!谢谢妈妈。”
千樱吃力的抬手,摸摸儿子的小脸,留恋着指尖的温度。本想再多在他脸上逗留一会,手却无力,只能放下来。
“阳阳,你落下这么久的课程,自己多多去复习一下吧!过不了多久,就要去上学了。”
良真反应过来“对哦!差点把这事忘了,我现在就去,妈妈,你好好休息”
他走后,就开始猛咳起来,只能拿被子捂住嘴巴,不让孩子听到咳嗽声。
山石在一边只能干着急,这也是对他的折磨。
良真回来的第二天,他老在门口观望,可直到下午,才等到妈妈醒来。良真坐在妈妈床边,委屈道:“妈妈,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很难受,你能陪我聊聊天吗?”
千樱笑笑道:“好,阳阳,我要你答应妈妈两个誓言。”
“誓言??这么严重?那,妈妈,你说吧”他认识听着
“第一个誓言,你是妈妈费尽心力才守护住的,你要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要坚强的活下去,知道吗?答应我!”
良真也不知妈妈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好,我答应你,不管将来怎样,我都会坚强活下去”
“第二个誓言,你是家里的男子汉,将来,你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和你爸爸,答应我!”
“好,我会照顾好妹妹和爸爸,还有妈妈你呀!怎么把你自己忘了?我会好好照顾家人的。”
良真很疑惑,今天妈妈是怎么了?
千樱继续说道:“你答应妈妈的事,永不能反悔”
“好,…好的,永不反悔”
日子一天天过去,良真一般都在房间看书,只等妈妈醒了再去跟她说会话,爸爸也会喂妈妈喝点汤,她睡的时间很长。父亲除了必要的事,一般都守在妈妈床边。有时候看自已的神情会有点阴狠,令人害怕的同时,也让他充满疑惑。
他也就是个半大孩子,虽然觉得有哪个环节不对,也找不出原因所在。
今天,他把日历本上这一个月快划完了,还有五天就可以不用拐,可以自己走了。终于可以出去上学。
他想着海吉他们看在自己曾经快残废的份上,应该会放过自己,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又是一天清晨,星期天,小美和良真,正在各自的房间。千樱意外的醒的很早,气色似乎好了一些,说话也精神些。山石很明白这不过是回光返照。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只是不敢去想。
她微笑着说道:“小石头,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一个野生芍药花遍开的山谷,它们向着阳光开得肆意洒脱,灵气十足,清风里全是花香,那里好美,好美,,,”
她想着想着似乎又回到那个梦境里,缓缓的闭上眼,永远沉睡在美梦中。
山石抓住她逐渐冰凉的手,全身都在颤抖,终于歇斯底里的爆发出来,他边吼叫边乱砸房间里的东西。没过一会,地上全是家具物品残骸。巨大的响声,惊到良真和善美,他们齐齐冲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