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中轩辕月不知何时已然离去,南风一手负立望着牌位不知在想些什么,南天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场间的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紧张不已,他的手掌不断地蜷缩然后在伸开,及至越篹越紧,最后终于忍不住身体颤抖起来。他知道这不是悲伤不是恐惧,而是内心深处的激动。
少年提着小刀越走越近,南天心里越来越来越紧张,身体慢慢僵直,他忍不住在心底发问,到底会发生什么,他想知道,他迫切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他知道接下来才是战斗的开始亦或者结束。
少年走到距离奚行不远处,恰好在阵的边缘停下脚步,他望着躺在地上的奚行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一般这时候该走进去,但是我不会,我很清楚野兽的垂死反扑是什么样子”
少年伸开右手,五指齐张,四条小蛇突然从指尖蹿射而出,分别扑向奚行的四肢,少年的面容变得扭曲而丑陋,上下尖牙暴露膨胀像是一头野兽,望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奚行邪魅的眼中射出炙热的光芒,仿佛要把奚行融化。
少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山间的燥热气息,脸色变得红润起来,然后开始了赞叹。
“我听到了神的呼唤,啊多么美妙的声音,这手脚筋绷断的乐章,如哒哒的马蹄如锵锵的擂鼓;噢多么香甜的味道,这鲜血流淌的芬芳,如玉露琼浆如茉莉花香;呦多么有活力的肉体,如涓涓泉水如滚滚闷雷;我的神感谢你的恩赏,我这就来品尝”
少年尝字落,身影一闪而逝来到奚行面前,他瞳孔喷张,目眦欲裂,露出满口獠牙发出刺耳的笑声,只见他五指伸张,指甲长如薄翼弯如利喙,小刀划过奚行结实的臂膀,鲜血流淌,少年身体随着血液流动不自主地哆嗦起来,他把割下的肉放入口中,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兴奋地留下了眼泪。
少年一口肉入口更加癫狂,笑声更加放荡,泪水混着尖牙缝隙里的口水混着新鲜肉食的血水淌过那张因亢奋而陷入疯狂的脸落入山间的石子上。
随着滋滋声响,地上一柄大锤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少年身后朝他砸去,就在锤子将要落在少年的头顶的瞬间,少年眼中露出戏虐的目光,大锤竟穿过少年的头朝后飞去并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发生。
少年抹一把口水弯下腰,望着奄奄一息的奚行奸笑道:“愚蠢的爬虫,你可曾见过真正的分身之术,你此时可曾体会到这世间的痛苦,你此时可曾感到绝望,求我吧哀求我吧虔诚地哀求我吧”
少年放肆的笑声在山间回荡,虫草无声,风光沉默,连潺潺的流水都似乎停止了流动,山间一片静寂,只留少年的狂笑声咀嚼声和口水落地激起的滋滋声是那么地清晰入耳。
奚行缓缓睁开眼,望着少年脸上一片痛惜之色,他开口道:“可怜又可悲的孩子,你最讨厌的竟是自己,想死却不能死被人卸去四肢练成灵尸,空有灵魂却不受自己驱使,这就是行尸走肉吗”
奚行很痛心,当肉被入口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少年的过往,雷族的回声之术,以自身血肉为引去倾听灵的声音,他悲伤地留下了眼泪,泪水混着他稚嫩而又青涩的脸颊混着他满目疮痍的身体划过眼角落在山间。
“我来给你解脱,就当你让我体会这番道理的回报“
当报字声落,地上另一柄大锤离地而起与未击中少年二飞上天的大锤成犄角之势在空中遥相呼应,一道光从先前飞出的大锤正下方射出,光影下线条变换这是一道聚灵阵法,是先前与两兽打斗时在地上画下的,光芒激射大锤,大锤旋即发出一道青光直射苍穹,随着一声隆隆声响,锁灵阵应声而破。
另一道光同时从另一锤的正下方射出,大锤发出一道青光直射奚行的眉间,轰隆声起于山间,一个鸟首人身的雷怪现于少年眼前,少年早在听到行尸走肉是已停止了狂笑,眼中是一片白芒,眼球泛着血丝停止不动,张着大口,嘴角正流着啃食肉食的血水,那是震惊是恐惧是绝望是他最不愿想起的过往。
雷怪腰间系一只大鼓,双手持锤,同时朝着鼓面敲打而下,一道惊雷起于天穹止于少年足下,少年的身体四分五裂爆炸开来,他的头颅在山道上滚了好远然后停下,那复杂的神情仍然在脸上,嘴里的肉食掉在山道上。
地府行,朝天阙,雷族最强巫术之一,雷怪强大的天赋惊雷吟使其跻身圣兽巅峰。
少年眨眼间横死山间,奚行身上四条小蛇亦化作青烟消失不见,一连使出两大巫术一大杀招,他知道山间还有一人,但他已经无力再战,他缓缓闭上眼,静待死亡,随着奚行闭眼雷怪消失在山间。
南天在竹屋中眼神暗淡下来,他在镜中把奚行的一举一动看得真切,他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心中最初蠢蠢欲动的激动之火被再次浇灭,他茫然地望着镜子静静地发呆。
修行之路即艰切险,唯有大毅力者可成。书上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他曾以为自己不怕死便不畏惧一切艰险,那么修行之路对他来说自然就不是难事,如果连死都不能,那不怕死便和修行没有关系。
修行和生死相关却又与生死无关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以前从未意识到,他现在才意识到父亲母亲不想让他做星师可能和他的生死没有关系,他回头望着在牌位前站立的父亲的背影,突然产生一种错觉,父亲看上去魁梧的身体是不是有些消瘦?
就在南天心中迟疑时镜中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他循声望去,奚行胸口插着一把剑,那个挑山梨中年男子站在奚行面前,双手中在比划着什么,不时晃动查在奚行身体里的剑,好让奚行不至昏死过去,他看不懂,奚行可以看懂那是盲语。
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颗山梨,他比划着这样说道。
你可曾听过蚜蛎之术,你知道我为何挑着两筐山梨在山中吗,这每一颗山梨就是一个人,人在最痛苦的时候死去山梨才会发甜,越是痛苦经过蚜蛎之术后就越是香甜,你不能就这样死去,不然我的山梨会很苦,不好吃。
中年男子口不能言,不停地比划解释生怕奚行不明白,脸上噙着微笑,不时抖动下剑柄,一脸的和颜悦色,丝毫看不出他在杀人。
你知道我们叫什么吗?我们叫三尸,刚才死去的叫灵尸,我叫行尸,还有个叫魂尸你想不想见见?你不知道他在那里吧。
男子脸上微笑越来越浓,手势越来越快,表情越来越丰富,似乎随着奚行的惨叫心情越来越舒畅,脸上的笑意欲盛,忽然间一滴蓝色的雨落在男子鼻尖。
鼻尖微凉他扬起笑脸望向天,一道光自眼中闪,一道紫色光芒掠过男子肩头飞向远方,男子唇微动,一抔血色水柱喷洒空中,男子的头颅从肩头滑落在山道上,越滚越远在一只死蝉旁停下来。
男子睁大眼睛,微笑地看着眼前的蝉尸,这便是男子最后的死状,随着一声蝉鸣,地上夏蝉的尸体突然振翅急速奔驰到远方数里开外。
空中传来雨蝶的声音:“天经十四,地纬五十二”
雨蝶身旁的闪灵儿,手中鞭凌空一甩,鞭声滑过天空,一道银蛇划过天际,数里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夏蝉一片焦糊落于山间,这便是电族巫术一色秋。